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管坏了,大概是老天爷都觉得,他们需要一个把丑话说清楚的机会?

思及此,周垚微微贴上去,一口咬住仇绍的下唇。

她咬得用力,仇绍似是闷哼。

周垚笑着退开,双手就撑着他的胸肌,掌心贴合着那一点凸起,撑出一臂的距离。

“我有事和你谈。”

仇绍挑眉,漆黑的眸子不动声色的审视她,眸中的情欲渐渐淡了。

这个女人。

“好,谈什么?

”仇绍开口时,语气已经平静下来。

周垚松了腿,让他离开,退了两步,人靠着湿漉漉的墙,双手环胸。

“你觉得我怎么样?”

周垚选择开门见山的方式。

都是成年人,即便遮着掩着也都看过了,做过了,身体深处的也挖掘过,无谓再装逼。

仇绍看着她:“什么意思?”

她话里有话,他大约猜到一半。

周垚收拢双腿,右腿搭在左腿上,歪着头。

“我的身体。”

话落,那黑眸缓慢的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薄唇微启,似是嘲弄:“不错。”

周垚眯着眼笑了:“如果我说,我想把那天的一夜情,多发展几次。你介意么?”

仇绍没说话。

周垚目光笔直,并不觉得任何不妥,继续道:“一年为限。次数不限,全凭心情和……”

她想了一下该如何形容比较恰当。

咬了咬嘴唇,她笑了:“……需要。”

仇绍不语,望着她的眼神渐渐淡了。

周垚继续道:“这一年,彼此尽量克制,尽量不要有第二个性伴侣出现。如果真的忍不住……逢场作戏,其实我倒是也不介意,要是有了想固定关系的对象,也要互相告知。如何?”

那最后一个字轻飘飘落下。

片刻的平静,静的让人窒息。

浴室里只有“滴答”流水声,渐渐与她的心跳合上拍。

周垚下意识撑住洗漱台,想要站到地上。

她莫名有点心虚。

可又觉得自己没什么错,那话也留了余地,对男人来说是再便宜不过的事,她又没让他负责,又没感情敲诈。

下一秒,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一年为限。”

周垚一怔,看着他点头。

仇绍眯了眯眼,狭长的眼角似有她看不懂的情绪流露,却一闪而逝。

那薄唇扯了扯:“全凭心情和需要。如何界定?”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

周垚也想过,但还来不及揣度程度。

毕竟每个人每时每刻的心情和需求是不同的,若他不想,她不想,以谁为主呢?

周垚看着他:“如果你同意,这个咱们可以商量,就按照之前的法子,立个私人合同,不公开,只是用来约束对方,自觉遵守。”

一瞬间,两人对视着。

仇绍声音寡淡:“那那天晚上,算什么?”

周垚一怔,想了下说:“试用。”

静谧的浴室,仇绍的胸膛缓缓起伏。

他吸了口气,眼里的光一点点冰封。

半响,那薄唇动了动:“很好。”

周垚神色一松,像是怕他反口一样,飞快的重复:“那,一年为限?”

他下颌微动。

“好。”

只一个字。

除此以外,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仇绍目光移开,回身蹲下,休闲裤蹦在健硕的大腿上,臀上,拿起扳手继续摆弄那水管。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只能听到工具和水管碰撞的声音。

周垚拿起那件湿掉的t恤,回到客厅找出吹风机,对着吹起来。

不会儿,水管修好了,仇绍打开水闸,恢复运转。

他收好工具箱,腰背笔直,就立在客厅门口。

周垚关掉吹风机,耳朵听不到浴室的动静,回过身,对上他的目光。

她将t恤扔过去。

仇绍接住穿上。

与此同时,周垚的手机响起。

周垚拿起一看,来电显示让她的眉头瞬间皱起。

一个本该拉黑,却不能拉黑的号码。

——“方晓”。

方晓轻易不打电话,上次见面是她结婚,提前来过电话,周垚没接,后来还是周孝全打来了,周垚才去。

这回,又是什么幺蛾子?

