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这个好吃!季王则不同,她在李昭英面前的表现欲正浓,夹起一块鱼肉往自己嘴里塞,连声夸赞。

李昭英喜欢吃饭吃得很香的孩子,更喜欢吃自己做的菜吃得很香的孩子。见季王吃得这么欢腾,十分满足,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徐江菡挑挑拣拣,也吃下一些,五分饱腹便停箸。吃饭时,季王很喜欢往她碗里夹菜,今日不敢了,见王妃不大喜欢这些菜色,便寻思着让和顺去醉香楼弄些好吃的饭菜来,等夜里岳母歇下了再偷偷摸摸地吃。

江菡,怎么能就吃这么点儿,从前食量小也就罢了,现在不一样了,你的腹中有孩儿,你不吃,他要吃呢!季王没夹的菜被李昭英夹到了徐江菡的碗里。

徐江菡的双眼讷了一下,旋即便想着拒绝,还未开口,季王便端走她面前的碗道:岳母大人,阿菡今日有些胃胀,不宜多食。

胃胀?可有去大夫?

调养一下就好,小病小痛无需次次寻大夫。徐江菡轻声说着,波澜不惊地接过了话,在饭桌下,她却用足尖勾了季王的小脚肚一下。

行吧,那这些都夹出来了,不要浪费了。女婿,你吃了吧。李昭英指了指徐江菡的碗,对季王道。

好,我还没吃饱呢,可以吃完。季王面上应得好听,徐江菡却看见她耳后的青筋跳了跳。

好好好,吃吃吃,快吃。李昭英也吃饱了,搭着双臂看着季王吃。

季王吃完这一顿,感觉自己的味觉都要被这些鱼肉的腥味给冲乱了。余下的日子,她要想个法子,多送岳母出去转转,多领略一下季州的大好河山,只要有交错,日子总不至于那么难熬。

回到了房里,季王整个人都似霜打的茄子,蔫儿了。但一想到再过一会儿和林就会送来醉香楼的叫花鸡,嘴里又重新有了滋味,心情也愉悦了些。

方才周江城同我请辞了,说明日一早就离开季州。徐江菡是后头进来的,一入内便将这消息告诉了季王。

那真那真是太好了,完整的一句话被季王掩藏在了心里,完完全全说出来显得自己小肚鸡肠,她只能故作惊讶:真的?

是真的,现在你可高兴了?

季王抿嘴晃悠着小脑袋,一些东西溢于言表。徐江菡走到她身旁坐下,贴着她的耳又道:还有一个更让人高兴的事情要告诉你。

是什么?

母亲在季州呆不了多久的,她很快就会回北直隶的。

为何?季王一下从床上弹起,震惊道:是否北直隶出什么事情了?还是岳父大人那厢?

徐江菡摇头:都不是,她觉得待在季州没意思了就会回去了。

怎么说?

因为再过一阵,她就会知道,你会将我照顾得很好,她无需操心,她自然而然就会回去。

是这样啊。季王本以为是王妃家中出事,还捏了一把汗,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能将这理解成王妃的夸赞么嘿嘿嘿,王妃这么说可是在变相地夸我?

徐江菡勾勾季王的鼻子,同她说得明白:不是变相,是直截了当的夸赞。我满眼都是王爷身上的好。

王妃的话让季王消去了一整日的不开心,连嘴里胃里奇怪的味道也不复存在了。她太开心了,被王妃夸一夸,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以至于没想过后果就拍着胸脯保证:他日若岳母再送补身的汤来,我来喝!我来数数!

好,那就一言为定咯。徐江菡喜笑颜开,也不知在这些家长里短里这么算计季王对还是不对?不过她说的那些话,可以立一万个誓来保证,都是实话。只不过是选了一个恰当的时机说出口,就让季王乐开了花。

季王也没想到自己履行承诺的时候会来得这么快,第二日用完早膳,岳母大人便让下人送来了补身的汤药。

季王看着那碗乌漆嘛黑的汤水,凝住的神情许久都缓和不过来。

阿菡,这喝了不会拉肚子吧?季王抬头望着徐江菡,脸皱得跟苦瓜似的。

不会。徐江菡淡定地宽慰她:母亲煮的东西很神奇,味道千奇百怪,卖相也百怪千奇,总觉得加入了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怎么吃都不会坏肚子。

季王舀着汤水,面露难色:可这样看,怎么那么像护城河的排污渠里舀上来的?

徐江菡晃晃她的身子,劝道:不要想这么多,想得越多,心里建设的时间就越长,快喝吧,现在还能一口一口地喝,时间久了,母亲就要冲进来了,那时候你该如何解释?

