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然的,诚王酩酊大醉。

从他出生就一直照顾他长大的奶娘,从宣仁帝的原本的王府到深宫,都始终尽心尽力,诚王对这个奶娘的感情颇深,开府的时候也将人给带了出来,暂时打理着诚亲王府内宅是事务,成了这后院的掌事嬷嬷,这位掌事嬷嬷是完全站在诚王这一边的人,如此,明家的人不被诚王待见,她自然也跟着敷衍,新房那边,从始至终都没去。

现在诚王醉得不省人事,换个时候,她定然会亲自照顾,那些别有用心的宫女都休想近身,只是今日,略作思考,她让人将诚王扶进了新房。

就算是她看到了诚王脖子上的印记,也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既然已经正式的拜过堂,那就是夫妻,作为妻子,照顾丈夫,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明芷心本来已经做好了新婚夜独守空房的准备,反正脸已经丢尽了,还在乎被人多踩几脚吗?没想到诚王却被人送了进来,尽管对方一身酒气,难闻得很,让人恨不得远远的避开,但是,明芷心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所以,忍耐着,殷勤小意的亲自动手,不过,她一个娇小姐,哪会伺候人,好在是有丫鬟帮忙,不至于手忙脚乱。

偏生后来诚王又吐了,弄得又脏又难闻,明芷心被那些秽物难闻味道冲得反胃,下意识就躲到一边干呕起来,只是余光中发现那位诚亲王府后院的掌事嬷嬷,冷冰冰的盯着她,明芷心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暗道要坏。

明芷心装作没发现一般,将不适感强行的忍了回去,又重新回到诚王身边,告诉自己,要忍住,忍住,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忍就能忍的,明芷心反反复复的反胃了好多次,眼中憋着眼泪不让自己落下来……

她不由得一遍又一遍的质问,为何她的开局就如此的艰难,为什么她要遭受这一切,她有什么错?老天要这样对待她?多少次想要直接撂挑子不干,可是后果呢,绝对不是她能够承受的。

等终于安顿好了诚王,明芷心已经出了一身大汗,看着短短时间内就已经睡死过去的诚王,这个她完全陌生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伸手掐死他。

“已经给夫人准备好了热水,夫人洗浴了就早些歇着。奴婢就先行告退了。”诚王的奶娘现在诚亲王府的掌事嬷嬷,蹲了蹲身,径直的出去了。

因为还没有正式册封,对明芷心自然还不能称王妃。

明芷心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但是,在她劳心劳力的伺候完诚王之后,对她依旧没半点恭敬,感觉连诚王身边比较得用的丫鬟还不如,就仿佛对方才是这府里的主子一般,让她的五脏六腑都跟火烧一般,还有那冲天的恨意,让她产生了毁灭的欲望,不发泄出来,她自己怕是就要“毁了”。

“姑娘……”她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开口。

“叫夫人吧,已经没什么姑娘了。”明芷心起身,去了净房,不让人伺候,她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在水里,憋着气,有那么短短的时间,要不就这么死了算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她就再也不用承受这些屈辱了。

实在憋不住的时候,明芷心从水里冒头,这样活活的淹死自己,实在是太难受了,而且又不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去死,就算要死,也该让所有让她遭受今天这一切的人统统先下黄泉,最好是一点一点的将他们给凌迟了!

等到明芷心披着松松散散的衣裳从净房里出来,头发还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也湿了不少,面上却出奇的平静,丫鬟嬷嬷急忙上前,擦头发的擦头发,换衣服的换衣服,嬷嬷忍不住数落,风寒了怎么办?

临到最后,明芷心在诚王外侧安静的睡了下来,不过却久久的没有睡意,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突然一重,猝不及防的,明芷心险些窒息,下意识的就要推,诚王哪容得她拒绝,“若水……”嘴里黏黏糊糊的喊着,下手相当的粗鲁……

明芷心没有再反抗,红烛下,就算是隔着帷幔,也依旧能将他看得分明。

若水若水……黎若水!

