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林家吃过晚饭,徐致远才告辞要走。

原本张青山要送他,不过他没同意。

这么大了还让张叔送,说出去都丢人。

站在张家门口,强硬把人推回去,说:

“叔儿,您别可埋汰我了。我都这么大了,还有家里的马车,哪用的着你松。快回去歇着,上一天工怪累的。”

张青山见他执意如此,最后只能长叹口气,妥协的说:

“行吧,那你别外面玩,抓紧回家。”

“知道了知道了。”徐致远不住点头,挥手跟张家三口人告别。

出了胡同,马车等在那里,不过他没有上车,而是让顺喜赶车去三期那边。

既然今日婶子已经提及了“康平郡王”,想来事情发酵的差不多了。

一期到三期虽然都在一个地界,但相隔的距离可不是一星半点。

穿过两个小广场,等到徐致远说的地方时,常喜带车等在了那里。

徐致远下车看到后愣住,随后道:

“你赶车回去吧,我一会儿跟二爹一起回去。”

“是,大少爷。”顺喜拱手,赶车离开。

徐致远进屋,屋子里一大堆老油条。

鹰巢现在处于关键阶段,老新交替,所以当老油条都聚集在一起,铁定是在筹谋大事。

走上前,抱拳拱手,先把他在程林那边听的话,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张婶子都知道了。她这人平日就在酒坊做事,很少打听外界有的没的。如今她都知道,那就说明……”

“外面的人都知道了。”

“是。”徐致远重重颔首,冲鹰首笑了一下。

有些时候,他跟鹰首说话还是很默契的。

只要他这边提了个头,那边马上就能接续上。不像二爹,他这边说了好久,二爹一个字都不接,没劲!

驰鹰坐在一旁,想了片刻,道:

“如今若是动了康平郡王,也不知那边能不能冒头。”

“我倒是觉得不能。”银鹰摇头,说着自己的分析,“康平郡王的为人,咱们都清楚。胆小、怯弱、不担事。整个事情,我觉得他就是被推出来的。如果他真的有野心,主子当年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站队。”

徐永涵缓缓点头,赞同地说:

“银鹰分析的很对,依我的想法,那位是故意把康平郡王退出来混淆视听。或许从始至今,康平郡王都不知有这个人的存在。”

话落,其余人纷纷颔首,表示赞同。

康平郡王府能有今日的屹立不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康平郡王太夫人。

老人家干练、果敢,把郡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至于封地,太夫人老早就让当地府尹、县令分割,只给他们应得的食邑就好,其余政绩上的事情,一概不插手。

当然,老人家是个明白人,真要是让儿子来管理封地,那这地界的百姓,也就遭了殃。毕竟他在“治理”的方面薄弱,甚至可以说一窍不通。

众人纷纷说着自己的分析,这种情况下,徐致远永远都是不吱声的。

静静听着,如果最后的结论跟他想的没什么出入,那就一直苟着。如果有些相异,那他会开口,说下自己的想法。

是对是错,也得让他们告知一声,这样便能总结经验,为日后做事准备。

经过一系列的讨论,最后鹰首拍板说:

“好,既然大家都觉得此事康平郡王是顶缸的,那接下来要怎么做?不可否认,康平郡王肯定是参与其中,我们要派谁去跟郡王爷聊。你们谁有把握,能把事儿聊出来?”

“……”

“……”

“……”

话落,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谁能去找康平郡王聊!

此事虽说已经有了证据,可到底不足。真过去了,郡王爷发飙,那可不是挨骂那么简单。

徐致远在旁坐着,见老油条们都不吱声,思索片刻道:

“那个……我想说一句,行不?”

“你说。”银鹰眉骨微挑,鼓励他说话。

好苗子谁都稀罕。

鹰隼那么挑剔的人,对徐致远都赞誉有佳,他们这些算看着他长大,更是稀罕。

徐致远站起身,环顾周围,缓缓开口:

“其实这个人……很好选,在座的都不行,得是……”

话没说完,但手却冲皇宫的方向抱拳。

只一个动作,大家全都了然,但又缓缓摇头。

银鹰闻言轻笑出声,语气安慰的说:

“孩子你还是太年轻。这个我们大家都想到了,可就是因为想到了,所以才需要否定。”

“为啥?”徐致远不解。

驰鹰放下茶杯,重重打个“唉”声,说:

“孩子,你当主子那么清闲呢?就算主子有时间,此事他怎么提?有太夫人标在那里,主子总要顾虑太夫人的面子。”

徐永涵抿唇,微眯着眼睛,说:

“也不见得。我倒是觉得致远的主意可以采纳。不管主子想不想去,毫无疑问,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们可以提,具体去不去,那就要看主子了。”

“谁去提,你吗?”鹰首乘胜追击。

这种事儿谁去谁挨骂,能甩锅的时候,绝对不能含糊。

徐永涵也不傻,故作为难的摊手,说:

“我去肯定不合适,我现在基本不算鹰巢的人。我倒是觉得你去最好,反正你还要跟主子汇报各藩王封地的动态,汇报之后顺道了,也免得再去一个人挨骂。”

“嘿,你倒是会想。”

徐永涵没理,而是冲着银鹰等人挑眉——

“你们觉得如何?”

“那自然赞同。”

“没说的,鹰首就该去。”

“鹰首你去吧,汇报完我们大家伙儿请你喝几杯,安慰你。”

“对对对,喝几杯……”

“……”

你一言、我抑郁,根本不看鹰首酱菜的面色。

等徐致远被徐永涵提溜走时,事情已经定了,就由鹰首进宫去跟皇上提。

马车里,徐致远瞅着闭目养神的二爹,眉头紧锁。

车内除了“吱哟……吱哟……”车轱辘的声音,再无其他。

直到——

“有话就说,别老看我。”

被点名了的徐致远嘴角狠抽,调整情绪,道:

“二爹,你是不是老早就跟银鹰叔算计鹰首叔叔了?只不过……就等我开口!那我今儿要是没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