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挺小民思想的,这骤然间成了公主,还是觉得有点梦幻。

梦幻了一晚,次日早上就淡定了,收拾了一份礼物,施施然的上简家去了。

甄牧遥是真被照顾得很好,孩子也很康健,而简书也因为甄牧遥“卸货”,终于不再提心吊胆的,整个人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都透着愉悦,精神头十足,被小草调侃的时候,依旧会脸红,依旧不妨碍他的好心情,看得出来,他对小闺女是真心的疼,对甄牧遥依旧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的百依百顺。

当然,甄牧遥被甄夫人教导得很好,并不会因此就对简直颐指气使,对简书绝对的护短,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从未改变,因此,两人感情一直都很好。

多少人暗地里都说,简书不像个男人,甄牧遥不像个女人,自然也还有各种各样的酸言酸语,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对甄牧遥嫉妒的女子是越发的多,她怎么就能这么好命,她们怎么就遇不到简书这样的男人?当然,这男人对简书,倒是依旧嗤之以鼻。

甄夫人昨日在接到甄牧遥发作的消息就赶了过来,一直等到甄牧遥顺利生产后才离开,当亲娘的,自然是又拉了大堆的东西过来,过两日洗三,然后再是满月,肯定是都少不了的。

虽然甄牧遥状态很好,不过小草也没打算久待,甄牧遥依旧需要好好休息,她还要去皇宫呢,有些事情没完全落实,心里面不太踏实。

在小草准备离开的时候,甄牧遥的婆母过来,含笑看着小草,“恭喜闻人姑娘了。”

小草知道,想来这位夫人是知道“公主”的事情了,“是皇上厚爱。”

甄牧遥疑惑,“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随后,简夫人就笑着与甄牧遥解释了。

甄牧遥听闻之后,未见多吃惊,是真心的为小草高兴,心里暗道,果然还是皇上干得漂亮,这次的功劳,一个公主的头衔,自然当得的。

小草离开简家就直接去了皇宫,如今有令牌在身,她出入皇宫,那就跟范小公爷出入皇宫一样,随时都可以,加上宣仁帝如今在养病,空闲时间多,要见他很容易。

宣仁帝没窝在寝宫里,坐在小花园里,优哉游哉的听着美人抚琴,看上去是相当的享受。

小草远远的站着,不确定要不要上前打扰。

倒是宣仁帝侧过头来,对她招招手。

得了,只希望那位抚琴的后妃,不要记恨她不识相的打扰她跟皇上的“二人世界”才好。

“给皇上请安。”

“免礼。看座。”

宫人不仅搬来了凳子,还有一张矮几,摆上了瓜果茶点。

小草在宣仁帝面前倒也挺自在,安然的坐了。

“都知道了?”宣仁帝开口问道,虽未点明,但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是,昨晚父亲回家后,便说了。”

“那么你现在来找朕,是有什么异义?”

“皇上厚爱,臣女岂敢有什么异义,”对小草来说,其实有一重公主的身份,其实是有利的,当然不只是身份带来的尊荣,而是她想做的事情,会更加的容易,只是,“臣女是想问,魏世子会不会因此受影响。”驸马是没有实权的,只是她的情况不同,或许不在此列。

宣仁帝捻动玉珠子的手一顿,“你这丫头这会儿竟还先考虑的是他。”

“魏世子有大才,国之栋梁,不该受到臣女的影响。”

宣仁帝笑了笑,“你以为,他进督司是为了什么?”

小草眨眨眼,疑惑不解,在小草看来,之前亭裕身体那般不好,都在为宣仁帝效力,心中必然是有远大抱负的,只是身体所累,才居于幕后,等身体康健了,完全可以站在幕前,发挥他真正的价值,难不成并非如此?

宣仁帝笑而不语,并未给小草解惑,在他看来,这丫头跟魏亭裕那小子都挺有意思,魏亭裕是为了她才在身体那般不好的情况,毅然决然的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刀,这丫头呢,在尊荣面前,依旧是先考虑魏亭裕的前程,就从这一点来说,他们都没看错人,眼光不错。

“听丫头你的意思,魏亭裕的身体好转了?”

小草点点头,“之前出行,未曾辜负,找到了良药。”

“那不错。只是,如果朕说,封你为公主,会断了他前程,你是不是还打算拒绝。”

小草略微沉默,“臣女能做的事情,不是公主也一样能做。”

国家大事,魏亭裕不站在相应的位置,是不能插手。

“抗旨啊,你这丫头还真敢啊。”宣仁帝幽幽的说道,气势有所变。

伺候在侧的宫人都不自觉地低下头,那抚琴的后妃,手下都不自觉的错了音。

小草微微的低眉敛目,却挺直了脊梁。

宣仁帝倏尔笑起来,“行啦,你这丫头想得倒是挺多,安心,你这情况,与皇室公主自是不同,毕竟真要论影响,在你未嫁之前,受影响最大的还是闻人家才是,难不成朕先将你们闻人家的人全撸了?”说实话,别说是小草了,就算是皇室公主,这驸马,宣仁帝也能将旧例给改了,很简单的一件事,不过,没必要而已。

小草心里松了一口气,“多谢皇上。”

“你这丫头在朕面前,倒也无需如此小心,学学无过那混小子。”小草的性情,宣仁帝也算知道几分,还真做不出多出格的事情来,而且,宣仁帝是什么人,他是九五至尊,他严苛的时候能非常的严苛,宽容的时候也能非常的宽容,范无过他宠得,闻人萱他照样也宠得。

