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再说除了两个微不足道的贪官对他自己也有好处,周元休倒是不介意帮孟清风这个小忙,不过他也不会帮他把人给杀了就是。“……就罚金万两,革去官职,永不录用吧。”

“臣尊旨,臣这就下去抓拿这二人。”大理寺卿行礼后退了出去。出宫后立即就亲自带人,去吏部把程范和陶天佑给抓了。

大理寺卿其实也挺烦这事儿的,想他堂堂一大理寺的掌舵人,要不是有皇帝亲自吩咐,他何必跟手下的捕快抢活儿干呢。

所以在抓捕程范和陶天佑一事上,他采取了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带人闯入吏部衙门,抓捕程范和陶天佑,用两人受贿的证据和一句奉皇命行事,打发了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样暴跳如雷的吏部尚书,然后就带人回了大理寺。

进了大理寺就是他的天下了,大理寺卿直接就把从皇上那儿拿的证据扔到了两人面前,“你们俩是要乖乖认罪呢,还是要我给你们上了刑之后,再认罪?”

孟清风盯了程家这翁婿都多少年了,搜集到的两人受贿的证据又怎么可能不齐全?

☆、865番外——搬空

不说陶天佑,只说程范身处吏部这么个有油水的部门,还是从一个小吏做到了都事,要说完全没有收别人的孝敬根本不可能,只不过是他以前行事够谨慎,没被人抓住把柄罢了。

而自打凌一找皇帝领了差事之后,爱屋及屋之下,又一直让人压着陶天佑和程范翁婿两,不让他们有机会冒头。

而程范和陶天佑为了往上爬,四处找关系走后门,走后门自然是要花钱的。

这钱从哪里来?就从别人给他们的孝敬中来。

越是无法升迁,两人走后门的次数就越多,走后门的次数越多,花用掉的银子也就越多,如此两人向别人伸手收孝敬银子的次数也就越多。

如此的恶性循环之下,想要不留痕迹又怎么可能?

证据确凿之下,负偶顽抗又有什么用呢?

程范和陶天佑对视一眼,两人此时心里就一个念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两人满脑子都是孟清风钟情程家十七女,等他们与孟清风成了姻亲,就等于搭上了解忧公主和凌将军这条线,日后只要操作得当,不怕不能东山再起。

“下官认罪,不过下官也是被逼无奈,还请大人容秉……”程范虽然做了大半辈子官,也只混了个五品官,不过浸身官场几十年,他早就懂得了如何抽身自保,这种时候只要能保住一条命,他们就算是赢了。

两人认罪之后,立即就将向自己行贿的人都一一供了出来,算是转证成了污点证人。

皇帝本就没有要弄死这两人的打算,大理寺卿乐的多赚点儿功绩,说了罚金万两、革职查办的惩罚,让两人给家里带了信去,等程家人送了罚金过来,就挥手放两人走了。

程范和陶天佑成了白身却一点儿都不慌乱,因为他们还有希望,这个希望就是他们认为被孟清风看上的程家十七小姐。

两人回到家,程范就急巴巴的把程十七叫到了跟前,“你跟孟清风孟大人认识?”

一听父亲问起意中人,程十七羞红着脸,扭捏道:“那年七姐出门子,孟公子是男宾之一,女儿曾在花园与孟公子见过一面。”

程范闻言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他的七女儿乃是三姨娘所生,两年前嫁给了户部的一个小吏。

当时孟清风刚从四川府回来,一身天蓝色的长袍虽然低调,可那出色的容貌混在一众男宾之中简直鹤立鸡群,差点儿把新郎的风头都给抢了。

孟清风在朝中素来以爱凑热闹闻名,虽然才能出众,却有一副少年心性,简直是哪家有热闹就爱往哪里凑。

那天会给户部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做男宾,倒也不稀奇。

知道小女儿跟孟清风确实认识,程范心里就定了,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女儿道,“女儿,你老实跟为父说,你可中意孟大人?”

程十七被程范给问的脸蛋爆红,不依的跺脚嗔道,“爹!”

“好,好,爹不说,不说,爹回头把孟大人给你邀到家里来。”程范见状自觉看到了真相,就跟刚吃了人参大力丸一样,整个人都舒爽了,笑的好不快意。

他却是忘记了,他女儿中意人家,人家孟清风可不一定中意他女儿。

程十七闻言感觉到了父亲对自己喜欢孟大人的支持,心中又喜又羞,哎呀一声就捂住脸,跺跺脚,扭身跑了。

第二天,清风就收到了一封请帖,一封来自程家赏花宴的请帖。

“都被撸了官职了,还有心思办赏花宴?!哼!”

