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把欢众当作眼中钉的幼题,给了聚龙一大笔钱,让他们限期把文博玩具店清出去,收了钱的全吉龙当然很卖力,不过他们把海鲜餐厅打走后,那家原本要出高价把文博顶走的连锁餐饮就堂而皇之地进驻了六楼,几乎就是换了个招牌,连装修费都省了不少。全吉龙趁机还找他们要了一笔顶手费、数倍房租的押金及首付租金也已经到手,他反倒不急着把九楼清出来了,幼题越是三天两头找聚龙,全吉龙就越觉得可以趁机再找他们要一笔钱。

他让人四处放话:文博玩具店的老板很有来头的,不好惹、惹不起。幼题听到这话就难受了:文博三千平米的玩具店不清掉,我们也不能再开一家五百平米的吧?但如果不在这里开了,已经给过的那笔赶文博的钱不就打水漂了吗?而且,这不就等于向总部宣告:花了那么多钱,还是干不过文博吗?

edmond听着下属们的汇报,他们把文博中国的ceo形容得像一只猛虎下山,而且还是母的:“老板,听说她曾经是混码头的,和聚龙的人动手的哦,路子野得不得了!”

“这个女人,凶得出了名的,以前roth和她开会,从来都占不了上风,怕她怕得要死!”

“听说她脸都是方的、满脸杀气、牛高马大、凶神恶煞!”

…………

edmond听完这些,沉吟良久,让他们先散了。他觉得这场仗不能这么硬碰硬,如果这位女ceo真的是一匹野马,也得想办法给她套上一条缰绳。那谁,能牵制住她、阻挡她的发展速度呢?

他走到办公室露台上,望着黄浦江两岸的灯火,回想自己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究竟最无奈、最困顿的,是什么时候?-绝对不是外部压力,而是来自内部的争斗。可听说她自己就是老板,那谁能和她斗呢?

啊!他兴奋地拍着露台的栏杆:居然以前没想到这个!

他立刻回到办公桌旁,给亚太区主席打电话,要求得到美国总部的支持。

很快,幼题美国总部高层,要求和文博全球最高管理层见面,还直接飞到了德国。会议上,幼题美国的管理层势焰可畏、文博德国的老板们面色阴沉。

edmond接到亚太区主席电话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谢谢主席和总部的支持,您放心,只要文博被击垮了,我们在中国的发展,就不再有任何障碍!”

aimee收到edmond请柬之前,正对着电脑发愁:她从北京一回来,就收到文博全球coomr.meier的邮件-德国总部十分看好目前中国业务的增长,想进一步扩大投资、对中国合资公司增资。毕竟文博是欧洲巨无霸,如果aimee一直跟投,肯定跟不起啊;可如果不跟投,她的股份会被不断稀释,最终几乎要变回替文博打工,创业就是为了不打工、如果创着创着,又变回了打工、还不好意思给自己开高工资的这种,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mr.meier倒也没逼她马上表态,说让她先慢慢思考,等十二月到德国开全球销售年会的时候,当面讨论方案。但这件事儿一直在她心里磨来磨去,最近这一个多月,她一直都在咨询身边信得过的牛人们,她把他们给的建议,梳理在一份文件里,不断更新,想从中找出最合适的方案。

现在,aimee面前,是这份来自edmond的请柬:庆祝他在上海新居的乔迁之喜。语气很私人:这是我花了近六年时间,一点一滴积累和搭建成的家,也是我对上海、对家的理解和想象。我希望将来,我的家里,总有三五知己。我亲自整理了我所有认识的人,挑出来想邀请的第一批客人。你,就是其中之一。

aimee被这样的内容打动,却又感到很奇怪:我和这位edmond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能重要到成为他这么私人场合的第一批客人呢?不过,既然受到如此重视,当然得珍惜。她如约到了请柬上的地点。

他的家,居然离聚龙很近,深藏在一片十分老旧的里弄里。这一小栋都是石库门房子,隔壁左右全是窄窄小小灯光昏暗无从下脚的结构,只有他的家,从上到下是完整的三层楼,外立面做了特别处理,既保留了原来石库门的风格,又透着鹤立鸡群的傲气和尊贵。整栋楼,也只有他的家,特别亮,仿佛黑暗世界尽头突然看到了唯一的希望。刚到门口,就隐隐传来缭缭绕绕、游游荡荡的旋律。

轻轻推门,里面已人头攒动,举着酒杯、一身礼服的人们,已经快速找到了攀谈伙伴。不得不说,edmond的家,和外面的弄堂,完全是两个世界:这里就是一个处处充满细节、点点都是用心、中西合璧得恰到好处的文人之家。暖色的灯光下,每一张脸,看上去泛着欢喜满足、岁月静好。

不用介绍,aimee一眼就看出来了edmond,不仅仅是她看过他网上的照片,更是因为他的气质: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黑皮鞋,但谁都能看得出,能把白衬衣穿得如此率性且知性,当然是因为出众的大家风范。

“edmond您好!我是文博中国的aimee。”看着其他人的熟络自在,aimee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现场唯一和edmond初次见面的人。

edmond的眼睛亮了:“文博的aimee!你能来,我特别高兴!”显然,眼前这位清雅瘦弱的女子,和下属们的描述大相径庭。

他转身对两个跟着他的人交代:“你们帮我照顾一下其他客人。”他热情地对aimee说:“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家吧!”aimee微笑着说好,跟着edmond从一楼开始往上走。

每一层的每一个空间,都有他请来的客人,edmond带着aimee走过来,每介绍一处,原本各自聊天的人都会静下来,一起听得很认真。原来这里是什么、现在为什么要这样布局、为什么要放这件家具、为什么是这样的色彩、为什么是这件配饰……edmond介绍得十分仔细。

直到回到一楼咖啡厅的一角坐下。宁芫发现沙发两侧的小茶几上,放着一些相框,里面是很有历史感的黑白照片,记录着edmond的家世–穿着清朝官服的他祖上家人们、他的父母和他的祖父母们、他和他的父母……从一个家庭,见证着历史变迁、基因的强大–无疑,眼前的edmond,依然是承袭家风的人中之凤。

edmond问aimee:“你知道我这个家,最难的是什么吗?”

而aimee心里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要邀请我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