她们早就不是一起逛街购物电话聊闲天的关系了,当着周孝全的面,双方还会演演戏,私下里方晓不会这么自讨没趣,来电必有事。

可无论方晓这回有什么事,都和周垚无关。

她冷笑一声,将电话按掉,心里恶毒的想,上回是结婚,这回不会是离婚吧?

将手机放在桌上,周垚抬眼,对上仇绍。

仇绍已经拿起工具箱。

周垚问:“要走?”

仇绍点头。

周垚也不留他,走上前,一手落在门锁上:“那我等你的合同。”

他“嗯”了一声,离她很近。

门口窄小,她能感受到背后的热源。

但他没动,她也没,拧开门锁,一把拉开。

微风灌了进来。

周垚脸上的淡笑,一瞬间消失。

门外,两个女人,一老一少,两个不该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的女人。

赫然就是方晓,和……仇母。

僵了几秒钟,四个人谁也没说话。

方晓一脸风尘仆仆,手里还拿着手机,旁边立着一个鼓鼓囊囊大号的行李箱。

但她的神情远没有周垚诧异,只是脸色有些白,有点忐忑。

四个人中,仇母最震惊。

刚才在小区外,仇母遇到了推着箱子的方晓,方晓和仇母问路,一听地址是找她家的租客周垚,热心的问了两句,才知道这是周垚的继妹。

两个女人一路边走边聊,进了单元门上了楼,方晓给周垚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

但隔音不怎么好的大门里,却溢出手机铃声。

方晓和仇母对视一眼,知道人多半在屋里,也许是不方便接电话。

然后,方晓抬手,准备敲门,心里打着主意要是周垚不在家,或是装死不给开门,她就先去这位好心的房东太太家里落个脚。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行李都搬来了,绝不回去。

谁知门还没敲响,门板就送里面打开了。

周垚在家,还有个男人。

方晓瞪大眼,看着那高高大大,像是将整个视野都塞满的男人。

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拎着箱子的手骨骼分明,手背一道青筋,紧了,又松了。

这男人有点眼熟。

这时,方晓听到仇母开口:“绍绍?你怎么……”

方晓一怔,又看了男人一眼,这次想起他好像是上次在婚礼上见过的仇绍,周垚的男朋友。

方晓没说话,对上周垚的目光。

周垚的目光自她脸上淡淡扫过,看向仇母,露出一抹亲切和善的笑,说:“阿姨,您怎么……哦,我屋里的水管坏了,物业在忙,就只好麻烦仇先生。”

话音落地,方晓的神情立刻难以形容。

她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联想到关键,看着周垚,就要开口说话。

却不防周垚先开口:“晓晓,你怎么突然来了?”

方晓怔住,这才想起来意,顷刻间眼里流露出委屈,抬手拨了下有些汗湿的头发。

“我遇到点难事,来投靠你。”

方晓说话间,周垚已让开门口,让仇绍先出去。

周垚转而对仇母道:“阿姨,您和仇先生有事就先回吧,今天实在是太谢谢了。”

“哦,好,好,不忙,我们不忙。”

仇母边说边瞅儿子,却见仇绍仍是不咸不淡的神色,倒是也瞧不出有什么,可她心里就是觉得稀奇,虽说帮忙修水管很正常,可这实在不太像她儿子的风格。

听说前阵子隔壁的任熙熙保修楼道灯,物业找工人来看,却说灯已经修好了,以为是误报,后来还是任熙熙说是楼下的仇先生帮着换的灯泡。

仇母当时就觉得奇怪,这么热心,一次是偶然,两次呢?

可仇绍似乎并没有打算耗在这里,只是和周垚点了下头,长腿一迈,人就走下台阶。

仇母只好笑笑,又张罗了两句,跟着仇绍下楼。

听到二楼的关门声,母子俩走到一楼,仇绍打开门要进屋,仇母清清嗓子,没有回和老伴的房子,转而跟着儿子过去。

关上门,仇绍将工具箱收进壁柜。

仇母开口:“绍绍啊。”

仇绍关上壁柜门,回过身。

仇母仔细看着他的神情:“觉得楼上的周小姐如何啊?”

没有停顿,仇绍淡淡的:“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