“臣女焉能跟小公爷相比,再说,小公爷那性情,也学不来。”

“说得也对,你着实没必要学那小子。不过,”宣仁帝一顿,“朕欲收你为义女,入皇室名牒,这么一来,跟无过相比,也就不差什么了。”

说起这关系,无非就是亲疏,这亲近之人,总是更肆意些。

“皇上……”小草又直接被弄懵了。

尤其是宣仁帝那话,怎么就跟儿戏似的。

宣仁帝瞧着小草那小表情,又不自觉的笑起来,这小姑娘家家的,就该活泼些才是,宣仁帝却忘了,虽然已经几年没选妃了,但是,那最后一批后妃,比起小草也就大了几岁而已,那时候,不是没有新入宫的妃子走活泼俏皮路线的,他却嫌弃闹腾,直接冷落了,之后,就算性子外向的,也全部都收敛起来,跟现在一比,当真不要太双标。

当然,这后妃年纪再小,也是他女人,小草至于他那是真小辈,现在还要收为闺女,截然不同的身份,双标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小草缓了缓,正要开口,宣仁帝眼风扫过来,“这是圣旨。”

小草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这位是大佬中的大佬,他说的话,不让你反驳的时候,你还就不能反驳,所以说,也不怪那么多人想要抢这个位置。

小草站起身,“谢皇上厚爱。”

“是不是该改口了?”

小草一顿,不管从哪方面了解到的情况都是宣仁帝英明神武,可现在怎么觉得有点不太着调?“皇上,这于礼不合。”

宣仁帝瞧了她一眼,“行吧,等认亲礼,朕喝了茶再改口也不迟。——洪易,走一趟礼部,让礼部着手准备此事,正式册封也放在一起。”

洪公公急忙站出来,应诺一声。心中暗暗咋舌,这闻人姑娘,如今真的是一步登天了,最初在定北郡王府见到的时候,就不自觉地抱有好感,跟皇上回话的时候,略有偏向,现在看来,还真是走对了,不说巴结讨好吧,这样一个人,恭敬着些,总是没问题的。

宣仁帝这雷厉风行的,弄懵的人可是不少。

这最懵的,大概就是闻人泰伯了,昨儿自家闺女成了公主,今儿又在这身份再加一重,成了皇上义女,他这是跟皇帝成“亲家”了?

要说这单纯的异姓公主跟皇帝收为义女的公主,最大的区别就是皇家人与否,异姓公主在皇家公主面前,到底还是矮上一头的,但是记入了皇室名牒的异姓公主,那就跟皇家公主平起平坐了,如果再有圣宠加身,那就是直接压一头了,范无过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只是公爵位,因为有宠,亲王都要让他三分。

礼部的人原本就挺酸闻人泰伯的,结果现在更酸了,可是没办法啊,人家姑娘有那能耐跟本事,就将命悬一线的皇上给救了回来,他们酸也没用。

这事儿以更快的速度传开了,那真的是各种高兴,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本来之前小草因为救了宣仁帝,在小草还没出宫,闻人家的门槛就被各种踩,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些,今儿又有人登门了,然后再添宣仁帝要收小草为义女的事情,闻人家那叫一个热闹。

小草昨日回家是没这情况,所以今儿也就没想到这一茬,所以,临近闻人家,直接被那状况给下注了,然后悄悄的从后门进,然后回了自己的院子,让下面的人禁声,不准让人知道她回来的事情。

需要操心的事情,都交给亲娘吧,小草虽然有一丢丢的内疚,但是,想到亲娘应付这种事挺拿手的,再想到自己被包围的恐怖,果断的选择“躲”。

应付起来虽然麻烦,但是韩氏心里高兴,精神头足啊,所以完全没问题。

这认亲礼并不麻烦,只是因为牵扯是皇上,自然也郑重几分,这日子需要钦天监择定,至于这册封嘛,其实就更简单了,不存在什么册封大典,基本上也就是在认亲之后,一道圣旨,象征公主身份的宝册宝印,也就完了。

最近的好日子就几天后。

不过宣仁帝给小草做脸,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参加认亲礼,随后直接在宫中设宴。

此番种种,都表明了宣仁帝对小草的重视,然而,无人敢置喙,更何况,便是太后,对于此事也是乐见其成。

宣仁帝身上的线还没拆,不过已经不妨碍他处理政事,在临近的一次大朝上,提到了关于小草的封号。

按理说,此事不该拿到朝堂上来说,然而既然问了,而内阁的折子已经递了上去,于是,洪公公很有眼色的立即去取了来。

宣仁帝翻开,上面罗列了二十来个封号,“寓意都不错,不过,朕却觉得不太合适,”合上折子,“这封号就叫朕来定好了,便取‘安国’二字。”

朝堂上顿时有些炸开……

夏都御史站出来,“皇上,这封号似乎太过了些。”

“太过了?难不成众卿以为,此番闻人家丫头,将朕救回来,还算不得安国?”宣仁帝别有深意的说道。

朝堂为之一静,某些人心里直打鼓,皇上是不是在暗示什么,是不是随时都可能拿他们开刀?

恒王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面上不敢显露分毫。

“皇上,闻人姑娘之功,自然是当得这一封号,只是到底是女子,这个封号会不会大了些,于她,有些沉重?”夏都御史改口说道。

“闻人家丫头,自幼习医,救人无数,又作书,惠及千千万万人,此番出行,经北地,又于外伤科做出卓越贡献,定北军上下将领,联名为她请功,虽女子,所做之事,又有几个男子比得?朕瞧着,安国二字,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