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礼头头是道:“这是有师承的,不敢整顿职场的打工人通常分为真诚派,和窝囊派,两派精髓都能掌握,就是能屈能伸的‘真窝囊派’。看似吃亏,实际上也受气,但不会丢饭碗。”

霍慕东听得脑袋疼:“这就是你的办法?”

江礼无奈道:“没办法中的办法,人穷志短,我不可能离职的。”

霍慕东默了默,当着江礼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原本江礼也半坐着,小嘴叭叭头头是道,偷眼看到霍总的通话对象时,气势一下没了,小心地跪坐回去,没敢再吭声。

霍慕东在给巨辘的总裁魏晋打电话:“魏总,方便说话吗?哈哈,没什么事,上回你说味道不错的那种红酒,朋友又给寄了半箱,想着什么时候有时间给你送过去……哎,跟老弟客气什么?”

霍慕东明明也只有二十多岁,但跟那些商场上的老头子都挺有共同语言,这会儿听着好像跟他们同龄似的,不怪他有时候在江礼面前充长辈。

寒暄过后,霍慕东就跟魏晋提了要江礼调任的事,魏晋是个老狐狸,有张总助那层关系在,且过了这些日子,早就猜出霍慕东跟他集团下的那个叫江礼的小漂亮实习生关系暧昧。

说实话,魏晋挺乐见其成的,只是霍慕东无意张扬,他便也装不知道,同样不准底下人透露一星半点儿。

毕竟秘密养小情人的事不光彩,谁都知道霍总只是图一时新鲜,倘若闹得人尽皆知,性质就变了,魏晋才不多嘴得罪人。

不过现在霍慕东亲自开口,魏总乐得做顺水人情,满口答应。

霍慕东又说:“你们技术部有个姓刘的主管,叫刘添伟的。听说眼里不揉沙子,是个很有性格的人,不知道能不能割爱,也一并借调?”

江礼听闻,连忙无声地跟霍慕东挤眉弄眼地使眼色,眼睛都挤酸了,霍慕东仍无动于衷,继续跟魏晋说:“那就这么定了,魏哥,我欠你一个人情。”

挂掉电话,霍慕东朝江礼扬了下眉,“第三种办法,跟讨厌的上司正面交锋。”

聪明人之间讲话点到即止,方才魏总也明白霍慕东要整治刘主管,并且乐于给合作伙伴这个面子。——一个小小的部门主管算什么呢?换霍三少的人情可太值了!

然而江礼这个当事人却仍旧忐忑,指着自己的鼻子:“正面交锋吗?我?……其实把我调走,见不到刘主管就可以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霍慕东不知什么时候,自然地上了江礼的床,他个子高,肩宽腿长,好大一只,很占地方,一下子就占据了一半的位置,把江礼挤得不得不靠在他身上。

帝都一年只有两个季节,夏季和冬季,两者之间的春秋短得可以忽略不计,几乎上一周还穿短袖,下一周就要换棉服。

现在气温降了些,独睡的话不开空调正好,可被这么一挤,江礼就觉得热,想往另一边挪。

但霍慕东搂住他柔韧的细腰,一把将人捞了回来:“跑什么?帮你解决了问题,连声谢谢也没有。”

江礼立即乖觉道:“谢谢霍总!”

霍慕东:“就拿嘴谢啊?”

江礼单纯地问:“那怎么谢?”说完自己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红了,抬头偷瞄霍总,想看看自己解得对不对。

霍慕东:“……”

其实霍总没那个意思,他只是想找个借口留下来,由奢入俭难,尝试过抱着温香软玉入睡的滋味儿,再独守空房,就容易孤枕难眠。

原本真挺单纯,但被江礼那双含羞带怯的大眼睛一看,霍慕东又心猿意马了。

江礼感觉自己猜中了,提议:“去你的房间?”

“……”

沉默片刻,霍慕东硬生生忍下就坡下驴的冲动:“不用。”

只要没把江礼累得晕过去,他都得挣扎着爬起回客房。在“再快乐一次并孤单一晚上,和暂且忍一忍但可以把某人枕抱满怀一整夜”……之间,霍慕东纠结地选择了后者。

这叫延迟满足。

所以更不能走了。

“给我捏捏肩膀吧。”他福至心灵,诌出个像样的由,堂而皇之地留了下来。

“哦好。”江礼乖乖过去,同时暗自唾弃自己:原来是我思想太不健康了!

不过他也悄悄松了口气,真去了隔壁,一两次肯定不够,霍慕东那个体力,真让人害怕……他第二天还得上班呢。

江礼不太会按摩,就是笨拙地在霍总身上敲敲打打,霍慕东也不真指望他会捏,只是觉得跟江礼待在一起很舒服,漫不经心地找话题:“一味躲着有什么意思,等把那个姓刘的调过来,让你有仇报仇……开心吗?”

江礼实话实说:“有一点。”

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但打脸奇葩上司这种爽文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很难不心动。

讲真,霍总刚才打电话的样子帅呆了,相处下来,江礼觉得霍慕东这人比上辈子的刻板印象好得多。精英、强势的同时也细心、体贴。

跟这样的人朝夕相处,很难不心动。

霍慕东还在逗他:“有靠山的感觉,爽吗?

“嗯!”话赶话聊到这里,江礼的小心脏忍不住扑通扑通乱了节奏,他试探地说:“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霍慕东:“什么?”

江礼:“我能一直呆在你身边的话……”

“那不可能。”霍慕东也不要他按摩了,转过身看着江礼的眼睛,冷静地说,“从一开始就讲好的,不要过界,对你我都好,明白吗?”

