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围裙裹得匆忙,很快便被丹王扯下些许,他粗糙的手指按住小宝瑟细嫩的脖子,试探着捏了捏,缓缓收力,小宝瑟立刻伸出了舌头,然后咯咯笑起来,奶香奶香,肉唧唧的模样,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丹王,黑黑的瞳孔里面全是简单的笑意。

丹王的手指终究顿住,收回来的瞬间,还是在那细嫩的脖子上留下了两根淡淡的指印。

金秀等顿时松了口气,又有点意外,赵宝瑟脖子上的璎珞不见了。

也幸好不见了。

希望能过了这一关。

丹王的目光看向赵宝瑟前面的那个罐子,罐子里两只卯先生因为丹王的到来,早吓得叠成了一只虫。

“不争气的东西。”丹王骂那蛊虫,两只卯先生缩得更小了。

丹王伸出一根手指,那两只瑟缩成蚂蚁大小的蛊虫被碾成了灰。

他看赵宝瑟:“新月要到了,按照习俗,要给蛊王喂生血,这次,用她吧。”

到底还是没有瞒过去。

金秀嬷嬷颤声道:“丹王。”

丹王转过目光,没看金秀嬷嬷:“让她多活两日,向暗哨传话。若是阿幼朵还懂事,会回来看她最后一面的。”

一旁的小宝瑟看起来天真无辜,懵懂无知,听着自己的宣判毫无反应,只伸手又稳稳端起了一碗腥而鲜美的羊奶,准确送进嘴巴里,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小肚子鼓鼓像是一只小骆驼。

金秀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丹王看她:“自己去领罚。”

几个嬷嬷出去了,丹王看了一眼赵宝瑟,转身走了出去,门口传来他的吩咐声:“再给她一罐奶。”

喝得几乎快要撑过去的赵宝瑟这才扯了扯自己的衣衫,颤巍巍站了起来。

很好,过了这么一会,脚也有了点力气。

短短不到一天,从只能哼唧到能扶着罐子站起来了,只是还是饿得很,饿的发慌。

看来这身体的成长和吃的东西关系更大。

必须要多吃多占,迅速麻溜的长一长。

这通风通气只是一个方面。

就像是植物种子发芽一样,有了阳光和空气,能发芽,但要茁壮成长,必须要有足够的营养才行。

罐子里的奶喝完了,她舔~了舔嘴唇,桌上没有别的东西,只有那青瓷罐子里的灰烬,还是个肉渣,赵宝瑟看了一眼,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等奶奶。

身体好像轻快了不少,方才被丹王那么一吓,脸上如何笑,背上早出了一层冷汗。

小孩子的手柔软无比,赵宝瑟将手背到背上的一层冷汗上一摸,摸出一层油腻腻的东西,倒像是这羊奶的羊奶皮子。

啧,她这么想着,便觉得自己身上有种淡淡的不可名状的微腥而又鲜美的味道。

羊奶的味道。

赵宝瑟:……这黎大制药的天才,你到底弄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第47章 活色相四  一思及此,心脏仿佛也开始微……

她动了动, 脚勾到刚刚扯下来的璎珞,便将璎珞捡起来,左右看了看, 最后将璎珞放在了桌子下面。

本来以为现在已经够臭了, 很快赵宝瑟发现这才是开始。

随着身体羊奶的消化,身上的膻腥味越来越重, 赵宝瑟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剥了皮的小~乳羔。

第二罐奶送来的时候, 小使女捂着脖子,立刻低头四处找粑粑。

待发现味道是来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宝瑟时,她脸上露出了非常纠结非常复杂的表情。

赵宝瑟不哭,只可怜兮兮看着她。

那眼睛太水汪汪,让人无法拒绝。

过了一会, 那小使女还是又进来, 她偷偷端了一盆干净的水、拿了一套新的衣服进来。

不过拿进来的时候,她发现这衣服好像小了一点, 又出去拿另一套。

赵宝瑟趁机一口气埋头在那盆里使劲喝了好些口, 半盆水下肚,身上的味道好像淡了些许。

喝了这么多水吃了这么多奶,竟也没有想宽衣便溺的感觉。

小使女进来, 看见盆里的水少了, 赵宝瑟闻着好像没有原来那么臭了,身上也湿湿的, 便以为是她自己玩水清理了些许,不由伸手摸~摸她的头。

这一摸,便觉得她浑身烫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发了烧。

“真是个小可怜,我也有个你这么大的妹妹……”小使女没敢多说, 低头匆忙迅速帮她洗了个澡。

等赵宝瑟洗干净,换了新的衣服,乖乖巧巧坐在那里,她头上的绒发现在已有成~人手指那么长,发量又多,看起来颇像一只可爱的白脸猫。

小使女麻溜收拾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咽了咽口水看小使女怀里露出来的半块饼。

“不行,这个太硬了。”小使女注意到她的眼神,话还没说完,饼已经被赵宝瑟抓在手里,而且啃了一口。

小家伙已经有了两颗小小的牙齿,像兔子一样,吭哧一口下去,脆脆的碎了,然后愉快地眯起漂亮的眼睛,弯弯像月牙。

时间对赵宝瑟来说,开始变得很快,就和饥饿的到来一样快。

她一度怀疑自己会不会被撑死或者胖死,即使刚刚喝完了所有的羊奶,吃完每一块能吃的碎饼,仍然还是饿,就好像吃了个寂寞。

而随着她的进食,却也惊喜发现自己的变化,她这具稚~嫩的身体几乎以风吹般的速度还是成长了,她走路不再摇晃,而更让人惊喜的是,重塑后的身体,那些原本击碎的灵脉,似乎也得到了新的生长。

