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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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椒的心跳越来越快,脑补猜测都越来越多,也许因为他跟宗岁重种种巧合中也建立了很多联系,他隐约觉得,自己看似猜得没边际,可是说不定,还真是八九不离十的。
那么问题又来了,能坑害宗家全家,让他们差点没命的,又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那个隐藏很深的奉山道人?
但跟前面有理有据的推测不同,猜奉山道人完全就是最近老是见他的心腹蹦跶了,不能确定,毕竟,不能因为人家奉山喜欢搞事,就说什么事都是他来搞的不是?
阮椒迅速收回心神,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犹豫了一会儿,他才问:“学长,我还在阴间的时候,大概……”他说了个大概的时间段,“……那会儿,你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本来宗岁重看阮椒在纠结什么,也没去打扰他,可他也没想到阮椒回过神以后,问他的会是这个问题。他思索一下小学弟提起的那段时间,心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宗岁重对自己看重的人并不会敷衍,还是回答说:“……有。”
阮椒:“……”
呃,哦。
阮椒对不熟的、可能的上司东岳大帝残魂是很敬畏的,就连试探的都是小心翼翼的,可对这位处处照顾自己的学长,那就很能放得开了。这时候,他明明有些尴尬,却不知怎么的,在迟疑过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开口了。
“那……是个什么感觉?”
宗岁重:“……”
要怎么描述?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最终宗岁重还是没有描述——那种感觉他也没法描述,只能含糊地说:“全身被戳了一下的感觉吧。”
这下更是对上了,阮椒也没敢再细问,总觉得,再细问就不太好。
宗岁重也恢复如常,他见阮椒没再问,心里隐隐松了口气,然后,他就继续他们俩先前的话题,把妖蛇内丹被黑洞吞掉后面的事,也一一对阮椒说了出来。
阮椒听完,沉思了一会儿,才说:“这样处理挺好的。”他的目光看向牛头马面,落在李三娘钩住的那条小蛇身上,果然,罪孽重重,难怪妖丹的气也那么不堪入目。“我这里没事了,三娘,覃姐,你们也去剿灭蛇窝吧,我这里还有点事要跟学长说,等你们找到地方了,给我报个信,我再和学长去那边瞧瞧。”
牛头马面当然是应命。
与此同时,少数几个也留在神庙里的鬼兵也跟着她们一起出去办事了。
然后,阮椒先是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又抬头看向宗岁重,很犹豫的样子。
宗岁重直觉发生了什么大事,主动问道:“阮学弟,怎么了?”他稍微顿了顿,“是不是……你在阴间遇见什么跟我有关的事?”联想小学弟刚才提出的时间段,问他的问题,他好像有点什么预感,又好像一晃而过,没有深思。
阮椒踌躇归踌躇,不过他在不知道学长愿不愿意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先把下属都打发走,就已经是做好决定要跟他说清楚了。现在被这么一问,他抿抿嘴,说:“我就是个猜测,学长你也随便听一听吧……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这个。”
毕竟,不仅仅是学长来历的问题,还有宗家可能是一直面对危险的问题。不管是什么人,想要对有东岳大帝残魂的宗家下手应该是不可能,但是,总不能因为这样就让学长懵然无知吧?而且就算生命没危险,其他事上也说不准的。
不管什么事,还是心里有数为好。
阮椒决定说,就语速很快地迅速把自己的猜测以及猜测中会有的一些可能和盘托出,期间他微微垂眼,都没敢去看宗岁重的表情。
宗岁重也确实没想到小学弟跟他说的会是这个,但是,随着小学弟的叙说,他的脑子里却好像突然闪过了很多画面,很多都是模糊不清的,可从这些画面里,却似乎昭示着,小学弟的猜测,大多对,也有细节不对……
阮椒一口气说完后,深呼吸,猛抬头。
出乎意料的,他发现这位宗学长是若有所思,而没有他想象的震惊。
阮椒一愣,忍不住问:“学长,你怎么看?”
