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如今这态度,似乎是真的有点公主的样子了。

六刈这边也完全没觉得有问题,一个公主嘛,有点傲慢是再正常不过的。

唯有跟小草一起来的人,他们公主现在,跟在祈朝时,判若两人。

以前若是晚上做了手术,小草一般都会警醒三分,但凡有点动静,就能立即醒来,这个晚上,小草睡得格外好,早上就算因为生物钟醒了,性惯性的就要起床,不过随之醒神,顿了顿,又缩回被窝里,天寒地冻的,哪儿都没暖呼呼的被窝舒服。

只是这常年的作息时间,在睡眠充足的情况下,想要睡回笼觉,挺难的一件事。

这久了没动静,还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身体不适,随之着急起来。

小草嘀咕了一句“劳碌命”,然后起身,动作麻利。

下面的人见到小草并无异样,这才齐齐舒了一口气。

早膳比较接近祈朝的饮食,小草又一向胃口好,这会儿倒是没委屈自己。

之后,按照原本的习惯,该先问去看看病人的情况,今天嘛,也就问了两句,在得知“一切正常”之后,似乎还有两分失望,不过情况也在预料之中,术后会不会出现并发症,小草心里基本上都有数,既然没对李将军做什么,也实属正常。

“没什么大问题就让他另外找地方养伤,别搁这儿看着让人厌烦。”

在得知小草的话吩咐之后,李将军心里有点微妙,在北城的时候,他是见过小草对待病人的态度的,温柔耐心细致周到,他虽然不是她经手的,伤情也不是特别严重,她也过问过好几次,整个医院上下就没有不夸赞她好的。

现在,他的伤势比上回严重,加上上回的伤本来就还没有完全康复,所以他现在虽然没什么生命之忧,状况其实不算太好,没得到细心的照顾跟仔细的叮嘱就算了,还要被扫地出门,春风般的温柔,与寒冬般的冷酷,前后待遇实在悬殊,造成不小的心理落差。

这才是真正的“同人不同命”。

确定生命无忧之后,李将军也没有死皮赖脸的待着,他现在的处境也不怎么妙,本就不是土生土长的六刈人,也未曾经历过六刈的忠诚训练,六刈人看他,都带着打量与怀疑,更何况,他带着泼天功劳而归,就是回来分权的。

蛋糕就那么大,早就被瓜分干净了,有人想要,自然就只能从别人手里抢,谁又乐意被抢?一个个看李将军自然就更加不顺眼,若非背后有人,在他回六刈后,不说被直弄死,也绝对得不到治疗。便是他那所谓的父亲,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保住他,也不过是要将他的功劳划入自己人囊中,攫取利益,等到这部分利益消化完了,李将军这个“工具人”也就没用了,若是仁慈点,或许还能留他一口饭吃。

所以他现在可没时间躺着养伤,需要趁着还有价值的时候去经营自己的人脉势力。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倒是懂得六刈的语言,知道一些六刈的事情,算是守边将领的基本技能了,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了,人文风俗不了解,生活饮食大相径庭,有人想要坑他,是很容易的事情,之后的水深火热可想而知。

李将军在之前有想到过这些吗?谁又知道呢。

是自愿离开,还是被扫地出门这点小事儿,伤感一下也就完了。

小草在得知李将军走得麻溜之后,思索了一阵,多少明白一些,讥诮的笑了一声,未予置评,这个人的下场,她且等着就是了。

小草这会儿在画图纸,画得挺随便的,当然,这在外人眼中,还是很精细的。

六刈打造兵器,或许还有两把刷子,但是这些小巧精致的东西,怕是就有点秃头了,要知道,小草现在用的各种手术器具,是出自姬家人之手,那是祈朝最顶级的能工巧匠,相同的东西,其他人打造的,总是欠缺那么些,六刈又能拿出怎样的成品?

小草倒是没有拖延时间,都是很熟悉的东西,动作蛮快的。

画完了之后,又列了一张药材清单。

等到军师跟萧七皇子过来的时候,差不多刚好弄完。

东西给了他们之后,小草看了今日他们带来的病人,比起那些军中的糙汉,养得还挺好的,显然,不是皇族就是贵族,这时候不带受伤的将士来,足见这个人的身份,不过,在小草这里也没差,都是那么一回事儿,他们自己都不关心在意的事情,她操心什么。

眼前这人的毛病,其他的不说,但看表面,显然是虚耗过度,嗤!

