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范家对小草,对闻人家多憎恨,在去年的时候都不能将闻人家如何,如今更加谈不上报复。闻讯范家在极短的时间里败落,小草也只是短时间内静默,暗含着意思愧疚?或许吧,只不过她整日的忙着呢,没那么多时间耗费在这上面。

范家大部分人或许无辜,但是,他们得了范家的好处也是事实,在讲究宗族的当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曾经享受了好处,祸事来临的时候,自然也都逃不掉,就如那抄家灭族,真正的祸首其实屈指可数。小草心里或许不能接受,却早有了觉悟。

再说,范家那些出生就无辜丧命的孩子,那些被扣上罪名一生凄楚的女子,如果真的全然无知也就罢了,事实上,有些人分明是清楚的,没有阻止就算了,还更加的变本加厉,如此的丧心病狂,有如今的结局,也不过是因果报应。

小草已经过了十九岁生日,其热闹程度不一一赘述,在忙碌中,已经步入五月,如今朝中最大的事情,便是各皇商的甄选进入了最后关头,这一场争夺战想当然的精彩热闹至极,不仅仅是商人们本身的相互博弈,更是他们背后的人的博弈,要知道,之前宣仁帝彻查内务府,让某些人损失不小,自然需要重新找补回来,想当然的,自然是另外扶植人进去。

损失了利益的人是如此,而那些原本没能分一杯羹的,自然要趁此机会插一脚。

这些达官显贵,这明里暗里不知道收了多少礼又送了多少礼。

认真讲,也就是事发突然,虽然很多大商人在皇城都有人有店,但是想要竞争,单凭皇城的这点力量自然是不够的,从其他地方调集资源自然是赶不及,否则,这热闹程度只怕还要翻一番不止。

闻人家因为小草之故,算是步入顶级高门了,这门槛不被踩才怪呢。

很多是冲着小草来的,只不过呢,“外人”想要见她,几乎不可能,这方面的事情,小草本来也不擅长处理,因为对家人的信任,从一开始就没掺和。哦,也不能这么说,在药材这一块,安国公主还是插了手的,她举荐了一家药材商人。

正如当初魏亭裕所言,赵家哪怕在整个祈朝的药材商人中并不具备竞争能力,只要小草开口,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问题,事实也是如此,毕竟那时候小草还没这么尊崇的地位,没有圣恩在神——说起来以赵家主为首的人赶来皇城之后,对此也是万分的震惊。

不过也因为这样,赵家主对魏亭裕一开始与他说的话,更是半点不敢怠慢,所谓树大招风,地位越高,被人盯着就越多,当然,只要这大树屹立不倒,被它庇护,那也绝对是很逍遥的一件事,只要不傻,都不会作死去祸害大树。

因此,哪怕赵家被大行方便之门,没怎么审查就被确定下来,引得不少人酸言酸语,赵家主也时刻保持着恭谨,将以和为贵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赵家主带来的人,本来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要么是精明知晓厉害的,要么就是憨厚老实只管埋头做事,再加上赵家主对族人又时时刻刻的耳提面命,再三叮嘱,谁在这个档口犯了事儿,甭管是主动的还是被诱骗的,都立刻除族,绝无二话可言,这里里外外,也就犹如铁桶一般,一般的小动作完全没用。

也不是没人在暗地里对赵家许诺好处,企图拉拢,但,赵家主又不蠢,依安国公主如今的名望地位,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让人知道,赵家的药材是被她认可的,那么只要她在一日,赵家自己不出纰漏,赵家的生意就完全不用愁,谁还会傻乎乎接受那不明目的的扶持?

暗骂赵家不识好歹,却也不敢将自己背后的主子说出来。

赵家主却是留了心眼,让魏亭裕安排的人将消息传过去,相信那位世子爷会处理好。

小动作没用,大动作不敢用,面对这样的赵家,最后的结果就是老牛啃南瓜无处下口,就只有眼红的份儿,赵家怎么就这么好命,早早的搭上了安国公主呢?原本不被看在眼里的,如今却是越过了他们,走到了最前面。

