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若嫤上了马车, 夏丹柯才返回承恩伯府。

姜若嫤抬手按了按眉心,不知道为何, 心中有点儿不舒服, 似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姜若嫤想到刚才夏丹柯说的话语, 卫临麒最近插手东宫的事情, 哪怕有人对卫临麒心生怨恨, 应该也不会想着对她下手。赵衡奕身上的蛊毒已经解了,哪怕拿她威胁卫临麒,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速度突然缓了下来,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马车外响了起来。

“若嫤,我们知错了,你救救你二叔吧。”

姜若嫤听出来声音的主人是她的二婶,吴氏。

姜若嫤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便看见吴氏站在马车前,欲她这边冲,却被随行的下人给拦住了。

吴氏看见姜若嫤,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哭说道:“若嫤,你不理我便也罢了,但是你二叔毕竟是你的长辈,和你父亲一母同胞,你不能够不管他呀……”

姜二爷一家被姜寒松赶出姜府后,生活水平一落千丈,姜寒松还让人将姜武海送去了京兆府。再加上接连在姜寒松等人面前碰壁,他们看出来姜寒松是真的不管他们,现在吴氏面对姜若嫤,不敢再像从前那般嚣张和理所应当。

姜若嫤听着吴氏的哭声,心中感到厌烦,她说道:“二叔怎么了?”

她自认为父亲对姜二爷一家已经是仁至义尽,如果不是姜二爷一家始终不知足,前世还让父亲离世,害了兄长的一生。她也不会想着让父亲和姜二爷一家划清界限。

吴氏又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看起来好不伤心。她说道:“这不是你堂兄被你们送入大牢了吗?心梅本来已经有了你堂兄的孩子,得知你堂兄被关的事情,翻脸不认人,卷了我们家值钱的东西跑了……”

“你二叔那个气呀,气着气着,就将自己给气病了……”

吴氏口中的‘心梅’是姜武海的表妹,吴氏的侄女。前世姜二爷一家设计兄长,让兄长娶了吴氏口中的‘心梅’,心梅后来却又背着兄长和姜武海厮混。

前世父亲得知这些事情,身体一日不日,最后人都没了。

今生兄长没有迎娶心梅,心梅还是和姜武海滚到了一起。

姜若嫤想着,兴许前世兄长没有迎娶心梅的时候,心梅和姜武海就已经勾搭在一起。可是兄长太正直了,没有想到心梅和姜二爷一家会如此恶心。

姜若嫤现在本来就对姜二爷一家只剩下厌恶,她见吴氏提起心梅,更是不愿意再和吴氏多说,她说道:“你们的钱财被别人给卷走,难道还想让父亲继续救济你们?给你们住的地方,让你们白吃白喝,对你们有求必应?”

吴氏看见姜若嫤脸上的嘲讽,真诚说道:“若嫤,我们没这么想。只是你二叔病得如此严重,我求你去看看你二叔,你总不能够看着你二叔死呀。”

趁下人不注意,吴氏扑到了姜若嫤的面前,去握姜若嫤按着马车的帘子的手。

姜若嫤甩开吴氏的手,说道:“二叔如果真病了,我去看也没有用。有这时间,二婶应该去求医馆的大夫。”

吴氏哽咽说道:“可是我们的钱都被那个狼心狗肺的心梅给卷走了,我们哪里有钱给你二叔请大夫?”

吴氏还欲说什么,姜若嫤已经将马车的帘子给放了下来。

在姜若嫤的吩咐下,车夫挥动手上的马鞭,马车再次行驶了起来。

吴氏看着姜若嫤的马车离开的方向,眼眸里满满的怨毒。

马车内,秋扇拿帕子擦姜若嫤刚刚被吴氏碰过的手,温声说道:“世子夫人真的不管病了的二老爷吗?”

秋扇的身体养好,姜若嫤便让她回到她的身边伺候了。她也习惯了秋扇伺候。

姜若嫤说道:“先不论二婶刚才说得是真是假,父亲有派人盯着二叔他们,如果二叔真的病得很严重,我会让父亲的人给二叔请大夫。”

正如吴氏刚才说得那样,姜二爷毕竟是父亲血脉相连的兄弟,姜二爷如果真生病了,她倒是也不会吝啬给姜二爷请大夫,只是其他的,姜二爷和吴氏是别想了。

秋扇看着姜若嫤对姜二爷一家抵触的模样,心中唏嘘。如果当初姜二爷一家安分一些,老老实实领了姜寒松的好,而不是奢望不属于自己的,姜若嫤现在何至于对姜二爷一家如此绝情?

