楚时渊说道:“康安到沈府的时间尚短, 应该是还不习惯沈府的生活。”

沈笙卿摇头说道:“康安既然舍不得你, 不如我们商量好, 隔一段时间让你和康安见一面,你觉得是让康安去首辅府,还是像今日一样约在天香楼见面?”

父母间的恩怨本来就不该强加孩子的身上,更何况之前一直是楚时渊陪着康安,比起她这个母亲,显然康安更亲近楚时渊。

楚时渊压制住加快跳动的心跳声,说道:“还是让康安去首辅府,到时候我去沈府接。”

既然商量好了楚时渊和康安见面的事情,沈笙卿也不再打扰康安和楚时渊,她说道:“你去沈府接康安前,提前派人和我说一声。”

沈笙卿低头抹去康安唇边的糕屑,抬脚朝外走去。

“大概半个时辰后,我来接康安回沈府。”

等沈笙卿的身影消失不见,楚时渊才意识到沈笙卿刚刚说得让他和康安隔一段时间见一面,仅仅是她允许他和康安见面,不代表他能借和康安见面的机会见到她,或者和她相处。

他清楚她现在对他的态度,却还是会忍不住心生不可能的奢望。

袖子被人轻轻拉了拉,楚时渊低头,看见了康安黑溜溜的眼睛。

康安拉过楚时渊的手,在楚时渊的手上写道:母亲不要你了?

楚时渊默了默,说道:“没有,我惹她生气了。”

康安又在楚时渊的手上写道:那你为什么不哄她高兴?

楚时渊也想哄沈笙卿高兴,让她重新接纳他。只是他和沈笙卿之间的事情,显然不是现在的康安能够理解的。

楚时渊摸了摸康安的脑袋,说道:“你帮我哄你母亲,好不好?现在你是她最亲近和在乎的人。”

他做过太多让沈笙卿难过的事情,庆幸的是康安如今还活着,他和她的康安。

……

半个时辰后,沈笙卿返回天香楼,准备接康安回府。

康安的小手揪着楚时渊的衣袖,显然还舍不得和楚时渊分开。

楚时渊弯腰摸了摸康安的脑袋,说道:“你母亲答应了,过几日我去沈府接你,你便又能够见到我了。”

见状,康安只好留恋地松开了楚时渊的衣袖。

沈笙卿说道:“大人若是有空闲时间,还可以陪康安再待一会儿。”

她今日既然主动带康安来见楚时渊,也不介意让康安和楚时渊再待一会儿。

楚时渊抱着康安重新在厢房内的椅子上坐下,他冲沈笙卿说道:“我也有几句话语和你说,你能否给我一点儿时间。”

“你说。”沈笙卿说道。

虽然她和楚时渊不是夫妻了,她也不想和楚时渊再复合之类的。但是楚时渊若是有正事和她说,她也不会拒绝。现在楚时渊冷静下来,也不再故意纠缠她,或者到沈府找她,她也能够更加心平气和地面对楚时渊。

沈笙卿不知怎的想到夫妻分开后,经常会说的一句话语: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虽然曾经的夫妻分开后,真正能够做到好聚好散的人很少,但是她觉得她和楚时渊之间也不算有什么深仇大恨,当初在药王谷是她自愿救他,如今楚时渊也在努力寻找药材,帮她解毒。

日后等她解了毒,又有康安在,看在康安的面子上,她会尽量忘记他们从前的事情,日后除了康安,他们之间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

楚时渊虽然不知道沈笙卿在想什么,可是现在沈笙卿面对他的态度越坦然,他的心中越不安。他抱着康安的手紧了紧,说道:“是你身上的毒的事情,之前杨大夫帮你炼制解药时受伤了,师兄给你采摘的药材也被人给抢走了……”

“那些人故意阻拦杨大夫和师兄给你解毒,是因为我。我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沈笙卿没有想到楚时渊是要和她说此事,她说道:“以后会不会还有人伤害杨大夫和袁大夫?”

