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件事?

别说区区三件了。即便是三十件,几乎别无选择潘飞宇也只能应承下来。

好不容易闪出了一线希望,双眼放光的他当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我答应,我答应!公子请说!”

萧靖摇头道:“你先别急着答应。我这三件事,听上去非常简单,要做起来却很难,可要想清楚了才好。”

潘飞宇用力点了点头。

萧靖无奈地耸了耸肩。微一沉吟,他缓步走向潘飞宇,道:“第一件。将来,我会想办法为你的街坊邻居挽回名誉,给他们一个说法。到时,你必须主动上门赔罪,直到每一家人都不再追究此事并主动到官府息讼为止。”

“厌讼”是古人们对待官司的普遍态度。直到萧靖的那一世,人们才破除了积习,习惯于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身的合法权益。

在大瑞朝,除非逼急了,否则寻常的小老百姓谁没事愿意去官府举告?能把别人逼到这个地步,可见那小报的杀伤力有多大。

潘飞宇的身子一颤,艰难地道:“好。”

萧靖又道:“第二,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共事了。我不管你之前是怎么做的,以后你必须无条件听我的吩咐。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违拗我的安排,可以吗?”

他本不是专横跋扈的人。可是,对付刺头有对付刺头的方法,毕竟潘飞宇是有前科的;如果一开始不能严加约束,那以后想要对其加以控制,就难上加难了。

潘飞宇很痛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对于现阶段无家可归的他来说简直就跟没有一样:都要寄人篱下了,听人吩咐不是应该的么?

萧靖看了眼潘飞宇,肃然道:“第三,你必须立下誓约,以后永生永世都不能再写你之前写的那种东西。如果你写了,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你身败名裂,你的人生也将永无宁日。可以吗?”

这话说得很重,从头到尾都充满着警告的意味。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对一个第二次见面的人撂下如此沉重的狠话。

邵宁本打算笑话一下“无故乱放狂言”的萧靖,可看到那冷冽的眼神后,他乖觉地躲回了一旁。

“萧公子,在下答应你,一定不会再写那些哗众取宠的文章了。”潘飞宇自嘲地一笑:“我已经因为这事惹祸上身了,若是还不知好歹,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萧靖又盯着对方看了一会,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走上前去搀住了潘飞宇,微笑道:“好,够痛快。今天的事,你连累我俩坐了班房,你也挨了邵宁一脚,咱就算是两清了。以后都是自家人,适才我也是恨铁不成钢,还望兄弟不要见怪。”

邵宁呵呵一笑搀住了另一边:“兄弟,对不住啦。老哥虽然下手狠了点,可你把我坑的也很惨,是不是?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大家都是男人,这种小事以后谁也不要再提了!你好好养着,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跟我说,我给你请郎中来。等你好了,哥哥带你去趟明月楼,就当是给你赔罪啦,行不……”

萧靖不由得悲从中来。邵宁这家伙可真是个活宝,一个看不住就故态复萌,这天底下到底有没有人能降服他啊?

就冲这,也得早点把苏玉弦的事解决掉!

东厢三间房只用了一间,要安置个人还是很简单的。萧靖和邵宁七手八脚地整理了一通,又带着潘飞宇和董小雅正式见了个礼;自此,小潘同学就算是安家落户了。

一切收拾停当,邵宁和萧靖又溜达到了院子外面。

这个时代的星空是如此澄澈,让人看上一眼就会为之倾倒。

随便聊了些琐事,萧靖便开口埋怨道:“你那一下也太重了吧,是不是扮白脸扮得太入戏了?万一把人打出毛病来可怎么办?”

邵宁没皮没脸地笑道:“你管我呢,好人都让你当了,还不让我爽一把、出出气?放心,本公子下手有分寸,顶多疼一晚上,第二天他就欢蹦乱跳的了。”

萧靖又抬头欣赏起了灿烂的星空。

回来的路上,邵宁坦承了曾告诉潘飞宇自家住处的事。哥俩一合计,干脆学起了白天的那两位公差。想揍那小子一顿的邵宁毫不犹豫地申请了“恶人”的角色,而有意招揽潘飞宇的萧靖则扮起了红脸。两人一唱一和的,还真有那么点样子。

这,就是所谓的默契吧?

“话说,潘飞宇到底好在哪里了?我死活都没看出来。”邵宁转头问道:“天底下识字的人多了,干嘛非要让他入伙?”

毕竟是混过社会的人。邵宁这声“入伙”带着浓浓的江湖气,萧靖听后都产生了“自己要建立的不是报社而是黑帮”的错觉。

“怎么说呢?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有用处的,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吧。”萧靖轻叹道:“谁都有适合与不适合的工作。要想做成事情,就要把人放到最适合他的位置上去。”

外面还挺冷。他把衣衫紧了紧,道:“潘飞宇这个人有瑕疵。可是,完美无缺的人是不存在的,谁也不可能和这样的人共事。咱们要做的,就是最大限度地发挥他的能力和特长,同时帮他弥补过失,避免他再次误入歧途。至于将来,看看再说吧。”

如果潘飞宇能把自己的心思用在正道上,那几年后,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吧?

邵宁忽然不屑地道:“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自己想的美事。呵呵,你怎么就知道本公子一定入伙?”

萧靖哈哈大笑道:“我说会,你就一定会。不信?咱们走着瞧!”

心情不错的他吹了声口哨就准备回屋。没走出几步,他又回头道:“对了,你们邵家可有印刷作坊?”

大瑞朝已经有了相对成熟的活字印刷技术。不过,有没有人愿意合作,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邵宁搔了搔头:“好像是没有。你问这干嘛?”

“那就太可惜了。”萧靖遗憾地道:“好好的肥水,要流到外人的田里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