在知道要替嫁之前,明芷心自然对于明泽悦要嫁的人不感兴趣,即便对方是亲王也是一样,而在知道之后,她就有意无意的打探对方的事情,其他人都刻意的隐瞒一些事情,都以为她不知道,她不过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在她看来,男人嘛,就算是心里装作别人,其实也不算什么,尤其是这些天潢贵胄,情情爱爱对他们来说,大概就属于那种随时可以有,也随时可以丢,游戏一般,然而,此时此刻,诚王的眼神告诉她,并非如此!

在洞房花烛夜,她的丈夫,将她当成另外一个人,要强行的占有她,她不能推拒,不能反抗,更不可能求救,她就是那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兴许是因为白日的刺激,这会儿又将明芷心当成了黎若水,诚王显得非常的亢奋,但似乎又跟做梦似的,显得有些不真实,下手就没轻没重,没有半点怜惜之意。

新婚夜,就算是生涩的,但是心里面至少应该是美好的,然而,明芷心全过程都是咬着被褥撑过来的,伤痕累累……

一夜宿醉,诚王早上醒来的时候,还头疼得厉害,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现在的状况,一瞬间,脸色黑成锅底,拽着明芷心就往床下推……

而明芷心好容易才休息一会,不过睡得并不深,身边的人有动静的时候,她也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只不过,还没有清醒,人就摔到了地上,头直接磕到了床边的脚榻上,瞬间睡意全无,头痛,身上痛,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在痛。

听到屋里的动静,守在外面的掌事嬷嬷立即就带着人进来,诚王草草的批了衣服下床,脸色那叫一个难堪。

看清屋里的情况,掌事嬷嬷也不由得眼神微暗,从昨晚听到的情况来看,就知道可能有点过头,尤其是对新婚女子而言,不过,这情况何止是过头,分明就是惨烈。

不过掌事嬷嬷对明芷心可没什么怜悯之心,先给诚王递了一碗醒酒汤,“王爷昨晚醉得不轻,赶紧喝了,也能舒服些。”

诚王喝了几口,就直接将碗扔回托盘上,垂眸看着明芷心,那一身的伤,非但没能引起他的怜惜,还分外的憎恶,那是玷污了他清白的罪证!

——他跟若水分开的时候,若水哀求他,晚上不要跟明芷心同房,就成婚这一晚上而已,日后都可以,让她留一点点的念想,他当即就跟若水保证过,绝对不会碰明芷心,新婚夜不会,日后都不会,都不会再碰任何女人。

可是现在呢,他轻易的就背弃了对若水的诺言,就像是背叛了,若水,让他有深深的负罪感,他不认为是自己的错,他醉得人事不省,还能主动做什么,所以,都是明芷心这个贱人!诚王直接掐着明芷心的脖子,将她拽起来,“你就这么贱吗?啊?”

明芷心掰着诚王的手,下意识的摇头。

“还敢不承认?”诚王一巴掌扇过去,“本王醉得人事不省,你还想方设法的将事情给办了,懂得还挺多的啊,这已经不是下贱不知廉耻,本王是不是还该找明家问问,他们是不是给了本王一个破烂货?”手下的力道也不自觉的越来越重,真心是恨不得直接掐死她,似乎只要她死了,自己背叛若水的事情就能被抹除了。

明芷心的丫鬟还没经人事,就没有进来,所以,这会儿站在明芷心这边的,也就她的嬷嬷一个人,原本面对暴怒的诚王也不敢做什么,眼见着情况不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王爷,王爷你高抬贵手,我们姑娘……”

诚王反手将人甩开,“姑娘?还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还什么姑娘!贱人身边的贱婢,干跟本王动手了,将她给本王拖出去,杖毙!”