虽然害杨大夫受伤的人,以及简连漪都已经被皇帝给惩治了,但是简府还在,也不知道简府其他人会不会继续伤害杨大夫和袁承霁,阻拦袁承霁和杨大夫给她解毒。

“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楚时渊说道。

当初他没有给沈笙卿信任,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会帮沈笙卿解毒,不会允许再有人想要阻拦沈笙卿和袁承霁解毒。

沈笙卿想到最近朝堂上的震动,她以为楚时渊已经处理了他的政敌,日后不会再有人敢动到他的身上,而且她和楚时渊如今已经不是夫妻,应该也不会再有人想用她威胁楚时渊。

沈笙卿说道:“不会最好,你以后也多注意一些,尽量莫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然康安也会因为你有危险。”

虽然楚时渊身处朝堂,不可能不得罪人,但是她身为康安的母亲,自然不希望康安因为楚时渊有什么危险。

楚时渊眸光一黯,心中的愧疚让他喘不过气来。她如今身体里的毒不就是他带给她的?

“好,我会的。”楚时渊说道。

沈笙卿见楚时渊配合,看起来也有将康安放在心上,她面对楚时渊的语气也越发平和,她的视线落在楚时渊怀里的康安的身上,说道:“我也有一事想要询问你,康安到沈府后,还没有开口说过话,我应该如何做,他才会开口说话。”

楚时渊看了怀里的康安一眼,说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他才愿意开口说话。”

沈笙卿眸露疑惑,听楚时渊话语里的意思,他也没有听过康安开口说话?

沈笙卿说道:“可是你安排在康安身边的下人不是说,康安只是不愿意说话?”

难道她理解错了,康安天生不会说话?

楚时渊说道:“康安听得见我们在说什么,也能够理解我们所说的内容,我相信将来的某一天,康安会愿意主动开口。”

康安的情况比沈笙卿想象中要严重和复杂,她之前还以为康安是和她不熟悉,才不愿意对她开口说话,没有想到楚时渊也没有听见康安开口说话。

沈笙卿拧眉说道:“康安现在的情况,是需要我们经常和他沟通,多陪伴他吗?”

“嗯。”

楚时渊盯着沈笙卿。

沈笙卿默了默。如果是这样,她就更加不能够阻拦康安和楚时渊见面了。

“你之前将康安送到沈府时,说过的话语……”

虽然为了康安着想,她不会阻拦康安和楚时渊接触。但是她也不想因此让楚时渊误会什么,以为她和他之间还有什么可笑的可能。

楚时渊知道沈笙卿的话语里的意思,他说道:“我不会忘记。”

他不想让她打扰她,他不会让她不快的。

想说的话语已经说完了,沈笙卿站起身,朝楚时渊怀里的康安伸出手,说道:“康安,我们该回沈府了。”

楚时渊将康安放到地上,康安走到沈笙卿的面前,将小手放在沈笙卿的掌心。

不经意瞥见楚时渊缠着纱布的手腕,沈笙卿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疑惑。她如今又不需要楚时渊的血了,他手腕上的伤还没有好吗?还是这伤是新添的?

若是放在从前,沈笙卿自然是要问一句他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如今她和他仅仅是因为康安,今日才会在这儿见面,他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也和她无关了。

沈笙卿的视线淡淡地从楚时渊的手腕上扫过,她牵着康安的手走出了厢房。

楚时渊目送沈笙卿和康安下了楼,见看不见沈笙卿和康安的身影了,他又快步走到窗口。从窗户往下看去,他看见沈笙卿和康安上了沈府的马车,很快沈府的马车也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厢房里还残留着沈笙卿停留过的痕迹,楚时渊站在厢房内,许久未动。首辅府里属于她的东西早就没有了,这么多日过去,属于她的气息也早就淡去。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沈笙卿曾经存在过的气息。

……

那日沈笙卿和楚时渊分开后,过了几日,楚时渊亲自来沈府接康安去首辅府。沈笙卿没有露面,是徐氏接待的楚时渊。

等到了时辰,楚时渊又亲自将康安送回了沈府,沈笙卿自然又没有露面。楚时渊又没有见到沈笙卿。

袁承霁最近越发抓紧时间帮沈笙卿研制解药了,有的时候饭菜放凉了,袁承霁都没有动一口。

沈笙卿虽然也想快些研制出解药,但是也不想袁承霁因为她,累坏了自己的身体。在沈笙卿的劝说和监督下,袁承霁总算是按时用膳了。

又过了几日,袁承霁神情激动的去了首辅府。

“你早就知道了?你喂这蛊虫,也不是未雨绸缪,不是想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和欣荣郡主共享寿命……”

