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假抓被俘,直接被他们带进老巢,可惜可惜。”

在楼宇之上,狄仁杰丹田处坠着一口气,使着轻身的功夫。一边踱步,一边小声叨念。

虽然嘴里说着可惜,但脸上却并无可惜之状。

到最后,他反而挑嘴轻笑:“不过,托宋大统领的服。反而让我摸到了一些线索,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了。”

行至楼宇之顶边端,狄仁杰抬眼四顾。

这楼位于城中正中央,是家酒楼。也算是这大理中少有的高楼。

四顾眺望,也算是能把大半个大理尽收眼底吧。

抬眼望时,狄仁杰又自言自语道。

“半藏?好似是倭国忍者,忍术最强者才会冠以的姓氏,且供职于倭国朝廷,只领天皇之命。”

“神梦一心流,倭国最神秘的剑道流派,习者皆为大师,非常人可以驱之。”

“且那武士,竟然还认得出宋秋水。”

“而我当初做为大理寺寺卿,甚至连大江府都不知道。”

“倭国朝廷?”远眺许久。终于狄仁杰的目光停在了远处两栋虽不高,占地面积却极广的院落内。

其中一栋,灯火辉煌。而另外一栋则无半点光亮。

“若是奉朝廷之命而来,且又全是位贵权重之辈。其栖息之所也应是这两处地方?”

“官驿,还是府衙?”狄全杰的目光来回在这两栋院子里游走,似是拿不定主意。

同时也小声感叹:“难怪程龙曾派出那么多人手寻找你们的踪迹而找不到,落脚官府,自是难寻!”

刚嘀咕完,狄仁杰便有了计较。

一俯身子,疾冲而出。

大理府衙!

虽已至半夜,大雨倾盆,但依旧灯火通明。

更有许多人影不断来往。

看着装,有南国人,有大唐人,也有倭人。甚至还时不时能看到一两名突厥人。

只见此前那袭击了狄仁杰的忍者和武士,并列进入府衙,尔后一前一后,大大方方的于人群之中行走。

拐进侧院,最终进入了一遍烛火通明的客室内。

客室中,有三人!

一名南国人,一名大唐人以及一名满脸蓄须的突厥人!

三人品着清酒,食着小菜。

见武士和忍者推门之后,三人同时起身,眼中尽是兴奋。

可看到除了他们之外,再无第三人之后。屋中三人皆是皱起了眉。

“难道凭两位的本事,还拿不下所谓的终南山仙人?”屋中的大唐人,率先开口。

武士扯下脸上黑纱面巾,是一名二八年纪的年轻人。

眉清目秀,俊朗无比。

他笑咧咧地坐到了餐桌旁,拿起了早已准备的空杯子,倒了杯洒,仰头喝尽,颇为潇洒。

至于那一袭黑衣的忍者,则默不作声地走到了墙角。靠墙斜立,闭目养神。

原本的三人则坐了下来。

这一次是那南国人,着急询问:“到底什么情况?”

他的话,是极为纯正的大唐话。

饮尽一杯,武士这才慢吞吞说道:“并非终南山的道长,应该是有人假扮的。”

“假扮?”突厥人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粗犷且沉稳。他的眼睛也已然瞪得如铜铃大小,“何解?”

“大唐那位终南山道人,据传仙术无双,道法奇绝。可今日我们埋伏的那位道士,却是一身通天的功夫。从始至终,连任何道法都未使出。”

武士瞥了瞥墙角处闭目的忍者,接着道:“我大和国的忍术,本就传于中土。按理而言,一位精通道法的道长,是不可能中忍者迷术。可那老道,却深中了忍法幻术而不自知。”

“那你为何不把那老道士捉回来?”唐人轻轻地拍了拍桌子。

“捉不住,捉不住!”武士笑着摆了摆手,“你们大江府的统领突然现了身!那老道士武艺本就不凡,再加一个宋统领。若是硬拼,也定是拼个两败俱伤。”

“说不定,被捉的还会是小生!”言罢,武士又仰头饮尽杯中酒。

那唐人,衣着普通,料子也算不上好。

可听到‘大江府’三字之后,却是狠狠皱起了眉,神色异常紧张。

“宋秋水插手了?莫不是武后已有所察觉?”

他略有紧张地望向了身旁的南国人和突厥人。

“这大江府的宋秋水,唯武后马首是瞻啊!”

突厥人和南国的立马变得极为紧张,只是看着对方,默不作声。

倒是那武者,连饮了几口酒之后,打了个哆嗦。

原来他一饮再饮,只是为了驱散身上寒意而已。

哆嗦打完,他畅快地呼出了一口气,这才向那怔愣中的三人问道:“今日,那女娃娃的夜宵还未送过去吧!”

