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甘,是愤怒,还是怨憎?

多少双眼睛盯着高寒,只是到底是什么想法,旁人到底还是很难猜到。

在多数人看来,应该还是不甘居多吧,会试第三的成绩,有着稳定状元的可能,然而都走到这一步了,却被剔除了,换成谁,大概都会万分的不平吧。

“他啊,我看就是活该。”有人很是冷漠的说道。

高寒此人,言行激进,比闻人泰伯以为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也颇为高傲,有人说他是真性情,自然也有人对他这样的人极为不惜,这次出了事,自然有人惋惜,有人觉得他是自找的。

高寒这个人有着很明显的缺点,同时,嫉恶如仇,眼睛里揉不得啥子,这在多数时候算是好事,只不过这这一回可能恰好被人利用了。

“不过经此一遭,只要不钻牛角尖,用四年的时间来沉淀,前路会更宽广也没准。”

不管是哪种说辞,都得到不少人的附和。

皇榜旁边的人越来越少,高寒却迟迟没有离开,站在那里,就跟木桩一般。

到底还是有原本关系比较好的,甚至因为之前的事情几乎完全闹翻的友人,着实不忍心,走上前,“高兄,”见他依旧没反应,低低的叹口气,“这次就当一个教训,以你的才学,四年后再考,必定是榜上有名的,四年时间,等得起。”

高寒这才侧过头,大概是一直一动不动,看上去动作有点僵硬,“我以为,你这会儿会跟我说,事实证明,是我错了。”

对方苦笑一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便是在之前,站在大局的角度,我希望是你错了,但是,站在私人的立场,我希望是你赢。”

这次的事情,虽然闹得很大,但是收尾也快,如果成了真,掀起的风浪才真正骇人。

高寒微微动容,微微的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静默片刻,“抱歉,还有,谢谢。”发现,开口之后,有些话,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

对方明显有几分惊讶,继而失笑,拍拍高寒的胳膊,“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些。”

高寒面上明显的轻松了几分,没再那么僵硬紧绷。

友人见状也松了一口气,就怕他想不开钻牛角尖,“我接下来还要……你呢,是先回去?”

“殿试是大事,你认真准备,争取更好的名次。至于我,你不必管,我还会在皇城多逗留几日。”高寒瞧着已经恢复正常,心里也有成算计较。

瞧他能无芥蒂的说出“殿试”,应该是没太大的影响了,友人却还是有些犹豫,“你是还有什么事儿吗?你知道,现在这情况,你若是继续留在皇城,难免会……”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指不定还有人专门找上来嘲讽奚落,“还是高兄担心回去之后……”

“不是。之前我言辞过激,对闻人大人多有不逊之处,自然当登门道歉才是。”自然不是担心日后科考被穿小鞋,而是错了就错了,道歉是应该的,尤其是从魏亭裕口中知道哪些话,那么道歉更势在必行。“闻人大人这两日应该还在忙,所以准备等到殿试之后。”

友人闻言,点头,“这是应该的,毕竟你之前,的确是很……欠抽。只,如此一来……”

“正好,不是吗?”高寒又回头看了一眼榜单,“有些教训,是越深刻越好。”

友人大概明白他为什么站在这里了,不是不甘,不是怨憎,他是在警醒自己。

“如此看来,我之前的担心倒是多余的。”老怀甚慰。

“滚。”

虽然没有刻意说什么,但是,两人的关系显然又恢复如初,所以,难能滚了。

“不过,在这皇城,别人说什么,最多也就是嘴巴上,但是你回去之后……”

“自己做错了事,让亲友蒙羞,让祖宗失望,别说是一顿训诫,便是跪上几天几夜请罪也是应该的,这没什么好说的。”除了愧对家人,他在受罚这事上,完全没在意。

“行吧。”所以,人看着明明很正常,看着够清醒,够冷静,该看透彻的时候,也够透彻,之前怎么就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呢?

事实上,也如同预料那般,从刑狱中出来的人,都遭到了“围观”,有些人是无地自容,但是不少人觉得,纵使自己有错,那也是别人挑唆在线,于是神情激动的将前因后果抖了个干净,原本有所怀疑的人,这一下也不怀疑了,毕竟,没有参与进去的人,其实在之前也受到了一些人的挑唆,只不过完全没应就是了。

现在事情一说开,发现,被挑唆的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多,所有考生中,少说也要占一半,而最后闹事的人只有一百多,算起来还真的是少的了。

这一下,不少人更激动了,这背后的人,图谋甚大,好在是没让他们得逞。

不过也有人注意到了一点,那个重病的考生被送去找安国公主了,不知道人如今如何呢?

事实上,调查了之后才发现,那一死一重病的两个考生,都是从地方孤身一人来开平皇城,别说是相熟的人,连身边陪考的人都没有,也因为这样,出事之后,才此次没被人发现。

谁都知道,这样的考生,都是极为不易的,能走到这一步都是千难万难,可是却遇到这样的事情,如何能不叫人心生悲凉。

有人忍不住想要去看看那生病的考生,希望他能挺过这一关。

几经打听,才知道人被去送了太医院,之后并未归来。

一众考生找过去的时候,直接被黑甲卫拦在了外面,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更是没有好脸色,虽然说之前逼迫公主,企图用舆论向公主施压的人里面没有这些考生,但是,背后分明就有他们的影子,普通人说话,跟文人说话,完全就是两码事儿,那些人到底有没有被人教授,其实挺容易分辨出来的。

“只是生病而已,只要有一口气,公主自然救得回来,这里不是你们待的地方,速速离开。”黑甲卫中,就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普通人对上他们,少有不畏惧的。

也有人仗着人多势众,想要理论理论,不过,被旁边的人及时拉住了,之前安国公主也受到牵连,会让这些护卫不高兴也是理所当然的,尤其是他们都知道安国公主所做的一切,心中倍感愧疚,尽管有些事情他们并未参与其中,但是,到底是没能及阻止,也没能帮忙,也就临度府的部分考生据理力争,他们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牵连,这时候自然不方便多说什么。

甚至有人站出来,对之前的事情表示歉意。

“虽然你们都是参加会试的考生,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之前的罪魁祸首已经抓入大牢,与你们无关,自然也不会牵连到你们头上,不过,公主每天都很忙,可不像你们文人那么清闲,所以,还请速速离开。”

这话很有几分嘲讽的意味,不相冲突升级,最好还是选择闭嘴,这时候要是再闹出事情,就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了。

这些人正准备离开,另外就有一拨人大摇大摆的而来,看那穿着就知道,分明是六刈人为首的可不就是那位伤势养得差不多的古将军。

而黑甲卫见到他们,那脸色跟难看了几分。

六刈人被拦住了,也不生气,尤其是古将军,咧着嘴笑,“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安国公主这样的神医,你们不好好的供着,还各种刁难,我们见了都为她委屈,去我们六刈就不同了,保证上上下下的都恭恭敬敬的。”

没错,他们就是来挖墙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