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爷。”靖婉面上有点怯怯的应道。至于这心里边,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苏贵妃哭的惨兮兮的模样,靖婉心里半点波动也没有,可见真的是越发的铁石心肠了。好吧,主要还是苏贵妃活该,她什么都想得到,又不想留下半点威胁,也就不能怪别人知道真相而将她耍得团团转,因果报应罢了。

靖婉觉得自己的演技也在咻咻咻的往上涨,不过,比起自家夫君还是小巫见大巫,毕竟吧,让自己跟某人换个角色,她十有八九要穿帮,所以,最好就是尽可能的弱化自己,适当的用低头来掩饰,面对比自己身份尊贵的人,这也完全没问题不是。

靖婉心里还是感叹最多,如果不是知道内情,她恐怕都会完全被某人给骗过去,以为他此时此刻定是异常的伤痛,因为伤得狠了,所以这心肠才会越发的冷硬,用来掩饰内心的脆弱。

显然,很多人的的确确都是这么认为的,不仅仅是当事人苏贵妃,包括善于掩饰,喜欢把控人心的睿亲王亦是,如此,对李鸿渊的看法倒是有点微妙的改变,以往他亲娘往往总是偏袒李鸿渊,虽然本质上不伤大雅,依旧让他有些不忿,现在却也完全的平衡了,当然,就不要指望他跟苏贵妃一样痛苦就是了。

李鸿渊转身就要离开,又顿住,直视苏贵妃身边的那姑姑,相比之前,此时情绪更外露,“将这老刁奴拖出去杖毙,别让本王说第三遍。”现在直接杀人,可见,对苏贵妃的行事还是有意见了,不能对苏贵妃有意见,自然就迁怒了。

靖婉只想说,活阎王为了名正言顺的杀人,还真是戏多。

作为贵妃娘娘身边的得力之人,很多后妃都要敬她三分,粗活不用做,吃穿用度也是一等一的,比起很多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状况,她会想死吗?自然是不想!之前以为可以逃过一劫,不想现在更惨,毕竟刚才还有一丝存活的可能,现在却是必死无疑,下的脚摊手软,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在某些后妃众多太监宫女面前的威风,“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啊,奴婢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日后再不敢了,不敢了,娘娘,娘娘救救奴婢……”

这姑姑也不敢说“恩情”之类的话,因为知道苏贵妃最讨厌这些,说得越多,死得越快。现在母子二人出现了隔阂,如果舍了她一条命,能让母子二人修补裂痕,苏贵妃绝对不会舍不得,更何况,晋亲王还有正当理由。

对于一个绝对衷心又有能力的心腹之人,苏贵妃肯定也舍不得,所以呢,还是想要挽救一下,“渊儿……”

李鸿渊看向她,都带上了一丝冷厉,“母妃,儿臣与骆氏乃是夫妻,正所谓夫妻一体,她的尊荣,就代表着儿臣的尊荣,区区贱婢也敢对她无礼,现在母妃要将人保下来,是不是在母妃眼里,儿臣的尊荣也不过如此,随便什么人都能践踏?三皇兄就罢了,他是你亲子,在你心里,比儿臣重要是理所当然的,现在一个贱婢都能爬到儿臣头上?”

话说,这严重程度,可就咻咻咻的暴涨了无数个等级。苏贵妃再次的受到暴击,心痛如绞,面色惨白,摇摇欲坠,“渊儿怎么能如此说,怎么能……”

李鸿渊面上闪过一抹心疼,似下意识的伸手山前一步,然后又生生的顿住,收手收脚,情绪收敛,面无表情。

李鸿渊表示,他这一次伤心了,真心真心伤心了,不会轻易的原谅自家母妃的。

苏贵妃看在眼里,“愣着做什么,将人拉出去,杖毙。”对着站在门门口的几个太监冷声道。

原本还在犹豫踌躇的太监,浑身一哆嗦,不敢怠慢,急忙上前,面对以往高高在上,对他们颐指气使的姑姑,这一会儿滋生出一种诡异的优越感,不论以前如何,现在还不是要死在他们手里。于是,下手的时候越发不客气。

“娘娘,娘娘……”那姑姑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下令反倒是自己主子,绝望的同时,也滋生了无尽的恨意,想想也是,为了主子,可以做任何事情,可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岂能没半点负面情绪。

苏贵妃同样看在眼里,这时候却是移开视线。“将嘴堵了。”她很清楚,今日之后,她手下的人会受到一些影响,毕竟身为心腹,最后都是这样的下场,其他人很难不乱想。然后又看向李鸿渊,似乎在说:渊儿,可曾满意了?

