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阿尔善话未说完,梅朵拉姆就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酒壶,直接朝他脑袋重重砸去,响声清脆。

这位北莽可汗的脑袋自然无碍。

不过这银质酒壶,却是直接出现了一个深凹的痕迹。

“你最好别给我发请帖。”

梅朵拉姆冷着一张脸,就此转身离去,“否则,你的婚礼,会变成那个穆灵兰的葬礼!”

……

……

黄昏。

火红色的晚霞高挂天边,落日余晖洒向天地。

北莽王城之外,某座葡萄园深处,一片紫青葡萄藤架子的旁边,有位发丝灰白,垂垂老矣的老妇人躺在摇椅上,身上盖着张蓝色毛毯,闭着眼睛,静静地晒着太阳。

她的脸上已经皱纹横生,眉宇间有着一股温柔的慈祥,不难看出年轻时定是位美貌无双的人间绝色。

岁月,从不败美人。

“嗯?”

忽然,这位老妇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睫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眸。

那是一双依旧清澈的褐色眼童,倒映着一位白衣老人的身影。

“哈……”

老妇看着这位忽然出现的老人,面露温和笑意,“原来,你也这么老了啊。”

“人总会老去。”

白衣老人从边上搬过一张小凳子,坐在了老妇人的摇椅旁。

“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老妇颤巍巍地抬起右手,先是看了眼犹如老树皮一般的枯瘦手臂,而后又摸了摸自己早已不再光滑的脸庞,眼神暗然。

“没有。”

老人轻轻摇头,而后笑着说道:“还是很美,跟小时候一样。”

“你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会哄人。”

老妇听得此言,也不禁面露笑意。

接下来,这对都已垂垂老矣的兄妹再无多言,只是就这么沐浴在黄昏的余辉下,静静享受着平静的美好时光。

直到,夕阳西下,即将彻底消失在草原的地平线处。

“哥,把定容不腐丹给我吧。”

忽然,老妇望着即将消失的夕阳,轻声说道。

“不再多活两年?”

老人柔声问道。

“不了。”

老妇轻轻摇头,面露微笑,“与其以这副老迈无能的姿态苟延残喘,还不如直接死去,至少,还能在死前让你看看我年轻时的漂亮模样?”

“你在我眼中从未改变。”

老人望着她,神情认真无比,“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当年那一个,只会跟在我身后啼哭的小女孩,永远,永远。”

老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眉眼含笑地望着他。

而老人也彻底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从空间项链里取出了一枚朱红色的丹丸,轻轻送入老妇的口中。

此丹入口即化,转眼间就形成一片红色流光,充斥老妇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强行激活她体内的异血,让她那因为衰老而虚弱不堪的异血,重新焕发出最后的力量。

这本质上就是一种通过外力刺激造成的“回光返照”。

外在表现就是……恢复青春。

这位垂垂老矣的老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返老还“童”,短短几个呼吸间,她就从一位脸上遍布皱纹的枯瘦老妪,变成了一位肤白貌美的年轻美人。

“好久不见,我的花公主。”

老人看着她,微微一笑。

梅朵拉姆似是有些羞涩,掩嘴轻笑。

“……”

二人彼此对视了几秒,而后梅朵拉姆才开口说道:“哥,我死后,把我葬入咱们那拉王族的陵墓,好不好?”

“这,不合规矩。”

老人面露迟疑之色,“你身为人妇,死后应该葬入那巴图的家族陵墓。”

“不合规矩?”

梅朵拉姆忍不住笑了笑,“可是,哥,我记得你这辈子好像也没遵守过什么家族规矩呀,不是么?”

“好吧。”

老人无言以对,最终也只得笑着点点头,“只不过,不能明着来,那样对那巴图的家族是一种折辱,能理解吗?”

“当然。”

梅朵拉姆听得此言,眼帘低垂,那双清澈水润的美眸之中,顿时浮现几分愧疚,“这一生,我已然愧对那巴图良多,不能再让他的家族也蒙羞。”

“……”

对此,老人沉默。

“还有。”

梅朵拉姆重新看向他,柔声道:“我死后的真正棺椁上面,不要刻我的真名,把真名留在那巴图身边吧。

嗯,就刻‘梅朵拉姆’这个名字好了,反正你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叫我的。

除此之外,我的棺椁得要一副漂亮的透明水晶棺,还要在里面铺……”

“等等等等!”

老人听到这里,连忙出声打断,“梅朵拉姆,你是草原人,无论你我体内是否有一半大洛血统,我们都是草原人,人的身份不该因血脉而论,而是以行为而论。

你我的一生,都在遵循草原人的方式而生活着。

的确,近些年来大洛贵妇很流行服用定容不腐丹恢复青春后,以透明水晶棺下葬,留给后辈们一副不腐女尸的美丽模样。

但你不行,梅朵拉姆,你是草原人,而且你应该也很清楚,根据我们草原人的传统,我们不能用这种透明的水晶棺下葬,如果你非要水晶棺,我可以帮你找一种不透明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