到那时还真是不好办了,季王用了些气力,握紧了勺子,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战斗状态,对着徐江菡道:那我来喝,你帮我数着。

嗯。

十二,十三,十四,最后一口,十五。不对,还余了半勺,也喝了吧。

徐江菡闻出了这汤水里的几味药材,确实是滋阴补阳的中药,季王都喝下,于身子也有益。

一连喝了几天,季王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起来。徐江菡不好跟她差得太多,每日出门的时候,多往脸颊上打了些腮红。

岳母说明日想去季州的青云山小住二三晚,体验一下佛家的清幽宁静。季王当然求之不得,立马将出行一事安排妥当。

今日将这补身的汤药喝完,就可以暂告一段落了,季王的心中日积月累的沉重消失了大半。

午后,岳母送来了两碗汤,说一份是为她准备的,季王想着明日便能解放了,也没说什么,欣然接受了。

汤中放了姜片,有辣辣的味道,季王正埋头喝着,鼻中突然留下了一股暖流,她以为是辣汤呛鼻,呛出了鼻涕,忙抬头,呼唤王妃道:王妃,流鼻涕了,要擦一下鼻涕。

她手边没帕子,王妃手里时时抓着一个,此时呼唤王妃,自然是不会错。徐江菡本在一旁看着邸报,今日她让季王自己数数,听她这么说,拿了帕子赶紧走了过来,走近才发现季王这哪里流的是鼻涕,分明是鼻血!

流鼻血了,仰头,别乱动。徐江菡擦去了季王鼻中的鲜血,抱住她的脑袋,抱着仰着的姿势,手指按住她头部的穴位。

怎么会流鼻血?季王一蹭,满手都是鲜血,被吓着了,嘴里咿呀咿呀地叫着。

徐江菡宽慰:没事,身体在排毒呢。这几日的汤药滋阴补阳还活血,疏通了你身上的血脉。我已经帮你止住了,很快就不流了。

还好有王妃在,听王妃说鼻血已经止住了,季王这才不害怕。徐江菡看着季王这副可怜兮兮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二人维持一坐一站的姿势,季王仰面看她,王妃俯首瞧她。二人眼中都有深情,徐江菡摩挲着季王的脸,开口便打破了这份浓情蜜意:方才喝了几口?可有记着?

这真的是很重要的事,忘记了可不得了:记着呢,是八口。王妃,我都流鼻血了,可以不喝了吧?

徐江菡笑着点点头,同她开玩笑道:可以不喝,剩下的我来喝。但八口不凑巧,容易忘,不若王爷再喝两口凑个整?

作者有话要说:季王:在线求助,怎么办,我感觉跟我同床共枕的不是我亲媳妇儿了?

第108章 太子反了

在季州呆烦了,我明日便要准备启程回北直隶了。三日之后,用完晚膳,李昭英放下碗筷后,突然开口道。她的神情没什么波澜,毫无不悦之感,开口也很随意。

季王倒是急了:是否小婿做得不好,引得岳母大人心烦了?请岳母大人明说。

诶,不是你,别往自己身上揽。总的来说,季王这个女婿,李昭英是满意的。为人端正,又善良纯粹,最主要的是对自己的女儿好,不会三心二意,待在季王府的这些日子,她的言行举止,自己都看在眼里,她是一根刺都挑不出来。

是你岳父老徐给我写信,说家里没人吃不饱穿不暖,让我回去。李昭英叹了口气,这般说道。在你们这呆了好些日子了,我也不放心他,想回去看看。

原来如此。季王流露出不舍之情,挽留道:岳母不若再留五日吧。信州来了个洋人戏班,有趣的很,我已经派人去请来了,后面五日都会在季州表演。岳母不是喜欢洋人的这些花样吗,不若再留五日,看过瘾了再走?

季王一开口就是五日,引得徐江菡扭头看她,但季王的脸上无半分假意,显然是真诚的挽留。这让徐江菡不禁感叹,有人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这几日流的那些鼻血了吗?

季州洋人铺子多,李昭英来季州后每日便喜欢逛这些洋人铺子,买些稀奇好玩的玩意儿。季王投其所好,每天为她搜罗些洋古董,洋吃食,洋人戏班也是其中之一,谁知岳母说走就走,季王下意识当然是要挽留。

除却爱煮怪怪的东西这一点,李昭英在季王心中,也是个极好的岳母,开明、爽朗。初见有些误解,熟稔之后发现对方都是极好相处的人。

不看了不看了。李昭英笑笑,挥挥手拒绝,你岳父封建的很,我带这么多洋玩意儿回去,他准说我。洋文化和我们这是真不一样,戏班还是不看了。你们要有时间,可以去瞧瞧。我收收东西,明日就走了。等我的小孙儿出世了,我再来,我要给他带礼物的。李昭英抚了抚徐江菡隆起的小腹,满脸都是慈爱。

那好,我让他们去安排车马。既然岳母大人执意要走,季王也不多留,立马将岳母大人的归程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送完李昭英出城,季王与徐江菡坐在马车里,打道回府。徐江菡见季王情绪有些低落,开口问道:怎么了?这么舍不得母亲走?