秋扇帮姜若嫤擦干净手,将帕子给收了起来。忽然秋扇的身子晃了晃,整个身子朝马车内的案几上栽去。

姜若嫤一惊,正要去查看秋扇的情况,她感觉脑子忽然变得昏昏沉沉的,不等她再做什么,她趴在马车内的毛毯上,完全没了意识。

……

等姜若嫤再有意识的时候,她发现她身上没有什么力气,眼皮沉重得仿佛有千斤重,睁不开眼睛。

姜若嫤联想到之前的事情,自然意识到她是被人给绑架了。

只是不知道她和秋扇之前在马车内会失去意识,和吴氏有没有关系。

她记得吴氏碰了她的手,秋扇也是在帮她擦被吴氏碰过的手后失去意识的。

又过了一会儿,姜若嫤听见屋内响起了脚步声,然后那道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她的面前。

“既然醒了,还不睁开眼睛?”

男子的声音听在人的耳朵里,给人一种阴戾的感觉。

姜若嫤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脸上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清面容。

“你是何人?抓我干什么?”

姜若嫤感觉身上有了力气,她站起身,打量四周。

她现在身处一间陌生的屋子,幸运的是她倒是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双手和双脚也没有被人绑住。不知道是不是绑架她的人太自信,觉得她不可能凭自己逃走。

男子悠闲地在屋内的桌边坐下,说道:“明日世子夫人随我前往岭北。”

姜若嫤没有想到绑架她的人和岭北王府有关,她说道:“皇上如此信任岭北王府,岭北王府却做出这样的事情,不怕皇上问罪吗?”

男子面具下的脸浮现几分笑容,笑说道:“等我带世子夫人去了岭北王府,谁会知道世子夫人的失踪和岭北王府有关?”

姜若嫤冷着脸说道:“岭北王府如此嚣张,你们抓我又有何用?”

她最有分量的身份是卫临麒的世子夫人,但是听男子的话语里的意思,他不准备拿她去威胁卫临麒和靖南侯府。

男子听见姜若嫤的话语,脸上笑容扩大,说道:“世子夫人当初害了兄长,这么快就忘记了?”

男子抓她,居然是因为百里息?姜若嫤盯着男子戴面具的脸,说道:“你是百里二公子?”

百里二公子没有皇帝的传召,居然私自进入了京城。姜若嫤很快又意识到了不对劲,当初百里息伤害明安公主,岭北王痛快地舍弃了百里息这个儿子,怎么在这个时候为了百里息的事情,让百里二公子冒着危险来绑架她?

而且根据卫临麒得来的消息,比起百里息,岭北王更重视百里二公子这个儿子。

姜若嫤的视线落在屋内的香炉上,她冲男子说道:“你的身上有苏合香的气味。”

她之所以对苏合香的气味如此敏感,是因为卫临麒说过范玄钧最喜欢的便是苏合香,因为苏合香,当初卫临麒还误会了她和范玄钧。

百里复听见姜若嫤的话语,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说道:“世子夫人闻错了,屋内香炉里放得是檀香。”

姜若嫤说道:“你觉得我闻错了,就当我闻错了。”

其实她对百里复的身份也没有太大的好奇,毕竟她现在被人掳来这儿,当务之急是怎么脱身。

百里复盯着姜若嫤看了一会儿,却是抬手将脸上的面具给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温润的脸。

姜若嫤看着眼前那张和范玄钧一模一样的脸,心中微沉,她说道:“原来你们岭北王府早有不臣之心,你身为岭北王府的二公子,却冒充京城官员之子,亏皇上当初还想将明安公主嫁入岭北王府。”

姜若嫤的心中庆幸,幸好今生明安公主没再嫁入岭北王府。

前世岭北王府敢那么对待明安公主,显然早就没将皇帝放在眼里。

之前百里息犯错,本来皇帝还准备下旨册封百里复为岭北王府新的世子。

面对姜若嫤的指责,百里复从容说道:“世子夫人如此聪慧,看来我更要带世子夫人回岭北了。”

百里息的视线扫过姜若嫤的美艳的脸,眼眸里的迷恋一闪而过。

姜若嫤见百里复卑鄙地顶着范玄钧的脸,心中觉得恶心,她不由自主离百里复远了一些。

姜若嫤的举动,显然让百里复不满,他嘲讽说道:“世子夫人莫不是还等着别人来救你?我已经让人假扮你出城了,哪怕有人想要救你,也不会想到你还在京城。”

他之所以没有带着姜若嫤马上离开京城,便是想先将准备营救姜若嫤的人引出京城。等明日他和姜若嫤便可以悄悄离开京城。

姜若嫤见百里复站起身,朝她走来,她朝门口的方向退去,说道:“之前太子殿下身上的蛊毒,是你下的吧?你之所以抓我回岭北,除了你兄长的事情,是不是还和太子殿下身上的蛊毒有关?”

