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拾回清醒时,陆东深早就拥着她回到了车里。

杨远十分仗义地做了司机,麻溜地离开了墓园范围,避开记者们的车辆后他才放慢了车速,前方有车引路,后方有车跟着,是保镖车。

蒋璃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眨了眨双眼,然后再使劲眨了眨,看得后视镜里的杨远十分奇怪,问陆东深,“她怎么了?”

陆东深始终轻攥着她的手,风轻云淡地回答,“还没适应。”

“还能有蒋姑娘不适应的场面呢?”杨远跟着前方的车,方向盘一转上了主路,“难得。”

陆东深看着身边的蒋璃,脸白眼明的,怜人得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一摸就把蒋璃彻底给摸醒了,她看了看杨远,又盯着陆东深,“你是故意的,对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陆东深却是懂的,他道,“对。”

蒋璃张了张嘴巴。

杨远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庆祝喜提陆门长媳身份啊,蒋姑娘,陆门这浑水你是淌也得淌,不淌也得淌了。”

“杨远你别打岔,我嫁给陆东深还犯得上你来恭喜?随礼也不见得你能随多少钱。”蒋璃怼了他一句,又转头看着陆东深,继续刚才的问题,“为什么?”陆东深从来都不是一个随性的人,所以依照他的性格应该不会面对记者,哪怕面对记者,也不会轻易在官宣渠道没出来前先通报媒体,旁人也许不清楚,但蒋璃是了解他 的。蒋璃这么追问其实是有私心的,她不希望看见陆东深一回陆门就面临“血雨腥风”,毕竟他的身体情况摆在那,可打从墓园出来面对记者们的那一刻她就清楚知道,这一场 直面战已经开始了,陆东深开始对权力交椅摆明了转守为攻的态度了。

陆东深轻轻捏玩着她的手,却是问杨远,“股市情况怎么样?”“不怎么样,恶劣,危险。”杨远冷哼着用了这么两个词来形容,“秦董事长的事被传得很快,股民十有八九开始丧失信心了,继续有神秘人在背地里暗箱操作,大量吞噬在 股市上股民们抛售的零散股票,动作照比前阵子迅速多了。”

陆东深眼色深沉,拇指一下下摩挲着蒋璃的手背,“吃掉市面上的散股,再静候大股抛售趁机吸纳,我还真是小瞧了对方的财力。”

“依旧分了好几股势力,但咱们在股市里混久了也清楚,这种情况最终的结果肯定是同一个人。”杨远道。

陆东深沉默不语。

“你提前放出新闻发布会这么一说怎么着?”杨远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陆东深,“背后吸纳股份的人野心可越来越大了啊。”

“周一开市之前继续让他吞。”陆东深低言。杨远方向盘一打车子转了方向,最后停在路边,前后两辆车见状也缓缓停靠。他转过身来,直面陆东深,“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咱们离下次开市不到24小时 了,一旦查不出对方的底细,陆门可就在一夜之间改天换地了。”

蒋璃心头一震!

陆东深微微眯眼,眼底是深不可测的暗光,“富贵向来是险中求,是生是死,我看的从不是天意。”

杨远盯了他良久,一咬牙,“好!”

蒋璃还处于惊涛骇浪之中,陆东深稍稍用力地攥了攥她的手,看向她时,眼里是温柔,但也有战神厮杀时的坚决残冷。他解答了她刚刚的询问,“囡囡,世人总会自作聪明,却忘了请君入瓮向来都是屡用屡胜的招式。”

第579章 紧张

一个企业每个时期都有每个时期要面临的状况,就像是个孩子每个阶段也都有每个阶段要解决的问题。秦苏的离世,为已经出在动荡不安下的陆门更是雪上加霜,正如杨远所说,股民们开始丧失信心,毫不保留的抛售手中陆门旗下各大上市公司的股票,背后的力量更是步 步紧逼。董事会全体成员开会没断过,几乎是从早到晚,就连陆振杨也拖着病体出席了,但还是不能挽救糟糕的局面。甚至国际几项长久合作的重大项目都搁浅了,金融危机席卷 自上而下,资金链陷入从未有过的尴尬局面,陆门船大,一旦出了问题就能牵扯其他合作公司,形成了骨牌效应。有媒体猜测陆门可能即将面临史上最大危机,甚至有易主的可能,陆北深的坐镇非但没能解决危机,反而陷入更大泥潭,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陆东深,虽说他目 前仍旧没被恢复职位,可毕竟是陆家长子,这个时候回陆门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就看他有没有那本事扭转不利局面保住陆门了。