要说掌事嬷嬷跟另外两个通房丫鬟,原本是冷眼旁观,尤其是两个丫鬟,看见明芷心那模样,心里不屑得很,大家出身的贵女又能怎么样,连她们都不如。

可是这会儿,也被诚王的暴戾给吓到了,说起来,那也都是王爷占便宜的,何至于愤怒成这样?要说她们也认为是明芷心自己主动的,毕竟,依照王爷对她的厌恶,不抓住机会,日后还能不能同房都不知道,洞房花烛,除了特殊情况不能圆房,这新娘子保持着完璧之身,那更是笑话了,虽然各种嘲讽,但是可以理解。

掌事嬷嬷的眼皮却不由得跳了跳,上前,“王爷,一会儿还要进宫拜见皇上跟各位娘娘呢,而且,这才成婚,死了人不吉利,夫人兴许只是有些着急,不懂事,日后慢慢教就是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诚王,毕竟还隐瞒着父皇呢,明芷心若是这会儿死了,那之前的隐瞒还有什么意义?松开了手,还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将明芷心当成瘟疫似的。

“备水,本王要沐浴,脏死了。”

跌倒在地上的明芷心,捂着脖子,她这会儿才知道,没有最屈辱,只有更屈辱。

她眼中透着滔天的怨憎,原本的计划是行不通了,就算是行得通,对于这样的男人,她又为什么还要去小心讨好?等着,等着,你们都给她等着——

诚王去沐浴的时候,掌事嬷嬷敲打了明芷心的嬷嬷几句,然后让她叫人进来,伺候夫人梳洗,别耽误了入宫的时间,然后自己去收拾床铺,对于满床的凌乱视若无睹,只是收了沾了少量血迹的元帕,其他的裹成一团,让丫鬟收走,彻底的给换了一遍。

明芷心像个没魂儿的木偶一样,由着丫鬟嬷嬷摆弄,几个人看到她这凄惨的模样,都忍不住掉眼泪,可是,现在不比在家里,本来就很艰难了,若是再惹了王爷厌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呢。

诚王在净房呆了很长的时间,出来的时候,倒是穿得利索了,就是头发还有些微湿,没有梳,第一眼看到的是明芷心的侧脸,柔柔弱弱的,透着几分苍白,即使如此,也给人一瞬间的惊艳,要说诚王之前没见过明芷心,昨日连盖头都没掀,昨晚上更不用说,今早醒来的时候被怒火淹没,完全就没注意,这一会儿,那一瞬间……

然而也就短短的一瞬间,惊艳就被厌恶所取代。

“自己滚到后罩房去住,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不然,有你好看的。”直接拂袖而去。

后面丫鬟拿着东西急匆匆的跟了出去,仔细看,两个丫鬟的眉眼处,分明有些不正常的红,刚才在净房里,真的仅仅是在伺候诚王沐浴吗?

说好的不碰其他女人呢?昨晚的事,能怪罪到明芷心头上,在净房里又算什么?

所以说,黎若水要诚王为她守身如玉,简直就是个大笑话,她还没那么大的魅力。若是叫她知道了,还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

明芷心没什么反应,在一番仔细的梳妆之后,该遮的遮了,该掩的掩了,到底是能够见人了。坐上马车的时候,诚王又是一阵晃神,随后又被更深的厌恶所取代,直骂贱人狐媚子,打扮得妖妖娆娆的,是要勾引谁?

“王爷非要如此,我现在死了又何妨?”

诚王黑了脸,“你敢威胁本王?”

“威胁?可不敢。说我下贱狐媚,王爷压着强迫我的时候,叫着黎若水的名字又算什么?王爷也这那么喜欢,改日我去黎家,将她给你抬回来啊。”

“住嘴!”诚王抬手就要打过去。

明芷心这回可没乖乖的受着,一把挡开了,“你再敢打我,信不信待会儿见了父皇,我就让他给你赐婚,毕竟早就勾搭在一起,不清不白,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