清风不屑的冷笑一声,手指在桌面上弹了弹,抬头看向歪在一旁太师椅上的暗一,“程家被罚了一万两还面不改色的,可见这些年刮了不少银钱,你们怎么就没去他家光顾光顾?”

暗一撇嘴道,“咱们不动则矣,要动都是动辄十数万两的,这种五品小吏能有多少油水?”

清风摇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种不上不下的小吏最是能捞油水,否则也不会被罚了一万两也不痛不痒的。你晚上带人去他家逛逛,把值钱不值钱的都搬了。”

暗一低声笑了出来,“说了那么多,反正不管他家有没有油水,你就是要咱们把他家搬空就是了。”

清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既知道,还说出来干嘛?”

暗一哼笑一声,摇头晃脑的起身往外走,“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带兄弟们去给你走一遭,事后别忘了请兄弟们喝酒。”

清风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放心吧,忘不了,泰和楼梨花白,管饱。”

话音落地,门口早已经没了暗一的身影。

第二天辰时许,西城一户四进院落里就响起了呼天抢地的哭声,左邻右舍好奇的爬墙观望,门口过路的行人也不由驻足指点。

没多久,看热闹的人就都知道了,这户人家的老爷刚被罢了官,晚上家里就被人给偷了。

程家报了官,洛阳府尹接了案,捕快还在路上,得了消息的鲁伦就先一步带着一伙金吾卫的兵油子,伙同五城兵马司的几位正副指挥使跑来看热闹了。

鲁伦跟着凌一好几年,凌一年年给吏部尚书递话打压程家和陶天佑,他就知道了清风和陶天佑的纠葛。陶天佑这种斯文坏类,最为他们这些武将不耻,现在看到程家和陶天佑倒霉,他少不得是要幸灾乐祸的。

一群人披甲配刀的冲进程家,一看里头的“惨况”,下巴都差点儿要被惊掉了。

一个兵士怪叫道,“这程家是原本就穷,还是被贼给搬空了?怎么这院子里的屋子都空荡荡的,连张凳子都没有?”

边上守门的小厮闻言忍不住抹着泪大哭起来,“官爷,是被偷了,全被偷了。这些偷儿偷主家的还不算,连咱们这些下人都不放过啊,小的的几身新衣和藏在柜子里的银子都被偷了,一个铜板都没给小的留下啊。”

众人不由啧啧称奇,“这些贼得有多穷啊?!连下人的那点儿银子都不放过?”

☆、866番外——墙倒众人推

“如此说来,程家是被人整个搬空了!”

“这应该不是洛阳城里的那群神偷的手笔,那群家伙眼光高着呢,不是好东西不要的。”

“程家刚被撸了官职就被人偷光了,这要不是仇人报复,我把脑袋扭下来给你当球踢。”

……

一众正、副指挥使七嘴八舌的在那里八卦,谁都没顾忌自己的大嗓门,听得四周几个跟着的程家下人,神情越来越苦,都快苦的能滴出水来了。

孟清风说让暗一过来逛逛,暗一就真的带人来逛了,但程范一个五品都事,就算是在吏部那种油水部门,再能捞也不会比那些国公,公主,郡王府富贵。

暗一带人来逛了一圈,搜遍了程范和她夫人的书房,帐房和库房,找到银票、古董都不够付他们的“出场费”的。

这让暗一很气愤,他带着五六十个兄弟大张旗鼓的来给清风找场子,程家却只有这点儿东西,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公主说:做一行要敬一行。做贼,那就不能走空。

