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确定,比他还小三岁的弟弟是不是能和他一样平静的接受这件事。

毕竟祁和他不一样,他冷的像一块冰,而祁炙热的似一团火。

祁双眼猩红,嗓音沙哑:“你说过让我不要玩过界。”

祁衍静静的听着。

“我现在还怎么不过界。”祁声音发颤。

他将手机扔在床上,缓缓的拉起了自己运动服的袖子。

左臂上,一道已经愈合的浅白色伤疤,静静的躺在那里。

他没听到电话里,祁衍无奈的声音∶"祁,今晚爸爸他……"

第17章

深夜, 季悠把洗衣机里甩干的衣服晾在阳台,然后仔细的把卷出的褶皱抻好。

晾好了衣服, 她长出一口气, 从冰箱里拿出那杯夏威夷恋歌。

手指轻轻滑过杯壁上的标签, 季悠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笑意。

标签上说,里面有芒果,奇异果,百香果,营养丰富, 酸甜可口。

她将吸管撕开, 在杯口塑料上轻轻一扎。

顺利的将吸管探到杯子里去,搅了搅。

季悠坐在棕红色的木椅上, 双手捧着果汁,轻轻吸了一口。

浓郁的鲜果味道从吸管蔓延到味蕾, 果然又酸又甜,童叟无欺。

一尝就知道用的全是鲜果,价格一定很高。

季悠高举着杯子, 凑在白炽灯下, 仔细的端详着。

橘红色的液体好像会发光。

不对, 这算是液体还是胶体来着?

胶体有丁达尔效应, 听说光束可以在里面形成一条发亮的通路......

季悠正仰头对着杯子胡思乱想, 防盗门一震,钥匙将锁扣推开,发出清脆的声响。

季悠吓得一抖, 赶紧把杯子抱回胸前,眼神不安的四处躲闪。

季立辉跺了跺脚,拉门走了进来。

他把钥匙串往鞋柜上一扔,扭头看见了抱着果汁喝的季悠。

“大晚上的喝什么呢?”

季悠轻轻咬了咬吸管,心脏砰砰乱跳。

她小声呢喃道:“奶茶店买的......噢还有一杯,我给你拿来喝。”

说罢,她“腾”的站了起来,像被火燎了似的冲到了冰箱门口。

季立辉倒是没注意女儿的反常。

他一边换拖鞋一边道:“我可不喝你们小孩喜欢的东西,你自己喝吧。”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但也不能多喝,还是要按时吃饭。”

季悠磨磨蹭蹭的从冰箱门口移开,将那杯夏威夷恋歌背到身后,乖巧道:“知道啦。”

季立辉脱下警服,挂在季悠刚才坐过的椅背上,暖声问道:“你妈呢?”

季悠抿了抿唇,朝卧室里看了一眼:“睡了,可能今天去医院有点紧张。”

季立辉的喉结动了动,抹了一把额头:“行,那让她先睡吧,等醒了我再给她洗澡。”

他摸完额头,拿到眼前看了看,“嘶”了一声。

季悠眼尖,背着光也看到了季立辉脸上的抓伤,她立刻担忧道:“爸你怎么了,晚上去哪儿出警了?”

季立辉叹了口气,朝季悠一笑:“别提了,两口子打架,女的报警说被家暴,男的要杀她,我们紧急出警,结果到了地方,女的把男的抓的浑身是伤,我们上去栏架,好不容易给拦下来,带到局里面教育半天。”

季悠垂下眸,轻轻舔了舔甜丝丝的下唇。

又是这种无聊的事情。

爸爸当初也是励志要做一名优秀的刑警的。

可惜因为妈妈的伤,被调到阑市之后他就进了治安支队,从此开始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蹉跎人生。

但哪怕这样也是局里面特殊照顾了。

不然像季立辉这种隔三差五请假带老婆四处跑看医生的,早就被赶去做文职了。

季立辉还在叨念:“现在不讲理的人太多,那女的还不依不饶,嫌弃我们没抓她老公,又跟警察撕扯,也就是我,要是小年轻的就当袭警关进去了。”

季悠把果汁放在一边,蹲在电视柜前面,拉开抽屉,熟练的取出药箱,拿出一管云南白药。

她已经习惯给爸爸上药了。

季立辉往餐桌前一坐,摆了摆手:“小伤,没关系。”

季悠固执道:“还是擦一点吧,好得快。”

她拧开盖子,将白色的粉末倒在手指尖,轻轻的涂在季立辉的额头上。

“她都敢打警察,为什么不抓她?”