江礼:“哦……”

霍慕东把他搂进怀里:“讲清楚是为了你好,想要的太多,却竹篮打水,最后还得去适应那种落差感,难受的还是你。”

江礼收回了试探的小触角,有一点失望,但并不意外,反而有些庆幸:刚动心,念头就被掐灭,属于及时止损了,他应该感谢霍慕东的坦诚。

“我明白的。”

“虽然不能给你未来,但以后就算分开了,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帮忙,好吗?”

“嗯。”

其实不会。——江礼在心里说。

都分手了,他哪还好意思打扰别人?只是单纯求人办事,他也开不了口,这对霍慕东以后真正的伴侣太不公平了。假如有一天分开,依着江礼的性格,必定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关灯吧。”霍慕东吩咐道。

江礼乖乖去关了灯,回来却发现霍慕东还在,而且他一回来,就长手长脚地把他抱住。怀中人又软又暖,霍慕东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江礼像个抱枕似的,没敢动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心里一片平静,只是有点疑惑:

……不是刚说完不让他越界吗?怎么还睡这儿了啊。

第17章

第二天一早,霍慕东精神饱满地起了床,显然昨晚睡了个好觉。

但他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得了便宜卖乖:“跟你睡总是睡过头,今天都没起来跑步。”

江礼:“……”是谁有好好的主卧不睡,昨晚非要赖在客房的?

但霍总是江朵朵小朋友的基因授体,也是能帮忙省下一个月房租的金主,江礼不会提任何异议,顺着他说:“好的霍总,明晚我一定注意,提醒您回房睡觉。”

“……”

“其实也不用,我最近打算改成夜跑。”霍慕东说,“快去吃早餐吧,既然起晚了,你搭我的车。”

平时不都是派另外一辆车送他吗?今天怎么不避嫌了?

江礼怀疑霍慕东是不是因为昨晚拒绝了自己,出于补偿心,想对他好一点?这个想法在早餐后,得到了进一步证实。

出门前,霍慕东塞给江礼一块手表,漫不经心地说:“送你的。”

江礼:“?”

“为什么呀?呃,不用了,我平时也不戴手表。”

霍慕东:“男人哪有不戴表的?何况你跟了我这么久,连个礼物都没有,说不过去。拿着,是你应得的。”

江礼于是闭了嘴。

什么叫“应得的”?所谓应得,就是等价交换,拿什么换,两人都心知肚明。情侣之间、好友之间都没有这么送礼的,霍慕东送他礼物,就是提醒他,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当然,也可能有补偿的意思。

那手表连个包装也没有,款式倒是挺活泼,不像霍总平时手上那种老气横秋的贵东西。

江礼于是乖乖伸手。

手掌向上摊开,是接受礼物的姿势。

可霍慕东翻转过他的手,亲自给他把表戴上,黑色ntpt表盘,愈发衬得手腕皙白,霍慕东很满意:“好看。款式也适合年轻人。”

然而江礼是个贫穷的俗人,在审美这一块儿一般,更在意:“不会很贵吧?”

霍总轻描淡写地说:“不贵,也不是新的,戴着玩吧。”

江礼于是放心了。

在江礼的要求下,霍慕东痛快地把他放在地铁站。——虽说也不同路,但连客套一句“不如送你去公司”也没有。

等他下了车,司机忍不住问:“霍总,那不是前两天您刚让我去专柜订的名表吗?怎么说是旧的?”

霍慕东淡淡地说:“不算名表。”

而且假如江礼知道是专门买给他的礼物,一定会多想。本来想过一阵子找个节日当由头再送,经过昨晚的“表白”,霍总权衡半夜,觉得还是当做普通礼物送掉比较安全。

.

江礼一到公司,就被眼尖的同事凯哥发现戴了新装备,凯哥捉住他的手腕,大惊小怪地叫唤:“米查德米勒3501?!江礼,你去抢银行了?”

他这一嗓子吼得整个办公室都围过来,江礼被迫成为围观景点,在众人七嘴八舌的科普与被科普中,江礼得知,这块没包装、戴着也轻飘飘、长得像学生手表的玩意,竟然售价70w。

“那是售价,你还得配货呢,市场价得一百五六。”

“江礼,哪买的啊?仿得好真,仿品也得几万块吧?”

听着这些讨论,江礼人都快麻了,好在他这一身加起来不超过两百块的行头,就是最好的佐证,没人相信这是块真表。但大家争相传阅、想看看这块“仿品”多么精妙的时候,江礼表面淡定,心里疯狂尖叫,祈求他们可千万别毛手毛脚地把表给弄坏了!

这可是一百多万的真品!

江礼再四胡说,咬定这是朋友送的旧表,应该不太值钱,凯哥和吴淘等几个男同事还是拜托他回去问问朋友,是在哪里买的。

江礼敷衍着说回头问,才终于开始一天的工作。一边敲代码,一边悄咪咪开photoshop带薪摸鱼,还时不时抽空瞄一眼自己的手腕,确认那块米查德米勒还在身上。

那玩意比他把自己按器官拆着卖了都贵,说什么也不能弄丢了。

霍总真是大手笔,连打发小情儿的小玩意都这么贵,江礼此刻心情非常复杂,觉得上辈子自己那张空头支票填得太便宜了,又下定决心回去就把这表锁柜子里,说什么也不敢再戴。

但等他成功怀上朵朵、滚蛋时,还要不要带上它呢?

这么贵的东西,收了心里总归不踏实,但这么一大笔钱,足够他去其他小城市给江朵朵买一套学区房了,简直少奋斗半辈子。

正纠结之间,江礼收到了养父江雄杰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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