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龙瑄既懊恼也无奈。

这一天,打算早晨七点钟起床的龙瑄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早起失败。

失败的原因很好总结,主要原因是旧疾来势汹汹,撼天动地,她的身体扛不住,需要靠安定的睡眠来修复。

比较次要的原因是她妈妈进了她的房间,把她的闹铃关掉了。她设置的机关失去了刺激它的声源,无法触动,无法进入下一步,她自然醒不了。

对于后者,龙瑄没有生气的立场,也不能多说什么。

她们一早就约定好的,如果她的闹钟响了二十遍还是无法将她叫醒,她的家人有权进入她的房间,将她的闹钟关掉。

闹铃这种东西,响多了响久了真挺扰民的。

龙瑄的脑袋睡前是沉的,一觉起来就空了,像有一台抽脑髓的机器,接上了她的大脑,把她脑袋里的东西抽得一滴不剩。

她坐在床上懵了好久才记起来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刷牙洗脸吃饭。

下床穿上拖鞋,余光略过床边的桌子,她又愣住,盯着桌子上那个方方正正的礼物发呆。

她空空的脑袋产生了一丝疑问,这个东西为什么会放在这里?她不应该把它收到柜子里吗?

没办法和昨天的脑回路连上,龙瑄弯腰做了现在的认知认为对的事情,她把穆亦嫣给她的礼物放进了柜子,妥善收好。

她的柜子里有很多这样的盒子和卡片,都是同一个人送的。她专门找了一个谁也看不到的地方来放这些东西,每一个都好好收着。

它们像积木,可以砌成一面墙,但龙瑄不喜欢移动它们,她会找一个唯一确定的位置来放置它,然后每天晚上都来看看。

把礼物放好,龙瑄揉着眼睛朝外头的洗漱间走去。

厨房飘来玉米浓汤的味道,好香。

她的肚子朝她嚷嚷,两顿没吃而已,它投诉的态度就非常差了,一刻不停地叫唤。

龙瑄想说,自己和它一样无辜,她也不想睡懒觉的。

拿毛巾在脸上搓了好几遍,还是搓不亮自己的眼睛,龙瑄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希望能看到自己清明的模样,但不管她怎么看,看到的都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龙瑄索性放弃了挣扎,循着味儿走到厨房。

“起床啦。”厨房里,沈再青正用一个汤勺舀着炖锅里的汤汁,被她这么一搅,更多的香味涌了出来。

“嗯。”龙瑄迷迷糊糊地应一声,肚子叫得比她还大声。

沈再青笑了,盛出一碗端给她,提醒她小心烫,又说道:“今天周日,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那闹铃响到第二十七个的时候,我进去关掉了。也试着叫了你两声,但你没反应。大周末的,累了就多睡会儿,起那么早干嘛。”

“谢谢妈,我今天是有点事,想早点出门的。”

沈再青担忧起来:“那现在去办还来的及吗?”

龙瑄隐隐约约想起自己要办的事,轻轻地点了点头。

沈再青突然记起自己蒸了包子,把锅盖打开,层层热气往抽油烟机里涌,“急不急,要不要妈妈给你打包两个蟹黄包?”

龙瑄脱口道:“急。”

十分钟后,龙瑄提着两个蟹黄包和一杯装进杯子里的玉米浓汤站在穆亦嫣家楼下,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吃上了东西,补充了血糖,她的大脑仍是一片混沌。

她明明记起了来这的目的,又时不时会恍惚一下,茫然地望向四周,不知道站在这干嘛。

不管记没记起,龙瑄有一个共同的感叹:这一觉的后遗症也忒长了些。

咬着吸管,吃着蟹黄包,一辆箱式的货车停在她的旁边。

准确来说是她停在货车的旁边,因为这辆货车已经来一整天了,而她,才来五分钟不到。

身穿橙色工作服的家政人员正往货车里抬纸箱,一个又一个,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

从货车的满载程度来看,这些人很快就能停下手头的活,去喝口水了。

龙瑄瞄了眼货车上的公司名,觉得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和它产生过交集了。

“把这个沙发抬上去就差不多了。”搬箱子的走了,又来了三个抬沙发的年轻人。

这三个年轻人身板小小的,手臂细瘦,看上很文弱,不知道为什么会从事这个行业,也可能不是专业干这个活,是被叫来帮忙的。

他们抬着一张裹着塑料膜的白色沙发,往自己这边走来,龙瑄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沙发。

她在这个沙发上躺过,记得沙发细软的毛,记得它中间是个很大的向上拱起的圆,记得它的靠背通体雪白,像鲸鱼头顶喷出的水花,还是两朵连在一起的那种。

还记得,这是她花的第一笔老婆本,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笔。

给她妹妹买车的钱算不算呢?龙瑄觉得不算,虽然这笔钱也出自她的老婆本,但龙瑄在计算自己存款的时候,已将其化成等额的金钱,计算在内了。

穆亦嫣要是提前答应她,她妹妹这辆车还是要被她卖掉凑数。

龙瑄管这个叫“钱归原主”。

龙瑄的视线黏在曾经花光她老婆本买的沙发上,这沙发柔软又好看,谁见了都会喜欢,可抬它三个人一点都不懂得欣赏与爱护,竟十分粗鲁地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