季立辉看着女儿明显有些生气的脸安慰道:“别心疼爸,没事的。”

季悠轻轻缩回手,眼圈一红。

爸爸想做个好警察,哪怕从刑警支队发配到了治安支队,也依旧毫无怨言。

可就算这样,还是经常出现不被人理解的情况。

人们总愿意用恶意揣测公职人员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是不是为权贵办事。

妈妈也一样,当初在阑市,她强忍着犯人伤害季悠的气愤,也没有做一点超出职能的事。

结果呢,却遭到了凶残的报复,至今不能自理。

她呢,不争不抢,安安稳稳的学习,可夏依芮的针对总是如影随形。

为什么一定要做个好人啊?

好人并不是都有好报的啊。

季立辉知道女儿委屈了,他伸手摸了摸季悠的头。

“好啦,爸爸不是总跟你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有个好事儿跟你分享。”

他眨了眨眼,充满期待的等着女儿问他。

季悠亲昵的抓住爸爸的衣领,喃喃问道:“什么好事啊?”

季立辉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升支队长了!就这两天的事,你在学校就没跟你说。”

季悠睁大眼睛,惊喜道:“真的呀!”

季立辉点点头,拉住季悠的手,语重心长道:“其实还要谢谢你夏叔叔,要不是他给予的支持,我也不会这么顺利,噢你夏叔叔还给你带了一箱橙汁,在我车后备箱里,一会儿搬上来。”

夏友建,阑市公安局局长,夏依芮的爸爸。

按夏依芮的说法,因为夏友建以前在警校的时候跟柳香谈过恋爱,所以工作后,柳香看着初恋男友飞黄腾达了,就心里不平衡了。

后来夏友建跟夫人感情不和离婚了,夏依芮把这一切归结在柳香身上。

可是柳香明明非常无辜,她从来没有做过越矩的事情,在柏市工作时,跟夏友建也从不联系。

就是在受伤后,两家的来往才密切起来。

夏友建几乎不遗余力的照顾他们家,甚至帮忙安排季立辉的工作,给柳香约阑市最好的主治大夫。

季立辉思想没有那么龌龊,他把一切归于恩情,对夏友建十分感激。

但不知道夏依芮的妈妈给夏依芮灌输了什么,夏依芮对季悠的敌意一直很深。

从初中到高中,排挤和冷暴力几乎没有断过。

季悠蹙了蹙眉:“但是没有夏叔叔支持也该轮到爸爸了啊,你都......”

季立辉打断她:“不能这么说,别人帮了我们就要感恩,更何况夏叔叔对你不是也很好嘛,还惦记着你身体,说高中学习累,容易缺维生素,给你买的汇源的橙汁呢。”

季悠咬了咬下唇,固执道:“爸爸,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夏叔叔送的东西了。”

季立辉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悠悠,大人这叫礼尚往来,爸爸不是贪图夏叔叔那点东西,收下是表示谢谢他对我们家的关心,而且我回来时买了两瓶五粮液,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谢谢夏叔叔,你夏叔叔当然不缺酒,但是他收下说明接受我们的谢意。”

季悠向后退了两步,深吸一口气:“我不去。”

她一点也不想见到夏依芮,更不想看到夏依芮高人一等的眼神。

季立辉赶忙软声道:“怎么了悠悠,是学校出什么事了吗,你跟爸爸说。”

季悠颤了颤睫毛,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

季立辉已经很忙了,季悠不想再因为小女生之间的争执让爸爸烦心。

“那就早点睡觉吧,我去看看你妈,你今天也够累了。”

季立辉到底不如当初柳香的细心,没看出季悠的纠结。

他站起身来,蹑手蹑脚的去了柳香的房间。

季悠轻叹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小卧室。

她并没有睡觉,而是拿出数学卷子摆在桌面上。

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季悠眼前有些花。

她抬起头,透过窗帘的缝隙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

她家住在老小区,周围的娱乐设施跟不上了,所以晚上一向很黑。

季悠望着浓稠的像墨水一样的黑夜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