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两人是被李舟晃醒的,一人一蛇盯着马凡,盯得他好有压迫感。

今晚跟谢君怜商量一下能不能换他睡外侧……

「吃早饭啦!」李舟说,「你们有钱吗?」

「要省点用,只有馒头。」

「自己赚。」谢君怜语气很淡,但却吓得李舟蹦开三尺远,带着青蛇跑出门了。

马凡也明显感觉到谢君怜的低气压,不禁失笑──原来谢君怜还有起床气这种东西,这倒是多了几分人味。

原先在谢茗住处的地方马凡都没敢叫谢君怜起床,自然也不知道谢君怜有起床气了。

三人简单吃了早点,马凡开始聊天:「等你吃完我们来搭搭手吧,我看你身手也挺灵活。」

「怎么,你也是习武的吗?」李舟眼睛一亮,又忽然脸黑:「那你那时怎么不一起上啊?」

「你指望别人边打边观察局势指挥还要负责想办法救你?」谢君怜的低气压仍在持续。

李舟咳了声:「好吧,算我错。」

「没有,主要是我也习惯了,真是不好意思。」马凡忙打圆场,「我是真没想到自己也下去打……好在最后结果不错。」

「就是指挥成习惯了唄,了解,之前在山上看到过几次,你都是躲在外围下命令的。」李舟心直口快,听在马凡耳里就有点责备的意思在了,瞬间有些蔫。

他得改改,嗯,下次他也试着自己衝上去打一打好了。

谢君怜瞥他一眼,哼了声。

马凡有点心虚,他打当然是打不过谢君怜的,谢君怜的速度跟力量都太快太强,他原本以为这是这个异世界的人的原因,但是观察其他人这么久,只有谢君怜一人最为特殊。

毕竟那些没有异稟武器的人,跟他原先世界里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李舟小孩心性,他跟马凡好歹也算是共同战斗过的战友了,吃完早点就兴致冲冲地拉着马凡过招,两人交手了几回合,马凡发现李舟学的路子很野,出拳出脚却都打在要害上,戳眼、锁喉、下阴,招招致命。

好在他们只是点到即止,因此并没有受伤。

「你功夫不错耶。」李舟惊奇道,「你刚刚那是什么?」

「劲法。」马凡说,「一种内功。」

「真有趣,可以教我吗?」李舟绕着马凡,彷彿在看什么新奇有趣的玩物似地,「还是你师门有规矩,不能外传?」

「倒也不是,只是这功夫,我教了你也未必会。」马凡笑了笑,「它跟你练的路子完全不一样,你练的是硬功夫,我这是阴阳相济,得把身上多馀的力气捨掉,只靠脊骨力发劲。」

「所以我才听不到你的力啊。」李舟点点头,「你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啊。」

「是啊,如果对方餵的力越大,那他的反作用力也会越大。」

「反作用力是啥?」

「嗯……简单说就是你给我几公斤的力道,我就能还你几公斤,大约是这么个意思。」

两人相谈甚欢,谢君怜没有参与对话,望着天空发呆。

其实如果忽略掉谢君怜这个恐怖的武力值,平时的谢君怜都是一脸冷淡的样子。

看上去……非常孤独。

「咳咳,大哥?」马凡咳了声,说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谢君怜,看对方也没有反对叫他大哥的样子,索性就这么叫下去了,「我们想去街上晃晃,你要一起来吗?」

李舟是个耐不住的,跟马凡打了个痛快后就嚷着要去逛街,但是一大早,还不到午时,街上铺子都没怎么开张呢。

谢君怜不置可否,跟着两人出去了,前面马凡跟李舟吵吵嚷嚷,他一个人静静在后,马凡不时回头看人跟上了没有。

「马哥哥,我问你啊,那位……大叔是你什么人啊?」李舟悄悄问道,「我瞧你们不像主僕,朋友也不怎么像啊?倒像是路上遇到搭伙的。」

这也是他敢上来就开口要搭伙的原因,都是搭伙的,做个伴儿。

「呃……应当算是我的恩人吧。」马凡想了想,老实说。

而且谢君怜也不像大叔吧,就是脸庞线条硬朗了些,像猛兽。

李舟一脸你在骗鬼的表情:「他那副生人勿近的冷酷样,还能当恩人?」

「也不是这么一个逻辑。」马凡忍不住教育道,「人不可貌相,何况就算人家只是一个无心的举动,但是帮了你,就得感恩。」

李舟呵呵一笑:「这跟现任席猴子的施政方针可不一样,老猴子说了,要斗争,争天斗地,只要挡道,就算是亲人也要杀。」

「戾气太重,走不长久。」马凡摇头,「为人还是和气些好。俗话说因果报应,斗死自己的父母,迟早也会被自己的孩子斗死,又是何必呢。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跟我师父一个样儿。」李舟说,「都喜欢讲因果报应,但是那些坏蛋受惩罚了吗?我不管儿,人这么多,老天管不过来,我就去替它行道,是吧,小青?」