满意?呵呵,就算是苏贵妃身边的人死光了,只要不是招惹到他头上,那就一个铜子儿的关系都没有。

“还有一件事好叫母妃知道,如果随随便便一个贱婢就能给儿臣诞下子嗣,那么,儿臣不会到今日都没有一子半女了,想来,儿臣曾经说过的一些话,母妃是忘记了。”李鸿渊垂下眼眸,“儿臣告退。”

这一次,走得相当的干脆。

靖婉蹲了蹲身,也跟着离开,随后是青菊。

李鸿渊为他媳妇儿守身,又为了省点麻烦,身边来来往往看似美女无数,只是都是身份很低的人,自然就有借口他儿子的生母似出身绝对不能太低,谁都没有怀疑什么。现在又提出来,你做母妃的果然不上心,儿子又伤心了。

离了玉粹宫,李鸿渊身上的冷气依旧嗖嗖嗖的外放,让人远远的见了都迅速的避开,而准备送靖婉出宫的太监也只敢抬着娇子跟在后面,不敢上前,又走了一段路,靖婉跟李鸿渊快要分道而行。

“王爷……”落后两步的靖婉终于出口喊住他。

李鸿渊回神,看着她,什么都没说,不过目光却柔和了下来。

靖婉险些笑出来,还真是最细做全套,不过苏贵妃又被狠狠的坑了一把,现在可是不少人都看到了她此时此刻的模样,要是没有奇奇怪怪的联想才奇怪了,更何况苏贵妃身边的得力之人还被打死了,没有猫腻,谁信?苏贵妃这好婆婆的形象可是危险了。靖婉知道这男人是故意的,但是,苏贵妃不会这么认为啊,定然是儿子太伤心了,所以没注意到,可是靖婉就不会那么幸运了,肯定会被苏贵妃认为是故意跟她对着干,可是现在,儿子明显站在儿媳那边,那么,就算是生气,苏贵妃也有气无处发。时间久了,指不定憋出什么毛病来。

想想就知道,接下来一段时间,宫里怕是要热闹了。

“王爷,妾身仪容不整,不能去甘露宫与淑妃娘娘请安了,还劳烦你派人去说一声,日后再与她请罪。”

李鸿渊微微的皱眉,视线落在靖婉身上的血迹上,依旧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知道了。”转身就走。

这演技,靖婉不知道几次感叹了。

看到晋亲王妃招手,抬轿子的太监终于如释重负,快步的上前,安安稳稳的将靖婉送出宫。

等靖婉上了王府的马车,也不端着了,斜斜的歪着身子,任由青菊用马车上备着的温水将手上的血擦洗干净。

讲真,自家夫君到玉粹宫的时间实在是太巧了一点,什么乐成帝突然另有要事,他就先到玉粹宫一趟,然后就发生了一系列不愉快的事情,靖婉觉得,那什么要事,是自家夫君安排的可能性相当大。思及此,心里有些暖暖的,虽然面对苏贵妃她怡然不惧,但是被人但心着,挂怀着,生怕她吃亏,那种感觉还是蛮爽的。

至于现在玉粹宫里是个什么情形,靖婉才没那个心思去想呢。

回了王府,靖婉先去看了拂容,脸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因为被包了起来,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靖婉看着拂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对于拂容来说,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拂容倒是不怎么在意,反而宽慰靖婉,“王妃莫担心,奴婢没事的,真的,反正奴婢这辈子没打算嫁人,脸伤了便伤了吧,不用在意,没了这张脸,说不定还能省些麻烦。”

拂容有不嫁人的想法倒也不奇怪,毕竟有那样的曾经,不过,“整个京城,只有咱们王爷找别人麻烦的份儿,便是圣上,都多有退步,身为晋亲王府的人,在外面便是一时避让,也没得伤害自身的道理,这种蠢事,日后不要再做。”

拂容微讶,然后轻笑着点点头。单纯被人护着的感觉,其实真的很好,便是伤了脸,毁了容,拂容亦觉得现在很好。

随后,靖婉找了龚九,让他尽可能的为拂容脸上的疤痕消减一些。

龚九保证会竭尽所能。

靖婉随后去沐浴更衣,换了相对轻便的衣裳,回来的时辰倒是比预计中的早很多,通常情况,乐成帝与苏贵妃都会留饭的,现在么,苏贵妃能不能吃下饭都是未知数。李鸿渊会不会回来用午膳,现在亦是未知,靖婉倒是不担心。

