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又?一日。

朱元璋精神奕奕。

巴陵王跟燕鸿眼?下青黑,双目无神,几乎是脚下打着飘,进了?一豆九吃。

想要?天子高强度的工作,那?必须要?师出有?名,如果故意拿些鸡毛蒜皮的事项去没事找事……

窦大将军 is watching you!

这也?就要?求他们在用工作去折磨天子之前,必然得先?折磨自己一回,列出点靠谱且言之有?物的东西才行。

可?是……可?是!

为什么他们数人联合起来车轮战,居然都卷不过天子啊!

燕鸿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阴惨惨的冲着巴陵王笑:“小?扑街,你输得不冤枉啊!”

巴陵王:“……”

裴仁昉在旁问了?句:“还要?继续吗?你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战略?”

燕鸿没好气?道:“还继续个屁啊,咱们几个脸儿都绿了?!陛下果真是天选之人啊,如此数日之后,竟然还是精神振奋!”

他们几个人暂且偃旗息鼓,朱元璋却不肯作罢了?,见他们不曾再来请见,反而主?动宣召他们过去:“几位爱卿日前如此勤勉,何以?近来忽然又?惫懒起来?这可?不应该啊。”

巴陵王:“……”

燕鸿:“……”

裴仁昉:“……”

什么搬石砸脚行为。

燕裴二人是臣,有?些话不好说,只有?巴陵王半臣半弟,耷拉着脸,委委屈屈的开口道:“皇兄,饶了?臣弟吧,我好累啊,尤其还是实?习期,连俸禄都没有?……”

朱元璋闻声便皱起眉头来:“皇弟啊,不要?想着你能得到什么,要?想着你能够为朝廷奉献什么!自私自利的人是没有?资格成为朕的臣子的。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毫不努力,不思进取,只会成为社会的渣滓!”

巴陵王:“……”

啊这。

皇兄你是不是在ktv我啊?!

朱元璋又?斜着眼?睛去看燕裴两人:“混日子的人,就不是我穆义康的兄弟,要?是所有?人都这样,国家怎么会有?未来?”

燕鸿:“……”

这句兄弟,是单我一个人有?,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有??

裴仁昉:“……”

真该为我们虚假的君臣兄弟情喝一个。

几人讪讪而退。

晚上到了?一豆九吃,都垂头丧气?的,提不起精神来。

巴陵王问他舅:“你脑袋不是好使吗?就不能再想个办法?”

“想个鬼啊想,”燕鸿没好气?道:“你当陛下傻啊?今天召我们过去,那?就是点咱们呢!陛下没有?当场发作,就赶紧偷着乐吧!”

巴陵王嘴里的豆腐脑瞬间流到了?下巴上:“啊!阿巴阿巴!!!”

裴仁昉却注意到燕鸿的脸色实?在不好,不禁关切道:“申之,你的身体……”

燕鸿“嗐”了?一声,勉强笑道:“往好处想,总归也?是在为天下人做一些事情,不是吗?值了?。”

又?叹息道:“当今天子虽然小?气?了?些,但终究是个贤明之君,又?肯向?天下百姓施善政,我等又?能有?什么话好说呢,不过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罢了?。”

巴陵王心下奇怪,他舅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深明大义的人物了??

只是听裴仁昉随之附和,神色郑重,再见他舅满脸真挚,仿佛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也?便就将那?点子疑惑压在心底,没有?吐露出来。

却不曾注意到旁边房间里门帘后边有?人影闪过。

到了?第二日,朱元璋照旧使反996小?组的人前来议事,只是眉宇间的神色,较之先?前却要?略略和蔼几分。

燕鸿几人亦无所觉,倒是一扫先?前的咸鱼之气?,全神贯注,聚精会神。

朱元璋见状,竟觉得有?些歉意,再看燕鸿脸色难看的好像没几天就要?嘎似的,又?劝他说:“事情是做不完的,申之须得保重自身啊。”

燕鸿满口应下,却仍旧我行我素。

直到某一日在尚书台议事的时候,他忽然间仰面栽倒,一口血喷了?出去。

周围人大惊失色:“燕尚书!”

燕鸿气?若游丝,艰难的将奏疏从衣袖中取出:“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家国大事……”

左右众人听闻此言,无不泣下。

……

朱元璋听闻此事,愕然良久,冰封已久的心门不由得有?些撼动,却嘴硬道:“咱又?不是没提醒他早点歇着,是他自己不听……”

空间里边李世民冷笑了?一声:“难道你不是看透了?他们的主?意,故意借力打力?”

朱元璋冷哼不语。

午夜时分,他辗转反侧,想到燕鸿那?副命不久矣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了?:“我真不是人啊!”