宗岁重沉吟道:“我觉得,我不是你说的那位东岳大帝。”
阮椒:“啊?”他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宗岁重难得露出一抹笑意,沉声说道:“东岳大帝有夫人,但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里,我是没有夫人的。而且,我也觉得,我从来没有过夫人。”
阮椒对上宗岁重有些深邃的眼眸,“呃”了一声,脸上有些发烫。
这个,其实……哎……
宗岁重看阮椒说不出话,又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神情微肃,说道:“你说的我曾经是残魂的事,这个是真的。我隐约有个印象,是一直在泰山深处沉睡,后来天地不容神祇生存,神祇全灭时,泰山上所有的神灵全都烟消云散,我受到波及,剩下残魂,苟延残喘。但也因为神灵不复存在,地狱里的恶鬼想要逃走,我曾经也镇压地狱,尽管后来换成他人,他人不在,我还有意识,责任就重归于我。我用残魂的力量镇压地狱,残魂也在不断消磨,日复一日,我本来也应该彻底消失,然而就在我渐渐支持不下去的时候,有一列车队从泰山前经过。车上的所有人都应该会遇到连环车祸而死,不过这家人的福泽深厚,不应该有这个厄运,我福至心灵,知道这是我的机缘,就立即进入其中一辆车里,托生到刚刚有孕的夫人腹中,成为了她的孩子……但是我只有残魂,不能收敛力量,跟完整的神灵托生又有不同,所以残魂依旧在地狱镇压,用黑洞跟人胎相连,让我的意识掌控了这副身躯,生而为人。”
第188章 先天神灵┃拖欠工资发齐了。
阮椒没想到会听见这些,听完后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愣愣地问:“学长,你都记起来了?”他拧着眉头苦思,“你说你不是东岳大帝,那又是谁?”
宗岁重眸光微深,抬手按了按他的头,说:“我是说,我不是你知道的那位东岳大帝。”
阮椒:“诶?”
宗岁重说道:“东岳大帝也不是只有一位。”
阮椒的眼睛瞬间瞪大。
接下来,宗岁重才慢慢说道:“要说我真正的来历,应该是最早的泰山神,也是泰山自行孕育出来的先天神灵,最简单的说法,是泰山山灵。”
阮椒凝眉思索:“泰山山灵……我记得泰山最早的传说是……盘古头变成的?”
宗岁重顿了顿:“……嗯。”没等阮椒再提问,他就继续说来,“记忆的画面里,泰山有灵后,见到人类出世,用山神的身份庇护山民。后来三皇治世,伏羲封我为太岁,从此以岁为姓,以崇为名,称泰山府君,也称东岳帝君。等轮回建立时,阴间开地狱,泰山通天地,掌幽冥,主生死,神职也算贵重。不过,以周代商时,封神榜出,战后黄飞虎封神为东岳大帝,我就让出神位,从此依旧做个山灵,在泰山深处沉睡了。”
阮椒眉头越皱越紧:“学长在兢兢业业守民护民那么久以后,就因为一张封神榜,就被夺取了神位?后来凡是提起东岳大帝的,都说的是封神那位,都不知道学长的存在了!”
事实上,城隍印之灵给他留下来的那些叨逼叨里,讲述的也都是始皇帝之后的事了,主要是给他讲述那些城池里的事,更早以前的只提过个大概,没什么实质的东西,他只大概知道,最早出现城隍的时候,也是最早有城池概念的时候,只是那时候的事不多,城隍也就是个小神,没太多例子,几句匆匆带过而已。所以他也就不知道,原来东岳大帝是有两位的,头一位还这么……就被卸磨杀驴了?
宗岁重见阮椒这么义愤填膺,心里一暖,微微摇头说:“都是顺应天命而已。阮学弟不用生气,最早时期的神职大多都是我这样的先天神灵占据,后来后天神灵壮大,几次神劫又让很多先天神灵消亡,神职也多被人神取代了。神职有好处,但也有不好的地方,有神位的神灵神力依靠信仰,要是没了信仰,最终也会削弱、消失。我这类先天神灵,先天就有神力,转让神职后,我自己的神力倒是能保存下来,不至于被信仰掣肘。再者——”他神情很平静,徐徐说道,“我本来就是个自在的山灵,要不是山民住在泰山上,也不会出手庇护。后来不得已掌管那么多年杂事,也累得慌,黄飞虎替我的神职,也就替我做了杂事,我在山里沉睡那些年,也更逍遥自在一些。”
阮椒理智上知道学长说得没错,但情感上,还是挺不舒服的。
宗岁重只是说出自己的来历,也没有让小学弟一直不高兴的意思,就转移话题:“阮学弟,你刚才问我,我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一切。”
阮椒诧异抬头——学长都说这么多了,当然都想起来了啊。
宗岁重又摇了摇头:“能想起来的,只有一些最早和最近,关于我来历的这些,其他的都是模糊画面而已。”
阮椒有点不懂。
宗岁重说道:“前面跟你说的那些就是我记得的大多数了,而我能想起这些,也跟你有很大的关系。”他抬起手,暂时止住阮椒的发问,“阮学弟,你手里的城隍印能留下来这么久,还有城隍印之灵留下传承,是因为它就是第一座城池出现时凝聚成的城隍印,是第一块城隍印。它能留下最后一点神性,也是因为城池永远都在,城隍主管城池里生灵的生死,也是我被册封为东岳帝君后,所正式得到的第一位下属。”
阮椒惊讶道:“咱俩还有这个渊源?”
