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人们大概没想过我会以死相逼,一个个惊慌失措,我妈吓坏了,冲过来抱住我往回扯。我的嘶鸣回荡在校园上空,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人看热闹。

梁煊妈妈脸色难看,我泪眼模糊瞪着她,大喊:“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我妈被我吓的抽泣,一片混乱中,响起一个男孩微弱的声音:“对不起。”

我停下哭喊,竖着耳朵寻找声源。

梁煊浑身发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狠狠鞠了一躬,带着哭腔大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斜目冷眼看他,他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小小的身子抖得像筛糠,头顶的发旋正对着我。

我吸了吸鼻子,恶狠狠道:“你们这个烂学校!老子才不上!呸!”

我松开栏杆,甩脱我妈的手,扬着下巴,抬头挺胸走到校长面前,义正辞严,大喊:“退钱!”

后来我和我妈拿着退了的学费,在贵族学校整个校园的鄙视中昂首走出大门,我妈为安抚我,请我吃了顿火锅,我吸着辣出的鼻涕,挖了勺赠品冰激凌,默默感慨:依萍这招以死相逼真好用!难怪她能追回何书桓!

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作女”的手段制服了一个男人。

后来我去了和这个贵族学校一街之隔的公立小学,时常能碰到梁煊,频率高到让我怀疑他天天跟踪我。

被他跟踪了五年,我跟他考上了同所重点中学,同个重点班,坐了同桌,同时当了班长——他正我副。

我们都长大了点,低头不见抬头见,实在不好再计较,索性由我提出,冰释前嫌。

我特意选了个周五放学早的时候,等同学们都走了,留下他单独跟他说这话。

他那时候才开始长个儿,站在我面前跟我一般高,白衬衣被夕阳染成淡橘色,低着头等着挨训似的。

他在旁人面前都是一副草天草地的桀骜,独在我面前,仿佛小心翼翼揣测主人心思的大狗狗。

我看着他头顶的发旋,鬼使神差地摸了摸,他抬起头,意外地望着我。

漆黑的大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笃定的眼神让我心悸。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快,哆哆嗦嗦悄悄退了一步,匆忙收回手,摸着自己后颈。

“那、那个......以后,好好相处吧......我、我和你都是班干部嘛,咳。”

一句话磕磕巴巴说完,我那小心脏跳得喘不上气。

他半天没个回应,令我不得不转头去看他。

梁煊整个人红得像熟透,英挺的眉眼写满窘迫。

夕阳暖黄的光透过窗子,空气中的浮尘在光柱中游离。

我被他看得发抖,小声抱怨:“看、看......看什么呢!”

梁煊慢慢抬起手,捂住嘴,低头,独露出一双红嫩的耳朵。

好一阵,他才闷闷说:“你的手,刚才......摸过我的头......”

我身子轻颤,急忙缩回自己摸着脖子的手,紧紧攥在胸口。满脸滚烫,又羞又恼,不知为何,竟然有点酸涩的害怕。

“你讨厌......”我想骂他来着,但是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羞得声音都变了。

变得含羞带怯,仿佛哭泣。

那时候真是纯得好傻,明明都没有拥抱亲吻,只是间接的亲密,就让人记了一辈子。

“......顾佳音,别哭了......”

我嗓子哽得生疼,睁开眼,脸上一片濡湿,眼前被微凉的手指遮蔽,入目一片黑暗。

身后的人将我卷进被子里,吻着我的后颈,轻声说:“不要在我身边梦到他,我会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