到底还是披着衣服起身,翻出那?份落了?灰的加薪奏疏,批了?个“准”字,发出去了?。

……

这一宿没怎么睡好,第二天天不亮,朱元璋便起身了?,穿戴整齐之后,终究还是吩咐人准备马匹,出宫往燕家去探望燕鸿。

不想即便他起的如此之早,燕家却先?一步有?了?诸多来客,甚至于他还在其中见到了?两个他认知?中不该在此处的人。

元娘跟元娘的妹妹丽娘。

朱元璋见状,心头便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疑窦,近前几步,问元娘:“你怎么在这儿?”

元娘嗔怪似的瞪了?他一眼?:“燕尚书可?是一豆九吃的老主?顾呢。”

朱元璋“哦”了?声,心思微转,没说什么。

卧室的窗户开着,从外边能将里头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燕鸿躺在塌上,面白如纸,旁边绣凳上坐着个年轻女子,作妇人妆扮,相貌明艳,眉宇间英气?勃勃,只是神色甚冷,态若冰霜。

朱元璋问元娘:“那?是谁?”

元娘小?声的回答他:“是燕尚书从前的妻子。”

朱元璋瞬间了?然——耿戎的那?个堂妹。

任用燕鸿之前,他也?是做过背调的。

姜丽娘以?一种“哇塞,有?瓜”的心态将耳朵往前伸了?伸,又?嘀咕了?句:“看着也?是郎才女貌哇,耿夫人这么美,一看就是个好人,怎么会闹到和离呢?”

没有?人说话。

朱元璋很给小?姨子面子的看向?了?身后负责情报工作的心腹。

后者便微微垂下头,低声道:“仿佛是因为婆媳不和,最?后夫妻俩动了?手,还见了?血……”

姜丽娘愤愤谴责道:“打老婆的男人都是垃圾王八蛋!!!”

该心腹嘴角抽动了?两下,补充说:“耿夫人出身将门,向?来骁勇,燕尚书是被打的那?个……”

姜丽娘:“……”

姜丽娘马上上演中国驰名双标:“清官难断家务事,美女姐姐的事情外人少管!”

心腹:“……”

那?边厢,卧室里那?对前夫妻不知?说了?些什么,眼?见着是不欢而散。

耿夫人手提裙摆从内里出来,见外有?宾客,微微一怔,颔首示礼之后,方才转身离去。

朱元璋这才举步到内室去。

燕鸿白着脸躺在塌上,见天子来了?,强撑着要?下床见礼,却被朱元璋拦住。

他面露动容之色,眼?眶微红:“臣不能再侍奉圣君了?……”

朱元璋见状,也?是黯然。

他叹口气?:“事到如今,燕卿还有?什么话想教朕?”

燕鸿再三?推辞:“我为臣下,怎么敢说教导陛下?”

等朱元璋又?问了?一遍,才期期艾艾道:“陛下,臣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人跟您的声名啊……”

他引经据典,林林总总说了?许多,最?后只汇聚成三?个字——得加钱!

朱元璋被气?笑了?,打从在这儿见到元娘起就吊在半空中的那?只靴子,终于落到了?实?地上。

他可?算明白燕鸿在打什么主?意了?!

什么故意车轮战,跟他比拼体力精神,统统都是假的,燕鸿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瞒住自己——他就是要?以?此激得自己心生不快,故意再跟那?几个人顶着来,最?后熬得他们自己受不了?,吐口血上演苦肉计!

可?恨他居然真的上了?当!

空间里边刘彻都“芜湖”起来了?:“夜路走多了?,终于撞见鬼了?!”

李世民嘻嘻笑道:“铁公鸡被人拔了?毛!”

李元达也?是意味深长道:“老朱来来回回不知?道骗了?多少人,这回终于轮到自己头上了?!!”

嬴政唇边也?露出了?几分笑意:“这个燕鸿……当真是个人才,落在老朱手里,可?惜了?。”

朱元璋气?极反笑:“燕尚书好盘算啊。”

燕鸿察言观色,应对道:“非如此,怎么会承天之幸,被陛下慧眼?选中?”

朱元璋不接收这份马屁,冷冷注视着他,脸上笑意慢慢收敛起来:“你怎么敢?”

燕鸿道:“臣并非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陛下的千古名声跟国朝黎庶啊。养几个官罢了?,总共才几个钱?陛下手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便足够了?。可?也?就是这几个钱,能叫人心失却,臣属不安,家宅失和,官署不宁,这怎么划得来?”

他跪坐在塌上,邦邦邦磕了?几个头:“臣知?道,陛下并非是舍不得这几个钱,不过是以?此考校臣等之心罢了?,若臣等忠君体国,必然仗义执言,若臣等数位新晋之臣俱为阿谀小?人,又?哪敢直言犯君?圣明无过陛下,唯此而已!”

朱元璋冷笑一声:“你以?为如此溜须拍马,朕就不会杀你吗?!”

“陛下!”燕鸿道:“臣卑微小?人,何足道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陛下的千载清明,何等贵重,岂能毁在臣身上?臣惶恐,臣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