袁承霁的视线落在楚时渊面前的瓷碗,楚时渊的血滴落在瓷碗里。和之前相比,瓷碗里的蛊虫大了一倍。

“你已经知道欣荣郡主的解药,需要什么……”

第40章

◎。◎

袁承霁红着眼看着楚时渊手腕上的伤, 手脚冰凉。

“你用自己的血喂这蛊虫,是因为你已经知道若想要炼制出欣荣郡主的身体里的毒的解药,必须需要这药引……”

之前袁承霁还想着, 他早日研制出解药,楚时渊便不会冒险用血喂养这同命蛊了, 原来楚时渊已经知道了该如何才能够炼制出解药。

听见袁承霁的话语, 楚时渊没有说话, 若不是他手腕上的血还在往下淌,让人误以为他感受不到疼痛。

袁承霁见楚时渊这般,便知道楚时渊是承认他说的话语了。

当初师父被迫收楚时渊为徒后,无意间撞见他教楚时渊医术,还称赞过楚时渊聪惠,可惜楚时渊志不在此。

此时思来, 楚时渊确实聪慧, 在医术方面的天赋应该还要高于他,才会比他还要早知道研制解药的关键。

袁承霁说道:“想要给欣荣郡主炼制出解药,光有这同命蛊还不够……”

楚时渊面色淡然说道:“我知道, 还需要夜昙。每日用血喂养这同命蛊, 让同命蛊习惯我的血,到时候让子蛊和母蛊皆进入我的体内,再取我的心头血滋养夜昙, 被我的心头血滋养过的夜昙才能够做笙卿解药的药引。”

袁承霁见楚时渊将获得药引的过程说得如此清楚, 又是绝望,又是恨自己的无能,他说道:“这夜昙本来就非常难寻, 更别提你每日用血喂养这同命蛊, 是否能够熬到分化出子蛊的那一刻, 而且古往今来哪里有人将子蛊和母蛊进入一人体内的,等你养出了子蛊,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让子蛊和母蛊进入你的体内……”

蛊虫进入人的体内,还在人的体内存活,本来就是一件令人十分痛苦的事情。而且子蛊和母蛊本来就不适合生活在同一个环境中,楚时渊如何能够忍受子蛊和母蛊同时在他的体内存活,袁承霁不敢想象到时候楚时渊如何还取心头血滋养夜昙。

楚时渊说道:“夜昙的下落,我已经知道了。半年前附属国曾经向皇上献过一盆夜昙,只是皇上如今对我的气怕是还没有消,要等一段时间,我再对皇上提夜昙的事情。”

袁承霁说过的话语,楚时渊何尝不知道?只是这是最好的给沈笙卿研制出解药的方法,不然只能够像之前的杨大夫那样,让沈笙卿再次承受毒发的痛苦,还不一定能够在沈笙卿毒发前研制出解药。之前沈笙卿已经承受了够多的痛苦了,没必要再让她承受痛苦了。

接下来的痛苦和难受,便让他来代她承受吧。

楚时渊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袁承霁自知无法让楚时渊更改,他却还是劝说道:“你以为你这样做,欣荣郡主便会领情吗?你难道忘记了之前欣荣郡主倒掉汤药的事情?你这样做,兴许欣荣郡主还会很怨恨你……”

楚时渊说道:“所以我之前说过,我需要师兄帮我。”

他没想让沈笙卿领他的情,他现在只想帮沈笙卿研制出解药。

“正如师兄刚刚说得那样,到时候我可能会没有精力做其他的事情,关于解药的其他事情,便要劳烦师兄了。”

如今楚时渊只信任袁承霁。

当初因为他的一念之差,让沈笙卿身中奇毒,才有了现在的这些事情。现在他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楚时渊为了帮沈笙卿解毒,再次不顾自己的性命吗?袁承霁的唇瓣动了动,什么话语都没有说,白着脸离开了首辅府。

等袁承霁离开后,楚时渊的双手握拳,本来已经不再渗血的手腕,鲜红的血再次滴落到瓷碗里。

其实他也不确定他能否成功培育出药引,可是为了沈笙卿,他也必须培育出沈笙卿需要的药引。

……

袁承霁神色恍惚地回到沈府的事情,沈笙卿很快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