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多姆附近有一条小巷,穿过那条小巷,是一条小商业街。街上各种店铺都有,有一家老夫妻开的烧饼店,周西芒是那家店的常客。

这天凌晨五点半,老夫妻开了张,老板忙着把面饼贴在炉子里,老板娘年近花甲,戴着老花眼镜,混浊灰白的眼睛从眼镜后奇怪地看着常来的那个小姑娘,站在自家店铺旁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吃吃地笑着。

“好帅哦……”周西芒回忆着今早那位谢先生坐在安乐椅中的模样。他的眼圈微陷,能够看出疲态,可还是温和与她对话,“好有涵养哦……”想到他容忍她霸占了大床一晚上,周西芒双手捧着腮,陷入对他的疯狂崇拜中去。

她一想起,那双并拢的大长腿,还有比甲和衬衫熨帖下依旧能看出他的饱满肌肉和胸膛,忍不住花痴地跺脚。“哎哟哟,”周西芒总觉得怎么夸都不够,“他怎么可以这么帅的啦!!!”

老板和老板娘看着小姑娘在那边犯花痴,忍不住摇摇头。老板用铁钳,从炉子里夹出了烤熟的烧饼,装进纸袋,老板娘熟练地拿出塑料袋,把它装在里面,递了过去。

“小姑凉,侬噶饼好哉。”(小姑娘,你的饼好了)

叫了一声,周西芒没有反应。老板娘高声喊道:“小姑凉!!!”

周西芒被一声中气十足的老年女声叫醒,从自己梦中回过神来。

“哦哦哦。”周西芒忙回过神,从口袋里掏出叁个硬币。这家店店主两个不怎么会用手机,所以顾客都是现金支付。周西芒也常备零钱。

“谢谢阿婆阿叔。”周西芒接过饼,礼貌地道了谢。

拿到饼,她也不急着去上班,直接坐在烧饼店旁边的阶梯上。往日住在宿舍,为了赶班车都得早起。今天托了谢云辉的福,从酒店出来,比平常还早一个小时。说起来,她今天离开他房间的时候,用风衣捂住自己的脸。走在长廊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撞上什么酒店的同事。整个身影那叫一个鬼鬼祟祟,活像她是跟谁偷情似的。

“咔嗞。”咬了一口饼,饼皮发出清脆的响。

这家店的烧饼是本土老式的做法,面饼不像现在流行的那种烧饼那么扁平,它饼体粗厚,馅料足,饼皮上铺着满满一层芝麻,混合着葱油的香,喷香扑鼻,是周西芒最爱的早餐之一。

“咔嗞。”她又咬了一口。

花痴已经犯够,她正在认真考虑谢先生的“提议”。

她也不傻,对自己的魅力有充足的认知。所以,听到谢先生承认对她有意思,以为那不过是看她半夜买醉,用来哄她的话。

“怎么就看上了我?”她嘀咕道。

他身边应该不缺美女。她想起四年前,在他房间里撞上的那幕。一想到他在浴袍下的肌肉,她的脸又红了起来。随即又想起后来从卧室中出来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前凸后翘,脸和身材都要比她好太多太多。

那这位谢先生图她什么呢?她琢磨着,色与财,总不能图她财吧?他和人一晚上吃一顿的钱,恐怕支付她工资都绰绰有余。

他居然还说,可以包养她。

周西芒捂脸,她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和包养二字挂钩。她承认,她听到那两个字疯狂心动,眼前甚至出现了睡到自然醒每天买买买的米虫生活。

米虫可耻吗?可耻。但是依旧具有诱惑力。

“咔嗞。”“咔嗞。”“咔嗞。”她一连吃了好几口烧饼。

她今早如果一早答应下来,她都能想象得到自己鼻孔朝天,跑到她们老大办公室,得意地撂下一句:“老娘不干了!”

这幅画面,想想都觉得爽。

但万幸,她还有点理智。

做米虫固然爽,总归只能爽一时。她不会做不切实际的梦,认为会傍上了谢先生,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不要说他以后有和别的女人结婚的可能性,就从他今天劝慰她的那番话来看,他也不会是什么长情的伴侣。

也有可能那位谢先生有什么特殊癖好?她猜测,随后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这个念头。

以他的身份,真要找人玩什么癖好,自然能找到一大把,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呀。

那么,他为什么要找她呢?

消遣。

这两个字忽然跃入脑海,她觉得,这大概是目前用来解释那位谢先生之所以会向她发出邀请,这一行为最合适的理由。

虽然具体动机还不明确,但周西芒猜,自己大概率就是被他拿来消遣一时,用来陪伴他一段时间的人生过客而已。

那么……她吃完最后一口烧饼,坐在石阶上问自己:要不要谈?

周西芒吃完手上的烧饼,掸了掸手,挥去掉落的芝麻,整理了仪容,挎起了自己的包。她面容坚定,带着兴奋,跃跃欲试,下定了决心,这短短的早餐时间,她下定了决心。

谈!谈他丫的!

为什么不谈?

她仰天挥了挥拳头,斗志昂扬,为自己打气。

反正自己刚和前男友分手,正是空窗期。自己的订婚戒指都已经被她扔到不知道哪里去,还留恋过去做什么?能无缝和一个有钱帅哥谈恋爱,这么爽的事,干嘛要放过?

周西芒背着包,向着酒店走去。她美滋滋地想,就当是刷资历了。

这以后说出去,她得意地想,自己也是泡过霸总的女人。

这样一想,就连往日一看到,就长吁短叹的酒店,在此刻的周西芒眼里,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她笑眯眯地在门禁处打了卡,还和门卫大大叔打了招呼,整个人喜气洋洋,连带工作时也是面带笑容,似乎中餐厅的高强度工作,都不是什么难题。

这大概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