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很快就在行李里找出了茶壶,青黛跟伙计要了热水冲了茶,就端着风风火火的跑上了楼。

孟彤把碾成粉的补气丹倒进果茶里,这才拍拍手,拿起桌上的医书对青黛笑道:“行了,找个伙计让他送到原海的房里吧,小姐我要看书了,你一会儿就去陪夫人做针线吧。”

青黛看着茶壶眨了眨眼,“小姐,奴婢知道那个原海住哪儿,奴婢就可以送去的。”

孟彤以书掩唇,神秘的笑了笑,还是坚持已见的说道,“乖,听话,去叫客栈里的伙计送去。”

青黛没办法,只能蔫蔫的端着果茶出了门。

只不过到了傍晚,青黛下去吩咐伙计送饭菜的时候,终于知道孟彤为什么不让她去给原海送茶水了。

青黛正想转身上楼,两个伙计一个提着热水壶,一个端着盘水煮松菜走在她前头,兴致勃勃的聊了起来。

“哎哟,也不知孟小神医给原老爷吃的什么药,原老爷坐在恭桶上就没挪过屁股,房间里那叫一个臭哟。”

“是啊,与原老爷住两隔壁的那两位客人都找掌柜的要求换房了呢,说是房间里一股恶臭,实在住不下去了。”

☆、308原海

“这原老爷也是个神人,坐在恭桶上拉屎还能一边悠闲的喝茶,也真亏他能喝的下去。”

“你懂什么,那是孟小神医让喝的,听说叫什么补气血的茶,你没见原老爷坐在恭桶上拉了一天还精神奕奕的吗?就全靠这茶呢。”

“孟小神医的医术可真神……”

青黛在二楼的楼梯上站了站,眼珠子转了转便快步上了三楼。

“小姐,小姐……”青黛心里好奇的跟猫挠似的,两三步蹿上楼,一张嘴就巴啦巴啦把听到的话,跟孟彤转述了一遍。

孟彤笑道,“头两天是这样的,等他身体里的毒素排得差不多了,自然就没那么臭了。”

“小姐,那位原老爷这么拉没事吗?”青黛表示很担心,她记得小时候,隔壁家的狗子就是一直拉稀拉死的。

“没事的,放心吧,原海一身的肥油,要清完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成的。另外,只要原海多喝补气茶,就是拉再久也不会缺水虚脱的。”

再说胖子原海自打听从孟彤的吩咐,吃了两颗药丸,不到半个时辰,这肚子就跟擂鼓似的翻滚起来,他倒也不怎么觉得痛,就是排泻感十足,于是就这么往恭桶上一坐就起不来了,就连中午的饭食都是坐在恭桶上解决的。

要不是有孟小神医让人给他送了壶酸酸甜甜的茶水,让他无聊时能时不时的啄上几口,这一整天还真难熬下来。

原海一直拉到傍晚时分,才觉得腹中的翻滚终于平复下来了,可彼时他的脚早就麻了,连从恭桶上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两个人高马大的仆从,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把原海给从恭桶上扶了起来,只是随着原海起身的那一一瞬间,一下变得浓郁起来的扑鼻恶臭也差点儿把两人给熏晕过去。

“长子,赶紧让伙计送桶热水进来,老爷我要洗澡。”原海坐在椅子上长吁了口气,冲着一旁长着张憨厚如老农脸的仆从道。

一转头,他又对另一个年轻俊秀些的仆从道,“柱子,你赶紧把恭桶提下去倒了,真是熏死老爷我了。”

长子闻言咧了咧嘴,高声应了声是,就急步跑出去叫伙计提水去了,名唤柱子的仆从就是一下苦了脸,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憋着气将恭桶盖好,直着手臂提了出去。

原海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去了满身的臭气,整个人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只是等他看到伙计送来的晚饭时,一张肥脸不禁就绿了两分,“本老爷晚上就吃这个?”

两个来送水和菜的伙计对视一眼,一人笑着点头道,“孟神医吩咐了,说是原老爷最近在排毒,晚上吃松菜吸油,能让你的病好的更快些。”

另一个伙计也陪笑道,“孟小神医医术高超,他说原老爷您晚上吃这个病能好的快,那您吃这松菜肯定是有利无害的。都说良药苦口,这松菜虽然没什么味儿,比起那苦药汤子总要好入口的多,你说是吧?”