回头就开始准备明儿会娘家的东西,还有之后去大长公主府的东西,这两处是必定会去的,至于其他的,出嫁前认识的那些姐姐妹妹,因为身份的关系,她现在不能再随意登门,东西却还是要送去的,等晚几天可以下下帖子让她们来王府坐一坐,当然啦,还有其他各王府,不仅仅是自家夫君的兄弟,还有皇室宗亲,乃至还在皇宫的皇子公主,自己的舅家如今估计也在京城扎根了,同样不能少。要送的,可多可多了,这么算下来,在江南买的东西,其实也不算特别多。

送去宫里给皇子公主的东西,靖婉没想着亲自动手,这一块,其实龚嬷嬷比她更熟,半点无需她操心,就能妥妥当当。

倒是在半个时辰之后,苏贵妃着人送来东西,除了她自己扯落扔在玉粹宫的发饰,还要另外的东西,说是晋亲王妃送了贵妃娘娘好东西,贵妃娘娘很高兴,这些都是贵妃娘娘赏的。

等人离开之后,靖婉笑得玩味,苏贵妃被气个半死,还要放血,偏生这亏她吃定了。倒是她自己的那几件红宝石的发饰,原以为苏贵妃会为了泄愤,直接将它们给毁了,现在看着完好无损,倒是有点意外。

“与其他的搁一处去吧,收起来吧,日后不用了。”

有个超级壕的夫君,而她自己的私产也以千万记,靖婉自己现在也壕得毫无压力,也差不多快也是视金钱如粪土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沐公公回府,活阎王果然是被乐成帝给留下了,不过按照沐公公的说辞,似乎正事早就完了,比预计的时间少,乐成帝很是发了一通脾气,御案上的东西被砸得基本上没剩下了。

李鸿渊难得劝慰了两句,对于乐成帝来说,这多难得啊,毕竟,往常,他从来就只是被这个儿子气得暴跳的,这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很多,然后,不知不觉的就说道皇贵妃身上去,不知道咱晋亲王是不是因为被养母伤了心,说道生母的时候格外的有些沉默,就算是乐成帝一心一意的回忆他心爱的女子,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儿子的不对。

当老子的自然要关怀一下,毕竟,这是与他两情相悦的女子所生,是他们的爱情结晶。

结果李鸿渊冷漠的敷衍过去。

乐成帝虽然不算个智商高的人,但是,大多数还是智商在线的,也没在多问,反正,这儿子刚进宫的时候不是这样,肯定是在宫里遇到了什么事儿,回头叫人查一查就知道了。

靖婉自然是没意见自家夫君跟他父皇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至于那场面是父子情深,还是李鸿渊有意无意给乐成帝添堵,那就与她更加的没有关系了。

下午,靖婉就开始礼物大派送,一车一车是的往外拉,按照身份顺序,几家几家的一起送。

整整一下午,晋亲王府外面的整条街都异常的热闹,而相邻的其他府邸,不少家仆甚至是主子都出来看热闹。

说起来,很多人都知道晋亲王有钱,但是在以往,不管是哪家做事儿,他都跟其他人一样的随礼,不会厚也不会薄,这一次这般大手笔的,绝对是第一次,或许有些人会阴谋论,但是,更有人认为是晋亲王府有了女主子,这人情往来,自然就更加的仔细周到,而且谁都知道晋亲王府在江南买了大量的东西回来,那么会大送特送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等到李鸿渊出宫,刚好看到要送入宫中给皇子公主的东西,就随手要来礼单看了看,虽然在李鸿渊眼里或许不值一提,但其实相当的丰厚。随意的翻了几份,虽然东西各有不同,但价值几乎相当,李鸿渊很笃定,这些东西,会让人满意,但是同时也会得罪一些人。想也知道,在后宫中,每个人的受宠情况不一样,得到的待遇肯定不同,试想,那些受宠的人,在得知自己的东西跟那些不受宠的一样,心里怎么可能会平衡,但是,因为都是好东西,即便是在宫中,也未必时常能见到,如此,不会舍得砸,不会舍得丢,没有心理压力的用着,心里却带着怨恨,而那些不受宠的,应该会感激自己媳妇,不然,他们或许在娶亲或者嫁人的时候能得到一点好物。

这些事情,自家媳妇会想不到吗?李鸿渊他相信,她肯定知道,但这一视同仁显然更好,而且,就算某些人不高兴,那也只能在心里憋着,什么都不能说,更不能做。跟活阎王抱怨,是欠收拾呢,还是欠收拾呢。

李鸿渊将礼单扔回去,打道回府。超过半天时间没见到自家媳妇儿,让他现在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