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其实穆亦嫣问过任穗箐很多次,但每一次都谈不下去,起个头崩,谈到中间也崩。

也怪她自己太沉不住气,每次任穗箐点出龙瑄这不好那不好的时候,穆亦嫣总先她一步发火,然后闭目塞听,不理解,不接受,不准备继续谈。

任女士虽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做人的基本素养还是有的,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讨厌一个人。

穆亦嫣今天想跟她妈妈好好聊聊。

听到这个问题,任穗箐沉默了。

她想起了自己和龙瑄的第一次见面。

那种惊慌甚至可以说是惊恐的眼神,像森林里温顺又胆小的动物,在野外闲逛的时候,碰到了凶狠残暴的大型野兽。

那种胆颤让任穗箐至今都记忆犹新。

她不过是嗓门大了点,有必要怕成那样吗?

而且当时她吼的是穆亦嫣,又不是她。

任穗箐觉得莫名其妙,后来她每一次见到龙瑄,对视的那一瞬间接触到的都是这样的眼神。

一想到这个任穗箐就来气,都想拍桌子了,“你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她,我还想问她为什么那么怕我呢?”

穆亦嫣有点绕不明白了,龙瑄怕她不就是因为她不喜欢她吗?怎么到了她妈这又绕回来了?

穆亦嫣这时候不能跟任女士急,越急越问不出东西来,她沉下心,耐心地问道:“妈,您跟龙瑄私底下有摩擦吗?”

任穗箐激动难平,“摩擦个屁,她每次见到我都躲得远远的,我有什么机会跟她产生摩擦?”

那穆亦嫣就搞不明白了,没啥摩擦,这俩怎么跟兔子见了鹰一样?

一个怕得要死,一个张着血盆大口,动不动就要把人家吃了似的。

“她那性子我是真不喜欢。”任穗箐多观察几次,就知道龙瑄这性子不合她的脾气,她们俩以后绝对合不来。

谁会喜欢一个畏畏缩缩,交谈不来的人?

穆亦嫣欲为龙瑄辩驳几句,又觉得这时候套任女士的话比较重要,问道:“除了性格,还有什么是你反对我们在一起的理由?”

任穗箐强调:“性格就占了很大的比例,她这种个性,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俩不合适。”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任穗箐知道穆亦嫣喜欢什么样的,适合什么样的。

穆亦嫣笑了:“那您说说我喜欢什么样的,又适合什么样的?”

任穗箐说:“你从小到大只喜欢一种类型的,就是强势又主动的,你也适合这样的。”

穆亦嫣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妈你还真懂我。”

现在轮到任穗箐不明白了,“龙瑄跟这两个词哪里沾边了,你怎么就看上她了?”

这可以好好地说道说道,穆亦嫣靠在垫子上,回忆起自己的大学生活,声音低低的,含着些沙哑,还泛起了一个不由自主的笑,“我第一次见龙瑄,就觉得她是这样的人。”

任穗箐皱眉,甚是不解,她女儿眼睛是瞎了吗?看人这么不准。

任穗箐第一次就见到龙瑄,她就知道她离这两个词很远很远。

穆亦嫣看她妈妈一脸见鬼了的表情,挪了挪位置,坐得离她妈更近了点,扶着任女士的肩道:“您听我慢慢说呀。”

任穗箐嘬一口咖啡,换上了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今天母女俩之间难得没有火药味,她很珍惜这样的时刻。

穆亦嫣缓缓道来:“我第一次见龙瑄,是在一节老教授的课堂上。公共课,一百多人的大教室,所有人都在认真听讲,只有龙瑄趴在最后一排睡觉。”

“那个老教授极其注重课堂氛围,有一双鹰眼,你上课开一点小差,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会点没那么专心听讲的人起来回答问题。”

“上这堂课的人每一个都正襟危坐,只有龙瑄趴那睡觉。我当时觉得她好酷。”

任穗箐听半天没听出龙瑄哪里强势了,睡觉能和强势联系在一起?

还有,上课睡觉算哪门子的酷啊?

穆亦嫣知道她妈妈不理解,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第一印象。

“我后来碰到她很多次,我在走廊上,她在教室里。每次看到她,她都是趴着睡觉。”

说到这个,穆亦嫣忍不住先笑了:“您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上一秒她在睡觉,一下秒就会掀翻课桌,把你按在墙上亲。”

任穗箐见过了那么多大世面,对她女儿仅有一句话可以点评:“你想象力真的很丰富。”

穆亦嫣不管她妈妈的冷嘲热讽,只说自己最真实的感觉:“这就是我对龙瑄的初印象。”

“她那时候又冷又酷,长得又好看,没人敢接近她,但所有人又都在非议她。”

“我产生好感之后立志要做第一个摘樱桃的人。”

“谁知道......”

关键时刻,穆亦嫣又不说了。

任穗箐都听进去了,被她卡得心痒难耐,气急道:“你还说不说了?”

“等等,我去倒杯水。”穆亦嫣去饮水机旁倒了两杯水,把她妈妈不离手的咖啡换掉。

穆亦嫣喝了一口水,捧着杯子说道:“谁知道这颗樱桃自己送上门了。”

“大二上学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龙瑄转到我们班上来了,还和我一个宿舍。”

“我们大学宿舍是两人间,她来了以后就睡我对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