三人同时摇头。

武士起身,向门外走去。“我去送吧。”

三人都未作声,武士权当他们已经以同意,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忍者动身想要跟上,却被武士摆了摆手拒绝了。

出了门,又进入后院厨房。端了一个三层食盒,又从厨房里拿了一柄掉落一旁的油纸伞,武士出了厨房。

又走到侧方不远处的一间屋子。

屋内有两名持刀的,精壮突厥人守着。

武士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三层食盒抬了抬,便让两名突厥守卫明白了。

纷纷侧开身子,用腰上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推开了门。

武士收伞踱步进步。

这是一间柴房,只放了些干柴杂物,乱七八糟。

武士走到一面墙边,在墙上摸索了一阵,而后轻轻一按。

便听到一声轰隆地轻响传出。

便见柴房地面,一个密室入口打开。入口下方,是向下的阶梯。

进了入口,一路往下。

这是一个地下牢房,在路的两旁,是一个个用沉重铁门关闭着的牢狱。

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武士提着食盒,一直走到了最里面里的一间。

门锁在外,也不过是简单的拉栓而已。

武士拉开门栓,轻轻松松打开了门。

只是牢房内,和外面的沉郁气氛完全不同。

有床,虽不大。但却铺着软褥,和着蚕被。

有桌,桌上放着几个碟子,碟子里则是一些干果小吃。

有一个小小的柜子,柜子门没开,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竟然还有一个配着铜镜的小梳妆台!

一名穿着大唐服饰,素色长裙,头发绑于两侧,扎成了两个小包团的小女娃。

年纪不大,应是只有十五六岁。

明眸浩齿,眼似星,眉似柳!

脸上略施着粉黛,眉媚动人,楚楚可爱。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一本不知道名字的书籍,津津有味。

全然不似是被关入了牢房中,反倒是在某个凉爽的屋子内休憩。

当武士推开门后,她略微瞟了一眼,旋即转过身,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歪着头好奇地问道:“日本人?”

武士轻笑点头,将手中食盒放到桌上,整理起了已经没剩下多少小吃的碾子。

女孩如小鹿般几步跳了过来,一边帮着清理桌上残物,一边好奇地打量着武士。

“师父带我去过许多地方,也见过许多人,就是没见过日本倭人。”

“他说日本倭人不值得见!”

“哦?”碟子已被全部叠好,残渣也被倭人用衣袖扫至一旁。他这才抬头好奇地向少女问道:“为什么不值得?”

“咳咳!”少女先是咳了一声,挺胸拔背,低沉苍老的声音从她的喉间传出,“倭人与唐人,本就无甚区别!血脉,长相,习俗也都无甚大异。要见倭人,见唐人便是。”

少女老气横秋,明显是在模仿她口中的‘师父’说话的语气。

话说完,她还咯咯直笑:“我师父说的,是真的么。”

武士放到了食盒上的手顿了一下。

犹豫之后,他笑着一边将食盒揭开,一这向少女说道。

“在我们国家流传着一个传说。”

“据说一千多年前,中土有一个名为秦的强大国家。秦的皇帝想要长生不老,与是派遣了名为徐福的术士前往海外仙山求救。”

“这个我知道!”少女连忙抢声说道:“最后徐福一去不归,始皇帝也病发而亡。”

食盒中的食物已然全都拿出。

全是大唐境内有名的美食。

少女‘哇’了一声后,从最后一层食盒里抢出了筷子,碟子和勺子后,轻尝着美食,又好奇地看着武士。

许是女孩太过可爱,武士脸色微红,笑了笑之后接着道:“据说徐福就是前往了日本,并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在日本繁衍。”

“根据这传说,有不少人都认为我们日本人是徐福的后代。我们其实就是海外的中土人!”

“你觉得是真的吗?”少女咽掉嘴中美食,好奇开口。

武士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不过我们日本有地方一千年来一直都在祭拜徐福,并且也一直说自己是中土人呢。”

“也许,这传说是真的。若不然,为何从古自今,日要本就算拼了命也要派人来中土学习呢?若不然,为何日本学习中土文化与技艺如此之快?”

这时,少女已经专心吃起了美食。

不经意间一抬眼,却顿住了。

她的眼神在那刹那间散掉了,可下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并且全数集中到了武士脸上。

“咦!”在武士皱眉之际,少女轻轻咦一声。

“如何?”武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生脸上,有何不妥?”

少年将鼓起的嘴中食物吞掉后,连连摇头,“不是,我只是看你印堂发黑,双颊又有红光。这是典型的血光之灾面相啊。”

说着,少女又抬起右手,以纤纤玉手掐算着,脸色也在这一刻越来越难看。

“啧啧!”到了最后,她放下了另外一只手上的筷子,一脸正色,“而且这血光之灾,就在当下。”

“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呀?”最后,少女异讶地向武士问道。

武士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呵呵笑道:“命理之术,虽在日本也算倡盛。但可惜,日本武士也和大唐武者一样,虽信命却不由命!”

最后一字脱口而出,武士矮身提刀,而后转身挥斩,以雷电之速,斩向了少女!

少女虽古灵精光,也有些武艺傍身。但奈何却算不上高手,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刀挥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