小草建议药材由朝廷出面统一价格,全面统筹管控,也就是药材商先与朝廷做生意,其他的药铺医馆再到朝廷设立的药局采买,也已经被采纳。

所以,从今年开始,药材这一块,自然就显得尤为不同。

这里面自然是各有利弊,这跟小草就没有关系了,那是“卫生局”的事情。

——因为宣仁帝要小草上折子,小草就根据前世的卫生局,结合当下的情况,写了一个大致的意见章程,这东西当然只是一个模糊的框架,但是有了这个模糊的框架,朝臣们在这基础上进行填充,就容易了很多,虽然说有些东西依旧有待摸索,但是至少已经成了了新部门,暂时被称为医药司,暂时是挂在户部名下,实际上却相对独立。

这医药司下辖医局跟药局,人员若干,而这医药司的首位郎中是——谢三爷。

谢三爷在外浪荡十几年,回来后,立即就被任用,上任就是正五品。

要论人生赢家,这位才是个中翘楚。

医药局的成立,这太医院自然也在其监管之下。小草依旧在为壮大医疗队伍而不同忙碌,已经从最初的研讨,逐渐发展到开办各种小课,毕竟,能参加研讨的人终归是有限的,更多的还是小学徒小药童,因为敝帚自珍,选择弟子也相当的谨慎,说不得当了三年又三年的学徒药童,也不能在医理上学到什么东西,如今被小草大破,这些大夫们,有组织的教人,在一定规模上就如普通的教书育人。

——这算是小草的“医学院”的基石吧。

不过谢三爷仗着职务之便,不时的到小草面前晃悠,美其名曰,医药局的雏形是小草提出来的,所思所想自然就比其他人多,他想了解更多这方面的东西,以便尽快的做好医药局的工作,也能辅助小草,让她更快的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是。

小草对这位爷也是颇为无语,虽然是个新部门吧,但实际上要做的事情挺常规的,相比起来,小草才是门外汉,开始的时候,小草还搭理他一二,后面,直接就无视他了。

——整天的晃悠,好像对自身魅力好无所觉,她如今身边的女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少有人能不受他影响,因此,小草是恨不得直接将他打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在其他异性面前,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待遇,以至于让谢三爷感到新奇,所以,小草越是不待见他,他越是要在小草面前晃悠,瞧着是真的要将小草给惹毛了,又溜了,就像是在招猫逗狗,然而,实际上,谢三爷的言行,才像那只企图引起主人注意的矜贵傲娇的猫咪,只不过吧,在小草忍无可忍的时候,说不定会揪掉他一块毛。

魏亭裕的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原本出生就体弱,先天就差了些,被周姨娘下了药,到底是损耗太大,伤了根底,想要恢复正常人的状态,几乎是不可能,不过,小草已经做好了长期给他调养的准备,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的,寿数的折损总不会太夸张——如今,差不多该考虑给他治腿了。

就是这个档口,谢三爷对着小草幽幽叹气,“丫头啊,我家宝儿该生了,你有什么建议没有?一直这么挺着个大肚子,也不是个事儿啊,你说是不是?”

听听这话,是该生了,而不是要生了。

小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在见到的最初,那宝儿的肚子就像是七八个月的,那是在二月里,如今呢,五月了,这是差不多“十二月怀胎”了。从闻人滢出嫁那日之后,小草倒是没再见过人,不过想也知道,状态应该是非常好。

“丫头啊,不然你给宝儿接一下生吧?”

“滚!”正所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小草抄起一本书就直接砸过去。

谢三爷是习武之人,状态一直都保持得非常好,他要躲过去,很容易,却生生的被小草砸中了,命中脑门跟鼻梁,顿时就通红一片,不过就算是这样,谢三爷也依旧很注意形象,只不过逼出了生理泪水,顶级美人眼中积泪,那杀伤力……

至少,那些被谢三爷支远了,却偷偷注意着这边的姑娘们,顿时心疼得不行。

“丫头,我跟你说,你这么凶,是会失去我的。”

小草“呵”的冷笑一声。

谢三爷揉揉鼻梁,叹息一声,“你这么凶,你也会失去其他人的,知道不?”

