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儿子说宝儿空了会给咱们传书信,叫爹娘安心。”

聂盛拥着夫人,点头说好,最近陛下动作有些大,似是有人又不安分了,他白天也跟着在忙活儿,疲惫得很,说完两句话,拍拍夫人的肩说要睡了。

聂夫人扯了扯他衣服,叫他先别忙活儿睡,“跟你说个好事儿!”

聂盛昏昏欲睡,问什么事直说,别卖关子。

“咱老幺长大了,懂事儿了!”

“怎么个懂事儿法?”

聂夫人将白天的事说了,说起自家儿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忍不住躺床上笑,笑完了叹道:“以前宝儿在家的时候,总带着弟弟玩,也无怪乎小琥粘她。”

想起儿子的样子又说道:“早先觉得幼子不必给他压力,都是放养着的,长这么大随他高兴就好,可这才去宝儿办的学堂多久?他已经懂事了很多。”

“不仅如此,还学会体谅,学会照顾别人了。先前碰到过栾郡王妃,她同我道谢说是咱家小琥在学堂很是照顾他们家两个小的,说让我有空多带小琥去他们家串门。”

聂盛几乎快睡着了,倒也听在耳朵里,他嘟囔了一句:“儿女都是福,儿子懂事了是好事儿,以后还能帮帮他姐。”

“这还用你说?他俩关系这么好,好到我这娘亲都嫉妒了,小琥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的,日后长大了不用旁人说,哪怕他自个儿混得再差,怕也是会护着他姐的。”

“行了行了,睡吧!”

夜沉如水,偶有轻柔春风轻轻拂过窗外树梢,斑驳的月光斜斜洒进来,落了一地暖色。

这一夜聂府是皆大欢喜睡得可舒服了,可有的人哭声震天,凄惨不能眠。

京城靠近皇宫的那条大街,住的都是皇亲国戚,陆续有几家传来孩子们的哭声,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尤其是禹亲王府的团子的杀猪声最是响亮,那团子虎得不行,非但不认错,还倔巴着嘴喊:“嗷嗷嗷,家暴啦!禹亲王家暴啦!!”

闯了祸的虎团子满府乱窜,尖声喊:“先生,我进宫找先生!哇,轻点儿!疼!你还是不是我爹了?!先生说了虎毒还不食子呢!”

“父王你这是谋杀,是家暴!我要告诉先生,你等着被先生罚站叭!”

禹亲王:……!!!

禹亲王妃:……???

里面父子俩剑拔弩张的,你拍我一下,我怼你一下,禹亲王妃站在院门口急得团团转,可禹亲王不许她进去,说她坏事儿,慈母多败儿!

禹亲王抽了抽嘴角,听儿子又喊父王家暴,气得又提起鞋子往他肥屁股上拍。

这满嘴父王家暴,满口都是先生,还要找先生告状叫先生罚他爹的是亲儿子吗?怕是王妃当年生了块叉烧,还是随便路上捡来的?

!!!

陆续又有几家传出小孩子的哭声尖叫声。

这一晚这条街都不太平。有的本来不想收拾孩子,怜惜他们还小,再熊也能教,可谁知道,有团子听见别人家传来哭声,叉着腰得意说是自己棒棒的,不挨揍!

这句话说得当爹的当娘的当大哥的手都痒痒,再看那张得意的小脸蛋,头差点没仰到天上去,小小年纪就嘚瑟成这样,没忍住收拾了一顿,收拾完神清气爽。

鼻青脸肿屁股蛋疼的小团子们:……???!!!

隔日进宫上学,团子们包得严严实实的,连脸都不敢露,就怕被其他团子嘲笑,可一看,咦,大家不都一样?

得了,这下谁也不用嘲笑谁了,都挨收拾了,大家是一条起跑线上的,谁也别笑话谁!

