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呼呼呼。”

万般声音混杂一起,如擂鼓如铸铁,如父亲的刀风,如张舵主的笑声,如说书人的快板,如疾驰马的蹄声,如云帆号上的江浪,如太和山间的落雪……

秦孤桐猛地打了个寒战,意识清醒些许,灵台空明:江湖不会老,少侠们也不会老。侠骨会断,断了接上,接不上还能铸新刀。那些滚烫的血也没有冷,只是变成干柴,变成木炭……只需一点点火星,腾一下就能烧着。

地上的秦少侠拉扯起嘴角,甚是欣慰,好像自己已经变成秦大侠。

她开怀而笑,直到见萧清浅踽踽慢步走来,才忍不住撒娇:“……清浅,我疼。”

【侠客行上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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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行上卷完结,下卷同样精彩。

向大家说明一下。前三卷的时间线是35,第四卷的时间线是15,终卷的时间线是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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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家

武历五十九年,初春,东海。

海面上一尾乌篷小小,轻舟摇撸,浪花飞溅。

圆脸童子站在船头,一手勾着腰间鍮石带,一手搭着凉棚张望。

“郎君,你快看,是诸宜宫的画舫龙舰哎!”

景亭捧着狮子熏香球正犯困,闻言睫羽掀起抬眸望去。只见碧海之上,九艘大船首尾相衔连成一线,宛如远山连绵。

景亭眼底浮现出复杂之色,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全木巨枋搀叠而成,龙骨结架,三重大板。多樯多帆,隔舱密封。长二十八丈,深八丈,阔五丈六尺。真是,好船。”

招月满脸仰慕,抚掌赞道:“郎君真是厉害,奴儿只瞧出有些像咱家的船。”

像?

何止像!

景亭刚欲说话,喉头一阵发痒。他取出丝帕,抬袖掩口:“咳咳咳...咳...咳咳!”

招月慌忙过去替他抚背顺气,又将滑落的绒毯捡起,裹在他身上,连连劝慰:“海上风寒,郎君可千万保重身体,一会还得去斗那个诸宜宫宫主呢!哼,呸呸呸,她也配叫公主。”

景亭咳了一阵,缓过气来笑了笑。见招月双颊鼓鼓,看来是气得不轻,轻笑安慰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忍忍。”

招月点头道:“嗯,诸宜宫再如何,还能坏过迦南那群坏蛋!阿奴就是担心,都说这诸宜宫有钱有势,那鬼劳资宫主甚是任性。恐她耍脾气,给郎君苦头吃。”

景亭接过茶杯,饮了一口温水润口:“凡人在世,谁能心空?欲海,难填......”

他阖眼轻叹道:“...欲海难填,众生皆苦。”

招月不晓得那诸宜宫宫主苦不苦。他只知道,他家郎君心里是苦的,就像点燃的蜡烛,光鲜着,日日夜夜煎熬着。

景亭睁开眼,敛目凝视着远处的船队,自嘲轻笑一声:“大尚的第一水师,竟成了娼馆淫窟。明帝张相若地下有知,不知该作何感想。”

招月晓得他每想起这些就难受,连忙劝道:“郎君莫气馁,没了第一水师,咱们建第二水师。完了,再建七八个,海上全是咱们的船。到时候,甭管红毛鬼黄毛鬼,海蛮水妖,全听郎君你的。”

景亭闻言失笑,望着那白帆招展,转了转手里的狮子熏香球,轻声道:“岂是那般容易,建这些船舰当年就极是艰难。听姑母说,太极宫烧了九天九夜,未带走的典籍资料十有九毁。只怕闻人大家当年的手稿,早已灰飞烟灭。”

他偏头不忍再看,见碧海无垠,极目天低无去鹘。心头颤动,嘶声问道:当年仓惶别中原,何日昂扬归故土?

一别六十年,吾辈当归...吾辈,当归!

他骤然握紧拳头,单薄瘦弱的身躯里,蕴着强大的战意。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祈愿,而是景家几代人,十万臣民,几十年的屈辱与渴望。

旧日的荣耀变成笑话,当年仓皇而逃的皇族,在一个个辗转难眠的深夜里痛苦着、谋划着。没有谁能阻挡他们归来的脚步,他们必将重掌天下的权柄!

景亭捂住胸口,口舌见溢出一声轻叹:“……阿姐啊,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