“我是陪世子去瓦城请了周大夫回来,但是你现在将我抓回岭北泄恨,太子殿下身上的蛊毒也解了,很快皇上和太子殿下都会知道你们岭北王府的险恶用心。”

姜若嫤的动作快,百里复的动作却更快,他高大的身子逼近姜若嫤,一只手抓住姜若嫤的手腕,和那张范玄钧温润的面庞不符的眼眸盯着姜若嫤,说道:“我劝世子夫人莫再做无用的功夫,我既然敢大大方方地放世子夫人在屋内走动,明日前,世子夫人不可能从这儿离开。”

“看在我和世子夫人这段日子周旋了多日的份上,我将世子夫人完完整整地带回岭北,日后我们岭北王府大事得成,我也会好好对待世子夫人。”

他不是百里息,对女色不感兴趣。姜若嫤容貌生得不错,他有意收为己用。最重要的是姜若嫤是卫临麒的妻子,卫临麒坏了他的事,他掳走他的妻子,不用想也知道卫临麒以后会何等的自责和痛苦。

如果不是卫临麒,他也不用舍弃范玄钧这个身份,提早离开京城。

她的手腕被百里复抓住,姜若嫤难受地皱了皱眉。听百里复的话语里的意思,岭北王府让百里复偷偷潜入京城,蓄意给赵衡奕下蛊毒,怕是图谋不小。

皇帝之前还想让明安公主嫁入岭北王府,皇帝知道岭北王府的险恶用心了吗?

这时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姜若嫤的眸光微动,她知道应该是有人来救她了。

百里复将姜若嫤的神态看在眼里,正要唤人去看看,面容冷冽的卫临麒从外面走了进来。

“放了她。”卫临麒的视线落在被百里复攥住手腕的姜若嫤的身上,冷声说道。

百里复说道:“你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儿来?”

他特意让人假扮姜若嫤出城了,卫临麒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这儿来。除非,卫临麒很早就怀疑他了,在派人盯着他……

卫临麒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你扮演范公子很拙劣吗?为了将我和姜府的人引出城,故意在京城多待一日,就更拙劣了。”

说话时,卫临麒缓缓拉动手上弓弦,羽箭正对着百里复的胸膛。

百里复为了躲避卫临麒射来的羽箭,只能够松开了姜若嫤。姜若嫤见状,连忙朝卫临麒的方向跑去。

百里复看着姜若嫤朝卫临麒跑去的身影,面露懊恼。最重要的是卫临麒为何能够识破他的伪装。

他为了伪装成范玄钧,学习范玄钧的各方面学习了一个月,范玄钧又在外面游学许久,卫临麒如何能够看出来他不是真正的范玄钧?

外面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小,百里复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被卫临麒的人给制服了。百里复看着他这边的劣势,越发肯定卫临麒早就识破了他的伪装,兴许他还是故意让他将姜若嫤带到这儿来的。

百里复说道:“你何时怀疑我不是范玄钧的?”

“我没有怀疑过你的身份,是若嫤发现的。”卫临麒朝姜若嫤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次拉动手上的弓弦。

他本来和范玄钧接触又不多,哪怕怀疑百里复有问题,也没想过百里复不是真正的范玄钧。

百里复意识到了什么,冲姜若嫤说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了我不是范玄钧,你刚刚是故意在试探我的话语。”

看姜若嫤刚才发现他是范玄钧时的反应,他还以为姜若嫤是才发现他的身份。

姜若嫤听见百里复的话语,没有反驳。她确实很早就怀疑百里复的身份了,之前卫临麒怀疑她和百里复之间的关系,以范玄钧的品性,既然看出来他给她造成了困扰,绝对不会像百里复般还多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虽然百里复每次和她说话,见面看似都合情合理,却只会加重她和卫临麒之间的矛盾。

不过百里复模仿范玄钧太像了,哪怕觉得她和百里复的每次见面隐隐不对劲,她也没有怀疑百里复不是真正的范玄钧。直到那次在狩猎场,她故意对百里复说,范玄钧从前在马上摔下来过,还说再也不骑马了。

百里复听见她的话语,居然没有反驳她的话语。从前范玄钧是从马上摔下来过,但是范玄钧是一个做事很有毅力的人,没有因为那次的摔下马,便说不再骑马的话语。

当时范玄钧还发誓,以后要努力掌握马术,不再发生摔下马的丢人的事情。

百里复刚刚躲避开卫临麒射来的羽箭,又是一支羽箭朝他的方向射了过来。百里复看出来了,卫临麒是在故意戏弄他。

以他和卫临麒现在的距离,卫临麒明明能够靠武艺制服他,却有意像耍猴般看他躲避一支接一支的羽箭。

百里复说道:“久闻卫世子武艺高强,却不敢和我光明正大地比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