青蛇从袖子鑽了出来,对马凡吐了吐蛇信。

马凡扯扯嘴角:「你的口音跑出来了。」

「啊?」李舟一愣,随即羞恼,「出来就出来唄,要不你要怎样儿?」

马凡哈哈笑:「没事,我觉得你的口音很可爱。」

三人在街上逛,港口很大,李舟腻了一整排铺子都没开张的街道,拉着马凡去海边散步,海风吹来确实很舒服。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海。」李舟望着无边无际的湛蓝色海洋,日光照在上面发出一阵阵闪亮的波光,沙滩还有无数的贝壳,偶尔会有些海鸟停驻觅食,一片风和日丽。

「很漂亮。」马凡也看海,想起坠海前他紧紧抱住的妹妹,神色不禁暗了暗,「也很恐怖。」

谢君怜突然开口:「你身上有钱吗?」

马凡一愣,他钱不都放在谢君怜那里吗?

谢君怜朝他摇头,用下巴点了点李舟:「我们要去枫圆再转莫雪,从莫雪再转大秦,这中间的匯兑率他能负担得起吗?」

「等等……我们使用的钱不就是大秦的钱吗?」怎么还要换来换去的?

「不是,我们使用的货币是福丸岛本地使用的,不管是枫圆、莫雪还是大秦都是另外的货币。」谢君怜说。

两个没见识的乡巴佬眨着眼望着他,一脸求解说。

「简单来说,一百钱大约等于枫圆三百七十元,莫雪两百六十布,二十四大秦币。」

马凡点头,他心算很强,很快就有了概念。

倒是李舟已经听昏头了,一愣一愣的:「那,什么匯兑?天底下货币这么复杂的吗?」

马凡哭笑不得,给李舟上了一堂简单的数学课,但是李舟听得七荤八素,撇嘴道:「马哥哥,我还是去给人看病吧,反正看病也可以赚钱的,对不对?江湖郎中嘛。」

要不然默家就不会被针对了。

「你还能看病?」

「可以啊,要是村里有人生病,我师父忙不过来的话就会叫我去帮忙。」李舟信誓旦旦地说,「不过把脉而已,我也会。我还会治脱臼骨折。」

「那受了风寒,要抓药呢?」

「……那个不太会。」李舟羞愧地垂下头。

这就是一个只爱实际动手做,不喜欢用脑子记东西的类型。马凡摇摇头,失笑:「你还是别乱去替人看病,要是开药开不对,让人家病得更严重,那就糟糕了。」

两人又是拌嘴了一阵,谢君怜又默默隐身,就像一个亦步亦趋的影子般,无声无息。

午时到了,街坊传来菜香,李舟闻着口水直流:「偺们中午吃点好的唄?总不能一直饿肚子呀,要是倒楣遇上异兽都没体力打。」

「乌鸦嘴。」马凡没好气道。

不过李舟说得也在理,总不能餐餐都省,偶尔还是得填饱肚子的,他是无所谓,但是李舟在长身体,胃口也大。

然而钱是谢君怜在管的,他自己实在是没那个脸开口要,哪有人跟恩人讨钱去餵饱另外一个半途插进来的小孩?

这也太不要脸了。

谢君怜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要不还是想办法赚赚?

马凡苦思良久,双眼一亮:「不如我们街头卖艺?」

李舟警戒地向后退:「你要卖什么?」

正日当午,一个小孩黑着脸吹着口哨,一隻青蛇随着口哨的节奏摇摆身体,旁边还有一人吆喝着做无本生意。

「各位看官,在下身无分文,与小弟献丑一段,要是各位看官喜欢,还请多多捧场!」

李舟实在做不来这种活儿,吹了几段口哨就不肯干了,青蛇一听口哨声停了也开始装死。

「李舟小弟,快起来干活了。」马凡催促道,「你不是想吃点好的吗?要想吃点好的就得努力工作呀。」

李舟一脸生无可恋:「我做不来……」

太丢脸了!

「这有什么好做不来的?不偷不抢,来路正当。」马凡义正词严,「而且,你看。」马凡将用来讨赏的碗凑到李舟鼻下,「再加油点,我们就能去吃油葱大虾了。」

油葱……大虾?

李舟吞了吞口水,觉得这种卖笑生意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做。

马哥哥也说了,不偷不强,来路正当,他也是付出劳力的……

李舟吹着口哨,瘫死在床上,拍着鼓鼓的肚皮,心满意足:「好饱啊……」

青蛇在旁边吐了蛇信忘记收,懒洋洋地陪着主人一起瘫。

「下次克制点,吃太撑了。」马凡没好气,「难受了吧。」

李舟用了一个充满油葱虾味的饱嗝做回应。

谢君怜嫌弃地看了李舟一眼,对马凡说:「我们再住两晚就要出发了,你要是会晕船的话,要先拿点药备着。」

马凡很感动:「还是你想得周到,多谢你了。」

李舟翻了个身,眼巴巴的:「我呢?」

「你大概要准备第二个肚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