原海一想也是,于是打发了两个伙计,用筷子挑着松菜叶子,虽然一脸的嫌弃,可还是乖乖将一盘的水煮松菜给吞下了肚。

长子和柱子处理好了恭桶和洗澡水回来,见原海坐在桌边抚着肚子,长子乖觉的上前小心翼翼的探问,“老爷,您可是觉得肚子不舒服?”

“不舒服?没有。”原海咂咂嘴,他就是觉得那盘松菜叶子没味儿,而且量也太少了,还不够他塞牙缝呢。

柱子也凑上前来,仔细打量着原海的脸色,啧啧称奇道,“说来也真是怪了,老爷您拉了一天的肚子,脸色看着不但没有憔悴,精神头似乎比以往还要好些呢。”

原海闻言心中一动,正襟危坐,让长子和柱子认真看自己的脸,“你们瞧瞧,老爷我现在跟早上可有啥不一样?”

圆盘似的一张肥脸,小眼睛塌鼻梁,肥肠似的嘴,红光满面的一脸油……

“咦?”两个一起轻咦出声。

“怎么?哪儿不一样了?”原海顿时紧张起来。

长子指着自己的脸道,“老爷,您的脸色好像变淡了。”

柱子也道:“您嘴唇的颜色好像也淡了。”

“脸色?嘴唇的颜色?”原海起身去到屋角的盆架前,就着脸盆里的水左照照右看看,看了半天也没觉得哪里不一样,不由回头问道,“老爷我的脸以前是什么颜色的?嘴巴又是什么颜色的?”

“老爷,您以前脸上总是红朴朴的,嘴唇的颜色是紫红的,现在看着脸上没那么红了,嘴唇的颜色也变淡了。”

原海摸着下巴不说话了。

柱子小心的觑着他的脸色,道:“看来那孟小神医也确实有两把刷子,小的以前也见过拉稀的人,跑两三趟茅厕人就软了,可老爷您拉了一天的稀,看着似乎比早上才起那会儿还更精神了。”

长子也连连点头称是。

“都说盛名这下无虚士,看来老爷我这次算是赌对了。”原海拍着肚子,眯眼笑了起来,“这孟神医的年纪不大,这医术看来却是比那七老八十的老大夫还要更胜几分。”

柱子眼珠子转了转,凑到原海面前的道,“老爷,孟神医的医术既然如此了得,他的药丸肯定都是好东西,要是能从他手里多搞些药丸弄到京城去,到时候别说是一两一颗药丸,就是十两一颗只怕也有人抢着要,到时老爷您何愁不能胜过大老爷和二老爷?”

原海斜眼了他一眼,哼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小子现在才想到,脑子怎么长的?老爷我要不是看上了他的药丸,你以为老爷我为什么做这么大的牺牲,拿自己试药?”

“……”老爷,孟小神医不是说您有病吗?

原海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低头看了又看,也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这肚子拉了一天,似乎也小了一号。

原海深深呼了口气,又动了动手,踢了踢腿,他没有感觉到狂泻一整天的虚脱感,反而觉得自己还挺精神奕奕,整个人似乎比早上刚起那会儿还要轻松舒服。

☆、309真会玩

轻松舒服的原海老爷在房里拉了一天的稀,这会儿离了恭桶就忙不迭的出门到大堂晃了一圈。

客栈里从掌柜的到伙计,外加一众同住客栈里的房客,看到他无不惊诧,不少人纷纷上前与他打招呼。

让原海也享受了一把众星捧月似的感觉,每逢人问就夸孟彤医术了得,让他如何拉了一天稀还感觉精神百倍,身轻如燕。

如此一来,孟彤的小神医之名在真定城中就更加响亮了。

见识到了孟彤药丸的奇效,原海的一颗原本忐忑的心也定了下来,就算吃了药之后要在恭桶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他也毫无怨言了。