但一旦停止进食,生长的速度就会立刻缓下来。

赵宝瑟的新任务变成了如何得到更多更多的吃的。而就在她为了如何能得到更多更多的吃的、绞尽脑汁和小使女撒娇的时候,封回终于从灵泉湖出来了。

门口等着他的两个贴~身哑奴,他们沉默而温顺,一人捧着雪绒斗篷,一人捧着一个乾坤袋,袋子旁放着十口精美华贵的天青瓷色鱼缸。

而远远是几个封家支脉的弟子,探头探脑,敢怒不敢言。

“竟然敢带那么多鱼缸来,他们是准备将所有的鱼都捞走吗?”

封回站在装满冰水的鱼缸前,将手里的天蚕丝取出,冰凉的天蚕丝上,是一条一条串好的鱼,一只一只,个子模样都差不多。

哑奴麻利而温柔将鱼放进鱼缸。

喁喁私语愤愤不平:“竟然用……天蚕丝串鱼,暴殄天物。”

“难怪他修为这么高,天天这么吃,就是个废物也吃起来了啊。主家就是欺负……”

“别说了,看过来了。你专心数着他们捉了多少,门主说了下一批按照比例分给各家。可别数错了。”

封回没有时间理会这些数年如一日聒噪的人,真不知道大哥是如何忍耐和这样的人日日沟通交流还能心情愉悦的。

他们于他,是毫无必要的存在。

封回出生在封家,但从未得到过封家的认可。封氏主脉一支如同诅咒,从来难得幸福的婚姻。他的父亲和母亲曾经是公认的例外。

封回的母亲是个游商的女儿,从小在红尘打滚,狡黠而又强悍性烈,他的父亲却是世家养大寄予厚望的偏偏公子。封父力排众议以削指明誓的决绝让双亲答应了这门亲事,做了一生第一次的叛逆之举,他说此生要么只是她,要么谁也不要。

然而,在封临出生后第二年,两人开始因为封临的修行资质平庸和养育问题频繁争吵。

最后几乎到了决裂的地步。

封母自请离家入修行。

一个月后,她突然回家,说因为有了封回。

封回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下出生,因为封母受惊提前早产,比预计的产期提前了半个月。

怀孕的时机和生产的月份带了了很多议论。

封家长辈在,没有人敢明说什么,但流言蜚语早就在支脉和亲朋间悄悄传播。封母什么也没说,生下封回后,她便在封家后院安安静静住了下来,一应饮食悉心照料,三岁便亲自启蒙,教他一字一句,悉心温暖。

封回资质很快显露出来,四岁便能在指尖凝出灵珠,老天爷似乎将所有封临没有的资质都给了他。

母亲不出去,父亲也从来不来,他们两个仿佛被遗忘一般,除了隔两日便会来溜进来的封临和送衣裳食物的侍从,整个封家已经忘了他们。

封回五岁生日那日,也是封家老太爷的生日。封母第一次换上了华丽的衣衫,她本就生得极为艳~丽,妆点之下,更是姿容倾城。封回也换了漂亮而喜气的红色锦袍,捧着哥哥送给他的小玉佩。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原本喜气洋洋的寿宴忽然静默了一秒。

老太爷最喜爱的小女儿问嫂子:“你来干什么?”

封母微笑:“子渊灵丹已成,今日来给爷爷拜寿。”

她说罢,就看了看封回。

封回点点头,伸出他小小的手,一团淡淡的红气和纯粹的白缓缓凝聚,灵力最后幻化成一个如有实质的寿桃一般的东西。

封父面色大变,一瞬间站了起来,他一挥手,封回尚未完全显露的寿桃被拍散。

“你来做什么?”

封回奶声奶气回答:“我们来给爷爷祝寿的。爹,我会做寿桃。我从书上学到的。”

“闭嘴。”

封母神色呆了呆,看封父。

封父伸手扣住了封回的手腕,挡住了身后的人窥探的视线,他那双眼睛又惊又怒又惧,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爱。

他拎着封回,仿佛看见什么不想看的东西一样,一边还拎着就往外面走:“你来干什么?!”

封母:“我们来给父亲贺寿。难道……不配么?”

封父还拎着封回,他两只手被父亲抓着拎起来,又痛又红,但他忍着,一声也不吭,因为他看见母亲眼睛里已开始慢慢蓄泪。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有的支脉的人已经轻轻哼了一声,眼里都是幸灾乐祸。

他听见父亲对母亲说:“阿绫,你先回去。”

身后不知道哪个女人说了一句:“真是什么种也敢带来献宝。”

封母只看着封父:“原来,连你也不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