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无根之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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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辛辰就坐上了飞往内陆的航班。
飞了三个多小时抵达中西部的某座机场,然后在中介处租了辆车,便朝着边大哥(狂怒)老家开去。
队友老家是地地道道的农村,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经济发展,通往县城的路还是破破烂烂的黄泥巴路,崭新的轿车在这种路上开了没一会,整辆车便屎黄屎黄的,就好像贴了沙漠战损色贴纸一般。
进了农村,年轻人少的一笔,入眼的全是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村里路更窄,车子根本开不进去,所以辛辰把车停在村门口,然后下车步行。
坐飞机时还想着得赶紧去,不然估计看不到战友孤女,可实际到了地点,辛辰却又不急了。
要想知道女孩过得好不好,她亲戚说的话可不算数,周围邻居说的话才准确。
沿着崎岖的石子路走了几分钟,辛辰遇到了一位抽着旱烟的老头,递给老头一包烟,老大爷主动同辛辰搭起话。
“年轻后生,你从哪里来的?”大爷眼睛非常浑浊,要不是他直直看着辛辰,辛辰都误以为他是瞎子。
“大爷,我是边大哥(狂怒)的战友,今天过来看看他的家人。”
“战友?”是上次给他家送锦旗的嘛。
大爷明显认错人了,当时辛辰来的最早,护送遗物归乡的队伍,是最早启程、最先抵达的队伍。
“大爷您记错了,我是最先来了。”
最先来的...老人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他认不出眼前这位高大青年是谁。
“给他们家颁发zf奖金的那个。”辛辰提醒了下。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小伙子啊。”经过提醒,老人这才想起来了。
“对了大爷,边大哥家里最近还好吧,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
问话后,老人陷入沉默。
抽了好几口旱烟,辛辰都准备重复一遍了,老人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朝辛辰问:“这次来是不是又来送钱?”
辛辰被点破心思,所以很是腼腆的笑了笑。
“后生,你这是好心做了坏事呢。”老人脸上神色很难复杂,至少辛辰看不出他是喜,还是怒。
抬手看了眼时间,离中午放学还有一段时间,于是辛辰拆了好几袋牛肉给大爷,接着自己席地而坐,表现出你仔细说,我慢慢听的姿态。
豪爽行为打动了大爷,他抖着手说:“哎,这么客气干什么。”
嘴上这么说,但拿牛肉粒配酒的速度可不慢,毕竟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你们这些后生啊,初心是好的,但没想到这人啊,心思多变,边小子家的媳妇,以前那么孝顺,结果,拿到那笔钱没一个月,立马跟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连夜跑了,他家的闺女,才刚刚上初一,成绩还那么好,结果说不管就不管了...真是造虐...”
“然后边小子那闺女也是个不吭声的,一天没吃饭,给饿晕在学校后,我们才知道她家里就她一个人...在之后村里知晓她情况了,就统一捐了点钱,让学校给她提供三餐,学校那边也挺好,看她这么可怜,给了很多优惠和补助。”
“解决了吃饭,然后没人照看也是一个大问题。村里全是老人,总不好照看人家,天天和一个小闺女带一块,传出去了,不止丢脸,祖坟估计都要给人撅了呢。没人照看、没人给女孩洗衣接送,闺女一套衣服穿到发臭,班上同学再可怜她境遇,也被磨得没了同情...之后也不知道在班级上的同学欺负还是怎么,那闺女在某一天上学回来后,就再也不去学校了,学校老师来了七八次,都劝不动。”
“几个星期前我还在想着,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过来一趟,帮忙解决下闺女的未来问题……可找边小子家闺女问了半天,还是没问出你之前留下来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是那闺女不愿说,还是真的忘记了。”
“大爷,都怪我,留号码的时候只和嫂子说了。”
对于这位话里话外带着关心的大爷,辛辰非常敬佩。
“不怪你,不怪你……年轻人保家卫国,一年到头都没啥休假时间,顾不上这边,我们都能理解。”
聊着一会,看放学时间快到了,辛辰便搀扶大爷进屋,大爷住的房子非常陈旧潮湿,墙壁剥落精光,空气中有着非常浓厚的发霉味,墙角处红砖缝隙处还长满了青苔...
和老人在屋里寒暄了两句,随后辛辰回了村口一趟。
轿车旁站了好几个中年人,他们趴在车窗上探头往里瞧,辛辰按了一下解锁键,车灯闪了一下把这些看着流里流气的人吓了一跳,他们如触电般缩回脑袋。
打开车后备箱,把慰问品一箱一箱往外搬,被吓走的那几个中年人没走远,他们围在一起说着悄悄话,等辛辰搬出六大箱吃食后,其中一人流里流气的走上前,伸手想拍辛辰肩膀搭话。
在对方即将把沾满黑灰的手按在辛辰衬衣上时,辛辰站直了身体。
近一米九的壮硕身材,给人的震慑力相当大,身高只有165左右的中年人讪笑着,往后退了两步。
“你们有什么事。”为了避免麻烦,辛辰刻意用上了不带一丝情绪的声线。
精悍到顶点的气势,明显吓住了几人,为首的中年人拱手问了句要不要帮忙,在被辛辰拒绝后,一伙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把六箱吃食搬到大爷家里,大爷笑着收下,他没有一般老人的倔强脾气,这一点辛辰很喜欢,因为他厌恶极了你推我让。
...
临走前,老人仿佛想起了什么,他叫住辛辰,对辛辰说:“如果可以,就带那孩子走吧,呆在这,那闺女根本没有未来,自己活着的时候,还能看顾着点,一旦死了,那闺女就是没人看顾的羊,村里好几头单身几十年的大灰狼,会毫不犹豫的把她撕碎。”
听到老人这席话,辛辰呆愣住,从尸山血海中趟过来的人,都为这残酷真相,感到心悸。
“后生,别怪大爷我多管闲事,你愿意叫边小子一声大哥,那么那孩子姑且也算是你侄女……年前我检查出肝癌,现在是活一天算一天,能吃到今年年底,和家人吃上一顿年夜饭,那都是菩萨保佑...那闺女现在才十多岁就要面临没有父母的局面,孤零零一个人缀学在家,也没人去管,独自生活了大半年,也就你这个后生惦记,亲自跑来一趟,像之前那些来发奖章和送条幅的人,现在一个人不影都没有,其他亲戚,更是因为钱没分到,一个个恨不得拔了边家母女的皮...”
“现在那闺女也就你这么一个叔叔了,所以,如果你现在有能力的话,就帮帮她吧,她才十三岁啊...真是作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