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小公爷的事情,太医院这边也有人知道,更确切的说,是宣仁帝有意示下。他这个顶头上司,为了这种小事,良苦用心,要是太医院的还废物的不知道抓紧机会,那真可能让这位大大佬滋生撤了他们所有人的心思。

做得这么明显了,甚至都告诉了他们另一个范家孩子的修复唇裂时间,要是还不能把握,才是真的蠢了,太医院也不缺聪明人,抓耳挠腮的想着要怎么让她同意让他们旁观,实在不行的话,干脆直接问上门去,或许她不是那种敝帚自珍的人呢?

就在这种情况下,小草主动的找上了门,问他们愿不愿意现场观摩。

愿意愿意,一百个愿意,不愿意的是傻子!

这么个大馅儿饼砸下来,简直砸得人晕头转向啊,久久不能平静。

小草轻轻的笑了笑,她借用太医院的宝贵知识,予以一些回报是应该的,当然,就算没有“借书”这一回事,合适的时候,也愿意跟太医院的人交流交流,相互学习促进,小草的意愿,是促进医学的发展,这不是闭门造车能够做到的,所以,只要有人愿意学,其实她都很愿意将自己所学的东西传授出去,当然,同样也不断的补足自己缺少的部分。

等太医院的人平静下来之后,郑重的向小草道谢,是他们狭隘了,小人之心。

决定了之后,小草将孩子的修复手术放在太医院做,毕竟相比其他地方,这里需要的东西齐备很多,相比较而言,福康长公主大概也不会很喜欢有太多无关的人去她长公主府。

做好决定,做好准备,小草就去长公主府接了孩子过来。

上回范无过手术的时候福康长公主错过了,这一次想要看看手术的过程,算是弥补了,而范无过虽然亲自尽力过手术,不过这第三者的角度到底是不同的,因此兴趣也是不小的,魏亭裕是的范无过请来的,或者说,是小霸王借机在魏世子面前炫耀找茬。

另外一个必定会跟来的,当然就是孩子的母亲吴氏,叫小草意外的是,还有一些人,而且都是范家的人,除了孩子的亲爹——这人是死皮赖脸的非要来,作为孩子的亲爹,似乎也振振有词,不知道出于怎样的考量,福康长公主同意了——余者全是女子。小草大概也知道这些女子的身份……

只要不影响到她,倒也无所谓。

小草拉了花语来给她做助手,另外还带了她自己的两个丫鬟,手术这东西,一般都比较的血腥,如果要将两个丫鬟培养成出色的助手,自然需要他们慢慢的适应。

小草事先进行了交代,甚至为防意外,还请了福康长公主的黑甲护卫,必然的时候,将人“请离”现场,然后换上衣服。不过因为也是一场教学,小草也让一众观摩的“学生”提前仔细的了解过孩子的情况,医学是严谨的,拒绝模模糊糊,大概也许之类的情况。

而这手术一旦开始,小草就格外的专注,甚有一种山崩地裂都影响不到她的感觉。

太医院观看的人,足有二十多个,不过因为条件的关系,只能现场的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偏生又不能离得太近,原本是给他们安排了坐位的,不过,看着看着不自觉的就伸长了脑袋,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然后又是不自觉的上前,一个两个三个的,几乎个个都是如此,都想要找到最佳的观看角度,免不了的就你推我搡,倒是都齐齐的保持了闭嘴状态。

小草却不自觉地拧眉,抬头,“全部坐回去。”眼神冷冰冰的,威慑力十足。

不是这些人干扰到了她的手术,而是因为推来搡去,脚下带起了灰尘。

这些大老爷们,被她一个小姑娘的眼神看得一哆嗦,就像是小学徒面对师长,下意识的就怂了,乖乖的坐着再不敢有异动,哪怕看得不是那么清楚,也只能抓耳挠腮干着急。

而其认识小草的人,除了魏亭裕,多少都有些异样,这时候的她,跟平常的时候,差别真的是太大了,如何不叫人意外呢。

魏亭裕倒是很习以为常,他从见到她的最初,她就是这样。

相比其他人注意力都是小草的手底下,魏亭裕的目光始终落在小草的脸上,就那么单手托腮,认真而专注的看着她,那眼神跟小草的相较,只是多了柔情。

嗯,谁都没觉得无聊,相反,时间过得还挺快的。

等到最后小草快速的进行缝合的时候,竟还有一种“这就完了吗”的感觉。

小草稍作清晰,然后,对太医院的人招招手,“你们每五个人一组上前来,我仔细跟你们说一下。”

原本的确还云里雾里的太医院众人喜不自胜,虽然着急,到底还是没有争论,这会儿在品级上论资历,尽然有序,说起来也是担心给小草留下不好的印象。

当然啦,五个人在前,其余的围靠在后面一些,总能听到一些。

小草今日,让他们见识到了另一种治疗方式。

因为孩子是用药物进行的全麻,一时半会并不会醒过来,因此小草偶尔指一下孩子,确定一下每一次动手的位置,一边在本子上意图为例的做演示,说起来,她是将手术的大致过程全部画下来了的,这一步一步的讲解,倒也容易理解。

每讲一步,她都会听下来,给他们提问的时间,哪怕是些比较明显的小问题,她也没有不耐烦,几乎是跟她给人治病时是一个态度。

确定前面这五个人没什么问题了,才叫后面的五个人,然而,就算是如此,前面五个也没有离开,到底是讲解了一组,后面的问题也就没那么多了,也不需要孩子躺在这里做“教学模具”,便让人将孩子带了下去。

总的来说,临到最后,这讲解的时间都差不多是再做一次手术的时间,因为讲到后面,小草还讲了下一次的手术,以及大概能恢复到什么样子。

范无过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娘,就闻人姐姐这样的,一般人带弟子也做不到吧?”

