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弘义眼睛红了一圈,他抽了抽鼻子,一只手搭在孟浮生的肩膀上,语气十分沉重地说:“兄弟,我知道了,让我去见公主殿下最后一面吧。”虽然很有可能他很快就会再次见到公主殿下,但是不是在人间啊。

孟浮生嗤了一声,轻轻地拍开他的手,侧着身子指着里面说:“公主在里面,只是晕过去了,没有大事,要是她醒来知道你这么诅咒她,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就离开了,完全没把一副见了鬼模样的辛弘义放在眼里。

辛弘义反应过来刚才是被戏弄了,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只是晕过去了你干嘛用她再也醒不过来的语气啊混蛋!人吓人吓死人啊!你是征伐大元帅了不起啊!

孟浮生只是想吓吓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擅自带徒兰察娜上战场,而辛弘义也确实是被吓到了,下一次他就是被徒兰察娜吓死也不敢干这种事情了。

辛弘义进去看过脸色红润的徒兰察娜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不用死了,可以留着命娶媳妇,为辛家传宗接代了。

夜色降临,天空中只看得见几颗黯淡的星星,月亮倒是亮得很,洁白如云,清冷的月色流入人间,为所有景色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美感。

穆生云回来后就把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连饭都没吃。

他想,要是当时没有那个突然跑出来的女子,那师弟会怎么样?他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师弟、面对师父?师弟责怪他也是应该的,可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穆生云又懊恼又羞愧,冲动之下,他趁着没有人注意,进了城,他想去找生白解释,他觉得生白也在等他给他一个解释。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穆生云刚落地就被围住了,一个青年从后方走来,士兵纷纷为他让开了路。

青年一身白色长袍,头发随意披散下来,似乎是准备入睡了,但是那双眼睛明亮得很,无半分睡意,因为太过清澈,所以里面暗藏的冷意也让人十分心寒。

穆生云突然有些害怕,不是怕现在的情况,而是怕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嘴唇微颤,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生白,我是来跟你解释的,今天我们要想......”

“不必。”他的话被冷冰冰地打断了,孟浮生冷冷地扫过他,“我们是敌人,你想杀我最正常不过,而你因为没能杀掉我所以现在想来补刀也是正常的。”

穆生云蓦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承受不住语言的重量,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难以置信地盯着前方已经全然陌生的青年,“你竟然是这么想我的?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你是我的师弟,我怎么可能会想杀你。”

“呵,师弟。”

孟浮生嘲讽的笑了,只觉得现在还在打感情牌的人有些恶心。

“我承受不了少庄主的一声师弟,不过我们羿丹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既然少庄主进来了,要是安然无恙地离开了,岂不是打我们的脸。”

“杀!”

一个杀字留下了回音,穆生云觉得周身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可是敌人没有给他缓过来的机会,辛弘义冷着脸拿剑就冲上来了,就是这个人害的公主晕倒,差点没吓掉他半条命!

想着这个,他下手也格外猛。

穆生云一边迎敌,一边试图接近孟浮生。

“难道你当真如此不念旧情?往日相处都成了玩笑话?”

“旧情!”孟浮生的表情更冷了,现在的他就像是从冰窟里爬出来,没有任何感情的杀手,“当你们选择隐瞒我的身世,看着我为杀父仇人卖命的时候,这旧情就什么也不是了!”

穆生云最后重伤逃跑了,鲜血淌了一地,按他这状况要是追上去必死无疑,可是孟浮生没有,他只是让人收拾一下院子,就回房间了,现在他的声望在军营里已经达到了巅峰,无人敢质疑他的决定,就是辛弘义也乖乖照做了。

黎清是在后半夜发现穆生云不见人的,他记起穆生云没有出来和大家用晚膳就拿了几个大肉包子去找他,可是就就都等不到人,还以为他出去散心了,可是一直等到后半夜都不见他回来。

黎清着急了,想到他自从差点伤到穆生白后的不对劲,寻思会不会是想不开去找穆生白了?不,现在是孟浮生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也做不下去了,就想进城找下人。

可是刚走没几步,就踹到了个软软的东西,借着惨淡的月光才发现地上那个进气多出气少的穆生云,脸色苍白,眼睛虚弱地张开,那样子还透着点生无可恋。

黎清嘴里骂骂咧咧着,但还是连忙将他背了回去,将在休息的医师拉了起来,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这么热闹也惊动了杜维桢,他一进来就看见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穆生云,连忙询问。

穆生云淡淡地看着他,那股子心如死灰的劲无端让人悲凉,此处无声胜有声。

杜维桢忍了忍,还是问出了声,“生白伤的?”

穆生云悲伤地闭上了眼睛,这下不用说话大家也明白了。

黎清喘着粗气在营帐里走来走去,气得脸红脖子粗,“这小子当真是要翻了天了,连他自个儿的师兄都敢下这么狠的手,气死我了,下次见到了我定不饶了他!救命之恩又怎么样!这种欺师灭祖的家伙,不打一顿说得过去吗!”

穆生云心如刀割,这可是他亲手带大,疼宠至极的小师弟啊,就这么面无表情的一个“杀”字,让他怎么能忍受得了?

一滴热泪自眼角滑落,等渗入脖颈时已经凉了,他清楚地听见自己说,“以后就当没有这个师弟吧,孟浮生是孟浮生,生白是生白,现在只有孟浮生。”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连黎清也停住了脚步,随便靠在一处,一向肆意粗狂的人突然有些多愁善感起来,他想,现在算什么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