“再不将目光收起来,那对眼珠子就别要了。”小草眼中毫不掩饰的讽刺与嘲弄,“好歹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别整得就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丢人现眼。”

那人显然是没听懂小草的话,不过,小草的情绪太明显,显然也知道是自己惹到他了。

旁边军师跟萧七皇子就觉得尴尬了,也是真的觉得丢人,萧七皇子侧身拉了一下人,低声的说了几句,那人的目光倒是收了起来,然后笑着跟小草说什么。

马后炮还是毫无诚意的歉意,小草不需要。“下次带来的人,若还是这德性,那么你们日后都不用再带人来了,想跟我学医的事,更是免谈。”

军师跟萧七皇子均是面色微变,跟祈朝的谈判,不是一天两天能达成的,小草现在最大的价值,可不就是一手医术,这鸭子本来都已经煮熟了,再飞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小草也懒得再去计较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想将人早早的打发了,除了有男人那方面比较弱的病症,身上还有乱七八糟的另一些毛病,倒是都不算什么事儿,小草给扔了一张方子就算完事儿,话都懒得多说,基本的叮嘱就写在上面,是否照做,与她无关。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小草倒是不必担心,毕竟有一个前车之鉴的古将军,古将军被小草动了手脚,看着倒是正常人,但是,论能力,还比不过一般士兵了,他就一个凭武力立在战场上的人,脑子完全不行,就等于废人了,如何还能领兵打仗?总不能去其他人手里做一个小卒子吧?古家也是大贵族,古将军在古家地位也不低,还要不要脸了?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不遵医嘱。——虽然对这一点,有人保持怀疑。

这事儿不算小,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所以,医嘱这事儿哪能不引起重视。

之后再来小草这里的人,依旧是这种不算要紧的病人,并且,送来的伤员身份也相对较低,伤势也都不算严重,小草稍微琢磨了一下,大概明白了,这似乎是不太信任她。

小草眼皮儿都没眨一下,她真要做什么,又怎么可能让人察觉到。

六刈的医学水平,比祈朝远远的不如,自然就更不能跟小草比了,所以她出手,只要药抓对了,遵医嘱,快的,可以说立即见效,慢的也顶多就两三天。

这在这群六刈人眼中,可就太稀罕了,而六刈人一个长处就是,敬重有本事的人,哪怕小草是敌国的人,但现在她对他们有利无害,也不会对他们的利益造成什么损伤。

于是,来找小草的人就多了,当然,也没有再出现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目光了。

小草倒是没有控制人数,不过控制了时间,也就上午看病,让六刈自己打造的东西弄好了,下午就开始“教学”,较的可是六刈的大夫,谁都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六刈这边,身份再贵重的,也都识趣的在她教学时间段里不去打扰。

小草也没教别的,就解剖。

在祈朝,解剖尸体这种事,或许惊世骇俗,很难被接受,六刈这边却不存在这种情况,别说是吓到人,小草说要学“技艺”,就得先了解人体构造,没多久,尸体就弄来了。

小草的教学比较的常规,不过她下刀,那就真的像是在完艺术。

“安国公主,这手术都是个活人做,那练习的时候,是不是用活人也更好更精?”

解剖活人?还真是想得出来,而且,真要拿活人联手,那必然就是奴隶,奴隶,在某些人眼中,那就不是人,是两脚羊,小草只是冷淡的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因为她知道,说也白说,这些人私底下做什么,她又不知道,对于六刈的阶层问题,她可半点没兴趣去插手,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将尸体还原缝合,表面看上去,除了那些细微的的线痕,这尸体怎么看都不像是被一部分一部分分离开了的,可谓神乎其技。

小草摘了手套,净了手,就离开了,剩下的自有人善后。

这天下午,在教学完成之后,小草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不是军师或许萧七皇子他们引来的,而是直接上门,还是打着她熟人的口号来的。

小草就奇怪了,这地方,她还能有什么熟人,因为那一丁点的好奇,小草让人进来了。

哟,还真是熟人,只不过,熟悉的,就剩下那张脸蛋了,剩下的,跟以前可谓是云泥之别,如果不是看到那张脸,小草如何都不可能跟以前的“熟人”联系在一起。

让小草在这方世界里第一个讨厌到骨子里的女人,因为没去关注过她,也没人会在她耳边主动提起,所以,如果她今日不出现,小草早就将她忘到海沟里去了。

“闻…人…萱…”便是这三个字,在她嘴里,都婉转甜腻勾人。

小草没反应,很久没听到有人连名带姓的叫她了。“黎若水,我都以为你坟头的草都要有人高了,原来你还活着啊,而且活得似乎还挺自在滋润。”

黎若水面上有一瞬间的扭曲,“你死了,我也不可能死。”

“你的确命硬,菟丝花虽然柔弱,只要缠在树上就能活下去,更何况你这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树了,你这么能耐,要是命都补偿,岂不是没天理。”

“闭嘴!”黎若水自诩是海王,一直都是她在养鱼玩儿,而不是她被男人肆意玩弄,小草这话,自然就踩了她的痛脚。“你一个阶下囚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来人,给我掌嘴——”

后面跟来的女奴面面相觑,觉得这位“水姑娘”简直就是失心疯了,她们虽然是女奴,但是知道的东西却比黎若水多,人家就算是阶下囚,也依旧金尊玉贵,被他们六刈的皇族贵族捧着供着,不敢怠慢,一个下贱的娼女支,敢耀武扬威,才是真胆大妄为。

小草没被掌嘴,倒是上前一脚将黎若水踹翻了,“本公主早就说过,别让我见到你,现在这句话也依旧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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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作者君就说过,黎若水不会那么快领便当,她最后的作用是小草的工具人,如今,终于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