这当师父的,除非弟子是自己的直系后背,如果单纯只是弟子,如果这天赋不怎么样,需要反反复复的讲,这师父不恼火才怪呢,暴躁的骂几句都是轻的,搞不好直接动手打人,小草并没有,除了之前踩起了尘土,影响到手术,后面最多也就是严谨。

福康长公主点点头,很赞同这话。

魏亭裕那里,依旧习以为常的模样,除了偶尔换个姿势,就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像。

范无过轻嗤一声,说真的,以前还就没见过魏亭裕这样,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

小草那边,临到了最后,“我在家里边做模具,过几日做好了,你们拿到之后,可以动手试一试。”这也是小草在准备教他们之后,想到的。

以她对人体的了解,依旧雕刻记忆,要做模具并不难,尽管这模具不是木雕石刻,而是用其他的皮革一类的东西做的,依旧难不倒她。

原本已经将过程了然于心,理论上反反复复的在心里过了几遍的众人,还想着如果能动动手就好了,毕竟这实际操作跟理论到底是两回事,可是这练手对象找不到啊,不过才转念间,小草就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心声一声,那叫一个感激。

小草只是点了点头,说起来,她也是避免出现一些问题而已,比如说,万一真让他们遇到的病患,就凭一点理论,就跟人动手,亦或者,永远不要小看了是人心,这有些人的“钻研精神”其实是非常可怕的,他们甚至会不择手段,所以,小草也是怕害了人。

事情全部处理完了,估摸着孩子要晚上才能醒过来,依着福康长公主的意思,直接转回了她的府邸,为了以防万一,小草暂时也留在了那里。

如果可以,魏亭裕当然也想留下,不过他没有理由。临走的时候,与小草说了几句话,“萱儿别太累着自己,你自己以前也时常说,身体是本钱,坏了可就什么价值都没了。”

“你现在倒是好意思用这话来教训我啊,你自己呢?”

魏亭裕沉默,在这件事情上,任何时候说起,都是他理亏。

小草也不是要在这个时候故意戳他,笑道:“安心,我有分寸的。”

魏亭裕没说话,怎么可能全然安心,他的萱儿是什么性子,他会不知道吗?她大部分的精力都在自己的病情上,就算是有其他的事情,他这边也不会轻易的放松,如何能不累。

小草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仰头看他,“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就算是自己忘了时间,身边也有人时时看着,我娘管得可严了,在这一点上,我身边的人也是完全站我娘那边,所以,我想累着都不太可能啦。”

这一点,魏亭裕倒是相信,可是他总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事实上呢,也的确是这样,小草白日一心两用,听来的东西需要消化,什么时候呢?自然是晚上,是梦中。所以说,这几日,小草即便是按时睡觉,其实精神也处在亢奋阶段。

魏亭裕反手握住小草的手,“萱儿,慢慢来不着急,我会一直等着。”

小草笑着点点头。“对了,我养父那边呢,还是没有消息了吗?”

“如今在哪里倒是没找到,不过无意中知道了他一起前的踪迹,顺藤摸瓜找下去,可定很快能找到的。”

“那就好,养父说不定知道治疗你的办法。”

魏亭裕倒也没有否认这个可能性,虽然说他相信萱儿的医术并不在她养父之下,不过,到底是分开这么多年了,或许他后面几年里,遇到了比较特殊的药之类的。

“你早些回去吧,记得按时吃药。”

“你还真是见一回就要叮嘱一回,这毛病儿啊……”魏亭裕笑着刮了刮小草的鼻尖。

“那没办法,你得习惯。”小草可爱的皱了皱鼻子。

范无过在不远处瞧着,啧了一声,“腻歪。”一边说着,还不自觉的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同时心里边还有点咕叽咕叽的冒酸泡泡,魏亭裕这家伙,真的是命太好了点,他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呢?他能有这样一个媳妇儿么?所以说,果然还是应该将姐姐抢到手才是。

小草送魏亭裕离开之后,回头就看到眼神幽幽的范小公爷,“小公爷这是怎么了?”

“姐姐,要不你将魏亭裕踹了,嫁给我呗。”

小草一愣,然后伸手,不客气的在范无过脑门上拍了一下,“浑说什么呢?”

“我可不是浑说,你看啊,论本身,我身体康健,等脸上好了,长得肯定也不比魏亭裕差,论出身呢,我舅舅是皇帝,母亲是长公主,本身还是国公,再说这后院儿吧,平阳侯府多乱啊,我国公府不一样啊,就我一个主子,就算我娘在旁边住着吧,她也肯定不会是恶婆婆,还有……”

“打住,”小草无奈,这回是摸摸范无过的脑门,“乖孩子啊,东西不能乱吃,话呢,就算是玩笑话,也不能乱说,再说,你还小呢,这种事过几年再说也不迟,到时候,你娘自会给你挑一个名门淑媛,再不然,你自己也能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范无过脸垮了下来。

小草看得好笑,又像摸狗狗似的,多摸了两下狗头,“好了,我这会儿还有事儿,自己去玩儿啊。”摆摆手,自顾自的走了。

范无过摸摸自己的头,“所以这是真的将我当小孩儿看待了?”抬头瞧见个人,招招手将人叫过来,“小爷……爷小吗?”

丫鬟一头雾水,“小公爷不小。”下意识的回道。

范无过挥挥手将人打发了,然后又去溜达了一圈儿,逮了好些个人人问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倒是差不多,然后福康长公主也知道他发神经的事情了,将人叫到跟前,“无过是有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