他们摘下遮掩物,互相指着对方的脸哈哈大笑,稚嫩的脸上全然是记吃不记打的天真无畏。

没挨揍的也有,像聂琥和矮团子兄妹俩、卷毛团子和俊秀团子、褚远等人就没挨揍,脸上干干净净,走路也正常。

聂琥送的是正正经经自己做的手工品,非常既讨巧又贴心,回府还被娘亲表扬了,自然不会挨收拾,聂夫人表扬他都不够呢!

矮团子兄妹俩虽然送的菊花一言难尽,可到底是听母妃的,没胡搞搞,也躲过一劫。

至于俊秀团子一向乖巧懂事,就不是个熊孩子,哪怕再出格也不至于惹爹娘生气,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是他父王的骄傲。

褚远和卷毛团子这对冤家,盛王从来不关心盛多这个正经嫡亲小儿子,任他自生自灭,卷毛团子送的是自己攒了好久的钱,托人去民间集市买来的一朵簪花儿,听说先生这个年纪的姐姐都爱这个!

褚远自从那日晕倒在佛堂早已经和他父王母妃冷战许久,连吃饭都是在自己房里吃的。

恭亲王世子漠不关心,世子妃不知道是出于心虚还是愧疚,这几日对待这个二儿子总是小心翼翼的,如此一来关系更是生疏了许多。

矮团子见着聂琥眼睛一亮,奔过来牵住聂琥的手,惊呼道:“聂琥哥哥,你也没挨揍啊!”

聂琥瞥他一眼,扯了扯衣袖,“这说的什么话儿?挨揍还很光荣?”

矮团子拍手说,不挨揍很光荣,回头可以跟先生炫耀!

他妹妹使劲儿点头。

聂琥:……

聂珑被强制性留在宫里歇了好几天,直到太医说身体稳当了,才被准许出去。

本来褚稷是不太乐意的,聂珑摸了摸肚子,说:“你家崽子说闷了,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

褚稷:……那能怎么办?老婆孩子都是债!他背!

第48章

京城里都在观望安王妃会有什么下场。

她这个性子在贵圈里得罪的人还真不少,不单单是王公贵族,那些朝臣命妇也叫她得罪了不少。

往日里碍于安王府的权势,没人真跟她计较,有的是计较不起,有的则是懒得和她一般见识,都是体面人,难不成跟疯婆子一样互相攀咬?

自从宫里传来消息,跟安王妃有过几分恩怨的都等着看戏。

宫里消息说是皇后娘娘晕倒了全赖她,是她的责任,她冲撞了娘娘,将娘娘给气着了。

坦白说一听这个消息,虽说有些不敬,但多数人都是私下拍手叫好,等着看安王妃的下场。

倒不是见不得皇后好,而是知道皇后没什么事,可人晕了是真的,凭着皇上宝贝皇后的劲儿,又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能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再说了,人家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容得你一个小小的王妃放肆?

那肯定不行啊!所以都在拍手称快,等着看安王妃的下场。

安王妃躲在府里躲了好几天,最近王爷也不大理她了,训斥她愚蠢坏事,可也不想想她是为了谁?

王爷他自己不出息,以后家里两个小的怎么办?

儿子今年女儿过几年该长大了,宫里的学堂指名道姓不许他们家两个孩子去,两个孩子又要送学堂又要请先生,等日后长大了,儿子不得入官场讨点差事做?

要是光挂着一个皇亲国戚名头有个屁用,关键还是得看你手里有没有实权,当爹的手里有权,日后儿子仕途是不是更好走些?

不说这个,就说女儿,女儿以后嫁人也能往上挑,挑个门当户对,甚至门第更高的人家,难不成还往歪瓜裂枣里挑?

安王妃觉得自己考虑够周到了,她一心都是为了谁,凭白得了个泼妇名头,外头名声已经差到极点,可她不泼点儿,就家里这副有名无实的空壳子,还得任人踩扁?!

但这话她不敢在王爷面前说,别看安王人高马大,实际上心眼小得很,没本事还爱较真,又拉不下脸面来,她当初怎么会嫁这么个窝囊废?还是当了继室!