宗岁重笑了笑:“是挺有缘的。”
他还有一点没说,就是正因为城隍印跟他有这个渊源,所以城隍印能一直留有那么一点神性直到阮椒出现,跟他能顺利转世也有关系,他这个多年多年前的首位上司没有消亡,多少给了城隍印之灵一些庇护,让它坚持更久。不然,城隍印依旧会在最后关头赶鸭子上架,但那就会是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前,找到的人也多半不会是现在的阮椒了。
宗岁重没提这个,却重提先前那些话。
“阮学弟,你在阴间用城隍印证明了你的身份,又用你的神力叫醒我。”他心里有些奇异的感觉,继续说道,“回来后,你再给我讲了你在阴间看见的,我才能想起一些东西来……不过,除了这些以外,我的身体是凡人,神力和残魂都用在镇压地狱上,除了后面这个连接残魂的黑洞,我跟凡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阮椒听得很震惊,心潮澎湃地又来回在神庙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所以之前那些攻击你的鬼魂,都是你的残魂自动反击,促使黑洞把他们吸走下地狱的?”
宗岁重说:“对。”
阮椒急切地又问:“那学长你自己是不能控制的?”
宗岁重知道他想问什么,又说:“打开入口倒是可以。”
阮椒眼睛很亮,一连串地问道:“所以学长可以给我权限让我审讯过的恶鬼下地狱?我让他们下地狱的时候,可以不用去阴间吧,直接丢进学长的黑洞就可以,对不对?甚至我用学长帮忙把那些恶鬼打入地狱,学长也可以分到功德的……对吧?应该可以吧?”
宗岁重听前面时,有些哭笑不得,听到后面时,倏地明白小学弟的心意。
他的目光微微一暖,回答说:“对。”
阮椒顿时露出了笑容。
这样就好,这样太好……等等。
阮椒忽然又有点纠结地看向宗岁重:“对了学长。”
宗岁重:“嗯?”
阮椒表情很复杂:“所以,学长你白天是我领导,晚上……还是我领导?”
宗岁重难得一滞。
他想了想,才沉声说道:“白天是平等的雇佣关系,晚上……”他流畅地说完后面的话,“毕竟我卸任已久,又转世投胎,还只剩下残魂,早就不是当初的东岳帝君了。而你也不是我有神职那个时代的城隍,你和我之间并没有直属的关系。以后我镇压地狱,你赏善罚恶,一起赚取功德,算是平等的合作者。”
阮椒其实也就是开玩笑的意思,毕竟就算白天受雇于对方,也没觉得自己就比人低一等了,打工嘛,又不是卖身。他说晚上还叫人领导的,也没多想的意思。不过听见学长这么严肃地跟他说明,他心里也挺舒服的——其实不需要解释啊,可解释了,不就是……学长真的挺、挺在意他的吗?心情真好哈哈。
于是阮椒就冲宗岁重灿烂一笑:“好!那咱们以后一起努力?”
宗岁重:“嗯。”
“对了学长,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挺想知道的。”
“什么问题?”
“学长你这个名字有点奇怪啊,宗岁重……你刚才好像提过,你本名就叫‘岁崇’来着?”
“嗯,泰山又称岱宗,宗家恰好被算计陨灭于泰山,又是福泽深厚的宗姓,与我有缘,岁重是岁崇谐音,是神名自晦的缘故……”
“……学长真谨慎。”
“为活命罢了。”
“学长说话怎么突然文绉绉了?”
“刚想起一些,有些不自然,我会注意。”
“哦……”
·
“这几坛,是鬼将军他们一群……”
“这几罐子,是那些渣男渣女……”
“这些,人贩子……”
“这些……”
阮椒从城隍印里把一个个罐子坛子搬出来,里面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该下地狱的恶鬼厉鬼,早就做好审判,万事俱备只欠地狱的,这回宗学长原来就是镇压地狱的那位,他也就有权限直接打入地狱了,而且还能有快速通道呢!
先前的审判是艰难了点,可这回打入地狱就简单了,把恶鬼们押出来,送进黑洞,由宗岁重送进相应的地狱,每一批都用不上一分钟就能搞定。
大概只半个小时左右,所有该下地狱的就全给送过去了,所有的坛子罐子都空了,规规矩矩去了神庙的一角摆放起来。
这一刻,阮椒简直是全身轻松,更让他痛快的是,老天爷欠了他那么多的功德,这回该下地狱的送过去以后,噼里啪啦地就跟下雨似的全砸在他的身上了,粗略一估,起码上两万!
阮椒满意地呼出一口气,这不枉他之前那么憋屈,这下子都给补过来了。别看现在距离城隍等级再提升还差一大半,可这不管怎么说,进度条也上升了好大一截啊。不过,学长现在咋样了?他就忍不住看向了宗岁重。
在宗岁重的身上,功德几乎是跟阮椒一样厚的,也是,阮椒是抓鬼审鬼,关押惩戒就全靠地狱了,俩人还真是分工协作,功德也就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