面对王妃,季王并不掩饰,大大方方地承认:是真舍不得,我很小就没了娘,能同岳母大人多待些时日,会有很多不一样的感觉。

闻言,徐江菡摸摸季王的耳垂,抱住她的手臂,将上身倚在她的身上:会再见的,只是这些日子不太方便,母亲日日守着,我撑不了多久就会露馅。待孩子出世了,可以让她来照料,她很喜欢小孩子。

好。季王一口应下,脑中畅想着儿绕膝下跑,笑声溢满堂的画面,脸上又浮现出笑容。

回到了王府,二人先后下马车,正携手往内走去,一骑快马绝尘而来。骏马骤然被拉住缰绳发出的嘶鸣声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季王转身,眯着眼望去,见那人穿着大晏的官服。

季王殿下,八百里加急!骑马的驿站官员老远便看见了这二人,一个翻身下马,顾不得擦一擦额头上的大汗,小跑至二人身前,低着下身递上了书信。

从哪里来的?见这幅架势,徐江菡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京城。驿站官员体力不支,瘫坐在地上。

季王让门卫将他扶进室内休息,手里抓着那封书信往里头走去。她边走边看了眼信封上的字迹,因心烦意乱,没有看出什么。

她走到厅内,一落座便撕掉了信封上的封口,将里头的信纸掏了出来。徐江菡来到她的身侧,正欲低头望去,季王却一把将信合上,面色十分难看。短短几眼,她已经将信上的内容大致阅读完毕。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太子反了!季王木着双眼,抬头看向徐江菡,满脸皆是震惊。

徐江菡也是吃了一惊,取走季王手上的信,认真地阅读起来。

季王失魂落魄地站起,嘴里惶急道:阿菡,怎么办?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我,他的兵挥师南下了,马上就要打到季州来了!

第109章 太子反了(二)

徐江菡默不作声地看完信,面色初时凝重,随后便缓和,最后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事情发展与构想中的会有偏颇,有的是好事,有的是坏事,太子造反这件事情对于她们来说有利有弊,但在徐江菡看来,利大于弊,所以在她喜大于忧。

季王则不同,她现在整个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眼珠四处晃悠,无处可聚焦,真可谓六神无主。

她看得并不长远,只知道太子要打来了,季州兵少将寡,必定是守不住的,自己与王妃很快就会沦为太子的囊中之物,届时要落得个比前世还要凄惨的下场。

她见徐江菡笑,十分不理解:阿菡,你为何还笑得出来?这般危急的时刻,我们是不是要赶紧想办法?

徐江菡笑容更大,走近抚抚她的发,宽慰道:办法是要想的,但现在不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太子亲自断送了自己的皇位,我们应当高兴才是。必定是信王那厢逼得太紧,让他有了反意,而一旦造反,皇帝想保他也保不了了。

可他带着十万大军来的,季州拼拼凑凑,也只有一万的兵,如何能敌?而且他先前囤积军械,早就做好了准备,精兵强将,我们的胜算很少,阿菡,不若我连夜送你出城吧?

不许!听到连夜送出城这一法子,徐江菡的脸立马冷了下来,呵斥了一声。她不喜欢季王的这种反应,一遇到危险,先保她,全然没将她们视为一体。

季王被这冷刀子刮了一下,眼眶都酸得泛起水雾,很是委屈,解释缘由道:我死守着季州府,你去搬救兵,我们里应外合。

徐江菡拍拍她的脸,收起了脸上了霜意,道:这还差不多,我以为你又要做出前世那般的傻事。

季王鼓着脸颊,脸上没什么信心,但话中却是狠厉:我才不会,这次我要跟太子兄硬碰硬的。

是要里应外合,不过不用我去,我在太子那边安插了人,我们同他里应外合就够了。

季王一听,双眸都亮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长舒了一口气:阿菡,原来是这样,你应当早点告诉我的。如若我们在太子军队里头安插了细作,那我们的胜算就会大很多。

这是我们最重要的一步棋,我们要好好用。

***

兄弟,出什么事了?城门为何不让出了?卖菜的农夫与守城的官兵相识,以往这个时候,他收市了,必定是要去城郊的菜田里转转,摘摘菜,拔拔草。可今日他行至城门,便见城门已经封起,墙上贴上了只进不出的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