这提心吊胆也没几天,宫里传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妇林氏,安王继妃,无德无行,无视尊卑……不堪为皇室命妇……然朕念安王乃朕同宗兄弟,酌情处置,即日起林氏贬为安王妾侍……”

听到那句不堪为王妃……变为妾侍,安王妃跪在地上头晕目眩,双腿一软跪坐在地。

她先前还在担心会不会连累王爷责任,若是如此王爷又该不高兴怨她了,可真圣旨到了,上面说本应该追究王爷责任,但念着同宗之情网开一面,只追究了她,安王妃却不能接受了。

她疯狂摇头,说不可能,哪有这么严重?

她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权势地位,叫她下堂沦为低贱的妾侍玩意儿,她怎么可能甘心?!

再说她一双儿女本是正正经经金尊玉贵的公子小姐,前头那个小傻子过继出去了,她儿子没准能顺利继承王爷爵位,日后前途无量。

可现在她被皇上亲口贬成妾侍,便再无翻身的可能,有个妾侍娘亲,连带着她一双儿女都从高高在上的嫡子沦落为庶子庶女,谁能想通!?

太监走后,她将圣旨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完后狠狠摔在地上,一边的嬷嬷小心翼翼捡了起来,轻轻道:“王妃,别气坏身子了。”

前安王妃林氏尖声叫道:“我都不是安王妃了,叫什么王妃?你是在嘲笑我吗!”

不大一会儿功夫,她头发披散,神情癫狂,宛若一个疯婆子。

嬷嬷被吓了一跳,抖了抖身体不敢说话。

安王出去买酒喝了,喝得醉醺醺回来,一进门,有个疯女人往他身上扑,抱着他哭,说都怪他,都怪他!

怪他什么了?他不耐烦一挥手说:“滚!”将人推倒在地上,醉醺醺地回了房,倒头就睡。

这边圣旨刚传到不久,没多大会儿就一传十十传百,王公大臣权贵圈子里的都传遍了,说终于等来了安王妃的下场。

对一个女人来说最狠的是什么?

不是所嫁非人,也不是生不出儿子,而是正经的嫡妻被赶下台沦为下堂妇,还成了往日里自己最瞧不上的妾侍!

妾侍是什么?那是不上户籍的贱籍,要打要杀都是主人家一句话,随手都能发卖了去。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更何况,还带累了一双儿女。

安王妃这么多年来造的孽太多,有人拍手称快,也有同情说惨,是真惨!

——

学堂里的小团子们好了伤疤忘了疼,收拾得人模狗样的,但却不太高兴。

趴在桌上唉声叹气,他们好几天没上好玩的手工课了,也没教他们画画,没人带他们玩儿,人生真是难过得很!

两个先生都在说,说最近几天学堂里气氛不太对,往日里精力充沛,恨不得把天扎破个洞的小团子们都焉巴巴。

上课老走神,注意力不集中,课堂纪律也差了许多,两个先生这几天头发掉得越发勤快了。

聂珑走进来,就见团子们焉焉地趴在桌上,对上课的内容也不怎么听得进去,上头的先生嘴巴都说干了,叫他们背书。

团子们倒是背了,有气无力地跟着一起读,嘴巴一动一动的,没出多少声儿,念起书来直教人昏昏欲睡。

聂珑轻轻咳了一声。

团子们顿时抬头看向门口。

“先生!”

团子们惊呼!

距离上回偷偷跑去坤宁宫见先生已经好几日了,团子们不被允许再到处瞎跑了,管事姑姑这回看管得很严,即使放他们回去休息,也有小太监守在门口,以防小团子们再心血来潮瞎跑跑。

宫里什么废井池子多得去了,也没栏杆的,一不小心栽下去,身边没个大人,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人能救得了,管事姑姑就怕再像上回那样,提心吊胆。

安慰团子们说等娘娘休息好了,就会来学堂上课,叫他们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