“其他人又不是老流氓,我凶什么。”

老流氓这帽子,果然是永远都摘不掉了。“行吧,但是你对我这么凶,会那那些敬仰你的姑娘们对你心生不满的,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啊。”意有所指的偏了一下头。

看着这老流氓带着三分笑,又在勾引人,小草很想打爆他的头,能让小草这么暴躁,谢三爷都快赶上那些事儿精病患家属了。

“三爷的事情,自己处理好,我没兴趣掺和,有些事情,我会隐瞒一时,未必会隐瞒一辈子,我有自己的处事原则跟底线,这不假,但是,也不是不知道变通。”

小草头一回在这件事情明确说出自己的态度,谢三爷还是笑着,不过眼中的散漫却去了几分,“丫头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不想。”小草好奇心不重,而有些隐秘的东西,都可能代表这麻烦,甚至危险。

“行吧,不想就不想,三爷我也不会做什么强人所难的事情。”从善如流的就应了。

小草怀疑的看着他,如此简单的就放弃了,那么他之前一直带着若有似无的想要跟她“分享”秘密的态度,又是为哪般?这人还真是让人琢磨不定。不够,就算如此,小草完全没有打算继续追究。

在隔天,小草就得知谢三爷的侍妾产下死胎的消息,如果是其他熟悉的人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小草或许还惋惜一下,对谢三爷嘛?呵呵!什么死胎,根本就没有好不好?要真多出一个婴孩,她还要怀疑谢三爷是不是从哪里偷来的。

小草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能无动于衷,那些不知情的,想法就截然不同了,尤其是当年被谢三爷压得完全抬不起头来的那一群人,本来在得知他回来之后,知道他这么多年一事无成,难免就想要在他面前抖擞抖擞奚落奚落,发泄一下当年的恶气,然而在见到人之后,险些吐出一口老血,这么多年这个混蛋,居然没怎么变,依旧跟那花孔雀似的,他们看起来完全就是两带人了!也就间接说明他在外十几年过得有多滋润了。

说好的苦闷呢?说好的颓丧呢?说好的人老珠黄呢?为什么通通都没有?而他们,如果前途还不错,心里大概还能平衡一二,那些仕途不怎么顺遂的,心里面就酸了。

然后,谢三爷依旧被皇上重用,有些人差点直接背过气。

如今得了这个消息,直接是哈哈大笑三声,终于有一点比过那混蛋了,他们哪个不是妻妾儿女俱全,就他谢三爷,没娶妻就算了,妾室怀上一个,生下来都是死的,报应,果然是报应啊!

接下来谢三爷如何各种偶遇曾经的那些“老朋友”,如何话里话外的被挤兑,都跟小草没关系,不过就算知道了,以她对那位爷的认知,他肯定不会吃亏。

小草在准备魏亭裕的手术了。

因为骨头长歪了,想要将它正回来,就得打断了重新来,通常情况,这个过程绝对不会好受,不过好在小草如今对麻醉掌握得炉火纯青,不会让魏亭裕感受到这个过程的痛苦。

对魏亭裕的腿,重视的人还挺多的,虽然吧,基于他本身而重视的人,其实占的比例比较小,更多的人还是因为他是小草的未婚夫,这个说起来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不过魏亭裕倒是不在乎。

治腿的地方选在闻人家而不是平阳侯府,侯府那边,除了魏亭裕身边伺候的人,也就平阳候夫人过来了,作为亲爹,平阳侯被儿子“夺权”,自然很不待见这个儿子,整日的醉生梦死,才不会管这个儿子是什么情况。

准备好之后,小草下手也相当的果断,哪怕知道魏亭裕不会痛,看到小草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下手,你哥哥还是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对小草似乎又有了新的认知。

——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狠起来也是真的狠。

然而对于小草来说,不过是经历的多了,很清楚的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该下手的时候磨磨唧唧,真正遭罪的还是亭裕,这种事情她自然不会允许。越是亲近的人,这时候就越应该狠心如铁。

她并不需要别人去理解她的想法跟心境。

不过,魏亭裕理解,他一直都知道,他的萱儿内心是最柔软的,不管她在救人治病的时候,看起来多么冷静沉着甚至无情,她只是知道自己必须那么做,是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锤炼到了那个地步,面对救治无力而出现的死亡,她面上是看淡生死的置之度外,谁能看到她内心的歉疚与无奈。

所以在小草做完了一切之后,魏亭裕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自己很好。

小草不自觉的扬起三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