不够“出场费”,就是凑也要让程家给他凑够这笔银子。

于是暗一大手一挥,除了下人房里的那些旧衣服、破被褥没动之外,箱子柜子,桌子凳子,花瓶木盆,管他值不值钱,有错过没放过,先搬走了再说。

反正公主府里空院子多的是,搬回去回头送给穷人家,全当是劫富济贫了。

一炉子迷烟从前院熏到了后院,一宅子人就睡死了。

一众人放心的翻箱倒柜,搬完了金银、古董再回来搬桌椅板凳,包了厚棉布的车轮子和马蹄在街上跑起来全无声响,避开打更人和巡城的兵丁,众人就熟门熟路的打道回府了。

只不过暗一他们做的也是狠,程家几房主子的屋里除了一张床,几乎片甲不留。

没了衣服穿的各房主子们,要是没身上的被子捂着都没法遮羞了。

正当几个兵油子小声撺掇各自的上官,去内院欣赏一下程范没穿衣服的小姐姨娘们时,程范终于借了下人的一件打着补丁的灰布衣服,匆匆从内院赶了过来。

“各位大人,各位大人哪,你们可要为程范做主啊。”程范边说边哭,那是真的哭啊。

鲁伦等人看他出来却只觉得扫兴不已,他们刚才才想往内院去呢,这程老头儿怎么就出来了呢?

既没了热闹可看,鲁伦就准备撤了,他悄悄跟几个手下挥了下手,却给站在他右手边的五城兵马司南城副指挥使王铁看到了。

王铁当即靠了过来,“怎么?你要撤了?”

鲁伦瞥了那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程范,撇嘴道,“这老头儿出来了,难道你还好意思往他的内院闯?都没热闹可看了,还挤在这里,一会儿被府衙和大理寺的人见了,该有意见了。”

王铁嗤了一声,心说你会在意这个?嘴上却道,“那一起吧,我们也走了。”说着冲吴振雄招呼了一声,“头儿,走了。”

那边看程范哭诉还看得兴致勃勃的吴振雄应了一声,扭头冲程范道,“程老头儿,你这是遭了穷贼了。”

说着他顿了顿,憋着笑道,“就是这贼穷疯了,把你偷的有点儿惨,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这也只能算是普通民事,这事儿你得找洛阳府和大理寺来处理。”

程范自然知道自己这事儿得由洛阳府和大理寺来处理,可五城兵马司的头头们既然都到他家来了,他不求助一下多可惜,再说——程范看向正欲转身的鲁伦,高声叫道:“鲁大人,在下与孟大人有些交情,看在孟大人的份上,可否帮在下一帮?”

鲁伦若是不知道孟清风接近程范的目的,还真有可能会看在清风的面子上,顺手管了这件事。

可他既然明知道程范和陶天佑都是孟清风的仇人,而且程范和陶天佑先被撸了官职,现在又被偷光了,看着就像是孟清风的手笔,他要是还伸手去管,那才真是脑子被门夹了。

“本将如今领金卫一职,实在不好插手管这件事,还请程先生见谅。”鲁伦说完冲程范拱了拱手就转身大步走了。

王铁等人见状只是笑了笑,就互相招呼着,嘻嘻哈哈的跟在鲁伦身后走了出去。程范若是官职还在,一个吏部都事他们多少还会给点儿面子,不过现在的程范什么都不是了,已经不值得他们给的面子了。

程范站在那里,脸色难看的看着鲁伦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头也不回的离去,只觉得浑身冰冷。

虽说他程范以前也只是个五品官儿,可因为他身处吏部,就是那些侯、伯、爵爷见了他,也不会不给他面子。如今他才被撸了差事,这些人就敢如此羞辱他,实在是可恨可恶至极。

程范面色铁青的站在前院的天井里等了一会儿,程夫人、陶天佑和几个女儿才借了下人的衣服穿上了赶来。

程范看着一家子跟逃难流民似的家人,额角突突直跳,不由冲程夫人道:“你拿了床头暗格里的银票,赶紧让人去买几身像样的衣服回来,不然你看看,这都像什么样子了?”

像什么样子,像难民的样子呗。

程夫人瞥了眼身边站着的儿女、女婿和庶子庶女,虽然有些舍不得那些个银两,不过还是不情不愿的拿出银票,让管家去给买像样的成衣去了。

大理寺和府衙的姗姗来迟,可来了也只是在各院转了一圈,留下一句“等消息吧”,就全走了。

程家被偷光了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赊了东西给程家的粮铺,菜贩和绣庄,很快就上门讨债来了。

墙倒众人推!

那些上门讨债的人,一见到程府的惨状,立即就叫嚷着让程家还钱,否则就见官。

程夫人脸上火辣辣的,又气又怒又难看,她一辈子都没被人这么逼迫过,当下也顾不得全府上下有可能也就只剩她手里这点儿银子了,问清了银两数目,便拿了银票给身边的嬷嬷,让去银庄兑换银两偿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