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的确是真的有病,但并非是非小草不可。

以她现在的医术,不是自吹自擂,也不是自信心爆棚,而是在整体的了解过当下的医疗体系之后,是真觉得落后不少,但是假以时日,未尝不会出现与她一般乃至超过她的人。

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她也不说一定只接急症难症,但是一般的大夫就能搞定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她?小草一向认为,资源应该合理应用。

如今每个月依旧有一次义诊,她倒是没再从头坐到尾,然,不管是哪个阶层的人,遇到疑难杂症,她依旧会接手。一直以来,她都只想着尽自己的能力,多做些事,其他的,她没在意过,可是总有人要找茬找麻烦!

小草收敛起所有的温和,让黑甲卫将人全部哄了,并且责令义诊取消。凡是上门求医的,完全就看她心情。

百姓大多质朴,但是,他们容易被煽动也是事实,能做出令人万分感动的事情,也能做出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事情。

小草态度强硬了,这些人也就灰溜溜的走了,同时心中也染上了忐忑惶恐。

尤其是在知道义诊没了之后,那已经不是惶恐忐忑了,那是切切实实的关系到他们的康健跟利益了,虽然说,义诊非是全免费,却有部分减少,实在拿不出钱的,几乎是不会收钱,或者可以被告知一些自行能寻到草药。

现在都没了,这脑子似乎一下子就清醒了,之前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干出这种事情?然后相互指责埋怨,只是说来说去,似乎找不到罪魁祸首了。

这些普通百姓偃旗息鼓了,但是,也有人借此宣扬安国公主张扬跋扈,横行无忌。

便是那深宅大院里,也有一些闲言碎语:

“要说啊,还是皇上给的圣宠太过了,如果不是皇上将人捧得太高,哪里会恃宠生娇,拿腔拿调,求个医,还端着架子不理会。

这杏林圣手,古来有之,也没听哪个如安国公主一般。

她当初救了皇上不假,但是,以往太医院的功劳作用也不小,也没谁就一步登天的。

不管这医术多好,也终归只是医女出身,眼界窄,眼皮子浅,捧起来也只是乱了规矩尊卑。若没有今日的身份,闻人侍郎也不可能代任礼部尚书一职,大概也就不会胆大妄为的做出是的舞弊的事情来。

有贵人找她闻人萱瞧病,向来也会恭恭敬敬的,不干不尽心,毕竟吧,随便一句话,也够她喝一壶了。明明是可以将人控制在手的,也不知道当初皇上是怎么想的,如今助长了野心,成日的抛头露面,跟男人打交道不算,还带得其他姑娘不安于室,简直荒唐。”

这些话,虽然传播的范围很小,说的人也是屈指可数,极为隐秘,毕竟牵扯到宣仁帝,然而,还是让人知道了。——只能说,会对小草不满的,逮着机会就像踩的,也就那么些,尤其是女人,只能说魏世子爷在他家小忘忧身上,总是小心眼,什么阴私手段也不介意,还毒。

魏亭裕不会直接对他们动手,但有的是办法叫她们生不如死。

不日,端王在朝堂上上奏,请求宣仁帝消减官员俸禄,对于官员的一些好处也收回,比如说,为妻为母请封诰命,荫泽后人,世袭爵位更更不用说了,全部收回。

这折子一出,几乎整个朝堂都炸了锅,端王向来人品贵重待人谦和,诸多朝臣,哪怕是站在其他皇子身后的一些人,对他感官都很好,失明的时候,心中都还有几分惋惜,素来有美名,在眼睛好了,重回朝堂之后,也没做出打压谁的事情,如今却做出这般尖刻寡恩的事情,这是不做则已,出手就要置人于死地?

立即就有人跳出来表示强烈的不满与谴责,言语间极其的尖锐。

不过更多的人保持观望态度,与端王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明显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得罪所有朝臣的事情,宣仁帝也绝对不会同意的事情,想也知道不可能去做,所以,这不会是他的真实目的。

其实最近的事情挺明显的,难不成端王是要用这个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可是偏生选用了这样的方法,是不是太愚蠢了些?不会,端王从来都不是愚人。

他到底要做什么,倒也不必心焦,相信很快就有答案。

丹陛之上的宣仁帝,手上依旧习惯性的捻动着珠串,是小草给他做的药珠,面上漠然。

事实上,端王确实没让他们等太久,面对某些人的指责,别说是变脸,眼睛都没多眨一下,等其他人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口,“作为文臣,本职就是协助帝王治理天下,在如官场之前,多少人喊着为民请命;作为武将,或是守卫国土,守卫百姓,或是开疆扩土。此种种,不都是分内职责,做好了,那都是应该的,谈什么功勋,要什么好处。”

“王爷此言差矣,一心为国为民,不求任何回报,那是圣人,古往今来几千年,圣人有几许?为臣者,忠君之事,为君分忧,的确是职责所在,理所应当,然,臣等到底只是俗人,便是不为自己,为着家中妻儿老小,也必然有几分私心……”

“既如此,你们当中的某些人,又凭什么要求安国当圣人?”

端王此话,分明冷冽了好几个度,行了,端王的目的出来了。

“尔等为祈朝尽忠,为百姓谋福,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该高官厚禄,那么安国呢?将父皇从生死边缘拉回来不算功劳?不顾自身安危前往疫区,救了几十万人不算功劳?当初前往北地一趟,不眠不休为带去新的疗伤手段,大量减少将士伤亡,不是功劳?她如今毫不藏私,培养大夫,建立医院,日夜不休,为的又是什么?

她原本可以锦衣玉食,偶尔进宫给父皇请个平安脉,悠闲过日子,她可以不去碰那些脏的累的,金尊玉贵,可是她没有。

别说什么收买人心居心叵测,若将这些罪名按在她头上,本王也可以将更多的罪名按在尔等头上。以她如今的身份,她做得再多,还能得到更实质性的东西不成?

别的不说,本王就问,你们当中有谁,敢站出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一句,你们为这天下黎民苍生,比她做得更多更好?”端王缓了缓怒气,“本王不是否认尔等的付出,只是也请你们不要漠视别人的付出。

再有,你们中的某些人,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还是稍微的摸摸自己的良知,不管是安国,还是闻人大人,说到底都碍不到你们什么,别做得太绝,断了自己后路。”

“端王……”

某些人因为端王的话,后背渗出了冷汗,端王最后的话,指向性已经非常的明显了,放在平日里,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可能这才大概是真的气狠了。

宣仁帝不轻不重的打断他的话,并未苛责。

“魏卿,责令开平卫抓捕闹事者,主谋从众者勿论,凡是在后面煽动者,从重从严处理,另外,揭发闻人侍郎舞弊之人,他要开口就开口,不开口,就让他永远闭嘴。”

魏亭裕站出来,“臣遵旨。”

宣仁帝扫了一眼众大臣,“所谓舞弊,尔等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下来,不管用什么理由,当然,也商量好了,朕不希望事后出现不一样的声音。”

所以,宣仁帝这是要不问证据,简单粗暴的将事情压下去。

那么不管背后人是什么目的,都将落空。

是了,他们是忘了宣仁帝当真要一言堂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询问他们的意见,当真要保一个人的时候,哪怕真的十恶不赦也能活下来,而要一个人死的时候,哪怕是名满天下,也照样能轻易的置之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