反而是每天拉完之后,必要下楼到大堂里炫耀一圈,让众人看看他身上有无变化。

也是从这天开始,住在客栈里的房客们就算闻到从原海的房间里传出恶臭,也不再抱怨了,甚至还有一两个好事的偏要凑过去看上两眼。

孟彤听说原海接连两天晚上都要下楼去得瑟一圈,便叫来掌柜的这样那样的吩咐了几句。

掌柜的按孟彤的意思,写好了赌局,还特地屁颠屁颠的跑去给原海看了,却看得原海差点儿没掀桌。

不过第二天一早,掌柜的仍在大堂里贴出了这张红纸,大意为小赌怡情,赌原大官人今日早晨跟晚上有何变化,每注一两银子,赌金按注赔付。

第一,体重减了三斤以内,五斤以内,八斤以上;各项赔付分别是:一百文,两百文,三百文。

第二,拉稀一整天,原大官人变俊俏了,赔付一百文;拉稀一整天,原大官人面容憔悴变丑变老了,赔付五百文。

红纸还特意注明了:原大官人以及手下仆从和店中伙计不得参赌。

最近三天来,因为孟彤在客栈里行医的关系,客栈里人来人往的,虽然来看热闹的人占了大多数,可这人气一旺,客栈的生意也就跟着直线上升,现在这玩笑意味十足的赌局一贴出来,客栈里就更热闹了。

三天前在孟彤这里买了药丸,按医嘱今天来复诊的四个公子哥带着一众家丁来时,正巧看到原大官人跟待宰的猪一样,吊在称上,由三个伙计抬着正在称重量,旁边一众住客以及看热闹的人全都在一边大笑着起哄。

“这是在什么?”一个公子哥儿不解。

边上的家丁立即就去打探了,等问到了事情经过,回来跟几人一说,几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公子哥儿立即就兴奋了,跟店伙计讨了张赌局的单子,趴在桌上头靠头就研究起赌局来,把来复诊的事直接扔到了脑后。

“原大官人晨起重两百零八斤,长得是脸若圆盘,面带红光,肤色略暗,小嘴……咳……大嘴……呃,这个就不说了。”掌柜的略带调侃的声音一落,整个大堂里的人全都大笑起来。

“好你个掌柜的,存心想笑话本老爷是不是?”原海指着掌柜的笑骂,“本老爷这张大嘴吃四方,是有名福相,福相,你懂不懂?”

掌柜的连忙笑着冲原海做揖,“是,是,是,是小的嘴笨说错话了,原大官人原谅则个。”

“掌柜的,我买一注,压原大官人能减三斤。”

“掌柜的,我买三注,压原大官人到晚上会变丑。”

“……”

听着满大堂引起彼伏买原大官人变丑的声音,原海顿时就怒了,“你们哪个敢赌本大官人变丑的,有胆站出来,本老爷保证不打死你们。”

众人再次哄笑,买原大官人变丑的声音不但没有变少,反而更多,叫的也更响了。

孟彤背着药箱下楼时,看到的就是满大堂又笑又叫,有如疯魔了般的人们。

“哈哈哈,这个有意思,少爷我买一百注,压他减八斤,丑成赖皮狗。”几个公子哥兴奋的又叫又跳,就差爬到桌子上去撒欢了。

孟彤满头黑线的看着身前几个跟着起哄的公子哥,心里默默计算了下他们压的银两,发现两相抵消之后,她还能小赚一笔,就把高悬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孟彤伸手戳了戳面前叫得最大声的一位。

那公子哥儿不耐烦的一挥手,“滚一边去,没见少爷我正压注呢吗?”

一旁忙着看热闹的一众家丁这时也看到了站在几位少爷身后的孟小神医,连忙过去提醒自家少爷。

几人这才如梦方醒,记起自己四人是来复诊的,“呵呵,原本是孟小神医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咋也不吱一声呢?”

孟彤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吱……”

“……”众人齐齐无语,话说孟神医你面无表情的来这么一下,是在搞笑吗?

客栈大堂里仍旧笑闹不休,声音大的几乎要掀翻屋顶。

掌柜的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已经完全看不到踪影了,原海正气哼哼的由两个仆从扶着上楼。

这样吵闹的环境实在不适合给人看诊,孟彤四处看了看,一挥手,道:“这里太吵了,你们跟我上楼,我给你们好好看看。”

四位公子哥自然不敢有二话。

可等孟彤给四人一一过脉之后,脸色却不由有些黑,“几位公子看来都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潇洒人士,这两日服了在下的药,是不是觉得雄风更胜以往?”

几个公子哥全都猥琐的嘿嘿轻笑起来,几人互相挤眉弄眼着,间或互相推掇一下,大有“原来兄弟也是性情中人”的意思。

孟彤摇摇头,神情异常严肃的看着四人道:“那日在客栈大堂,在下之所以想卖药给四位,也是看四位年纪轻轻身体却已颓败如暮年之人,不忍你等英年早逝,谁想我好意要救四位一命,四位公子却全没当一回事。”

此言一出,四位公子哥顿时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