除此,还有令媒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就是有关陆门长媳。秦苏葬礼当天,陆东深对外公开了蒋璃的身份,冠以她“夫人”的头衔,这令众人都为之惊讶。

惊讶的原因无非就是蒋璃的过往,当然,媒体通篇都是以“夏昼”来称呼她。

两人曾经的关系不是没被媒体关注过,当初陆东深以千盏孔明求婚于她足以令外界震撼,后来两人分手不了了之。王子向来选择公主,世间人都会这么笃定,灰姑娘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中。在陆门生死攸关之际,陆东深更适合找到门当户对甚至可以朝陆门伸出橄榄枝的名门之后,而不 是重拾旧爱。众多媒体把目光对准能与之匹配的女人身上,例如始终对陆东深有好感的王室公主,再比如曾经跟陆东深有过婚约的长盛,现如今,邰梓莘可是炙手可热的商界孤女,论 财富地位可不比陆东深低。

可好马偏偏就吃了回头草。东南亚一带的报道更夸张,有传言说夏昼本来就不是寻常女子,她会邪术这件事板上钉钉,说陆东深数月前出事后其实已经死了,但又被夏昼给救活了,她朝他下了降头 ,控制了他的心神,使他成为了她的傀儡。这一说法在各种报道、各类传闻的缝隙间肆意流窜,十分盛行,众说陆东深被夏昼再次迷惑。“陆门长子受女人蛊”成了热搜话题,热度居高不下,不少国际网友不明白受 蛊何意,等一查资料就全都明白了,纷纷愕然夏昼邪术的可怕。

有记者追堵了邰梓莘,十分嘴欠地问她对目前陆门的看法,问她是否会看在与陆东深的旧情上帮陆门渡劫?还有,曾经与陆东深分道扬镳是不是受了夏昼爱巫蛊的影响?邰梓莘当场呵斥了那名记者,“身为新闻工作者肆意散播谣言迷信,你觉得合适吗?堵我之前没做好功课是吧?夏昼出现之前我和陆东深早就解除婚约了,而且什么叫巫蛊 ?夏昼就是个气味构建师,换句话说就是调香师的上级,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没常识的话就不要跑出来做记者惹人笑柄!”

结果邰梓莘这番话也成了热点,被人解读成她难舍旧爱仗义执言了。

对于漫天沸扬的报道蒋璃不是没看,她甚至看得仔细,一条条一篇篇的旁观,有时候就连网友的评论都不放过,看得别提有多津津有味了。

反应另类,就连在陆家做了大半辈子的管家都说她,“夫人好气度。”

是好气度吗?蒋璃深知不是,搁她的性格眼里绝不容半粒沙子,但那是从前。现如今陆门什么情况、陆东深什么境遇她都心知肚明,既然她敢跟他回来,那就是帮他压阵的,绝不是跳 出来跟众多媒体翻脸。陆门生死攸关的这数把个小时里,陆东深自然也是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但还是不忘跟她登记结婚一事,蒋璃见状都于心不忍了,跟他建议,“要不……咱们等24小时之后 再登记呗?”

当时陆东深已经将相关资料准备齐全了,问她,“为什么要等24小时之后?”

这不明知故问吗,蒋璃在心里嘀咕,她就是不想分散他的精力,便道,“万一股市一开你输了,那我也好及时调头另寻他家啊。”

这话落下后,陆东深就直勾勾地瞅着她,眼里似笑非笑的,道,“我陆东深想娶的女人,别人敢接手吗?”

看着挺温和,但蒋璃是熟悉他的,头皮一紧,温婉赔笑,“哥,我错了……”

这种歉意陆东深从来不会接收,将她往床上一扔,刑法伺候。有时候蒋璃不得不佩服陆东深的精力和体力,在外人眼里,陆门已经生死一线了,这场股市战非死即伤,却不见陆东深的如临大敌,不但没耽误他的欢爱纵情,而且还能 抽出时间来结个婚……

所以去办仪式的路上,蒋璃对陆东深说,“信不信,又该有人说我对你下巫蛊了,让你不顾一切想要娶我。”

“我也这么怀疑。”陆东深握着她的手送到唇边,轻吻一下。

蒋璃只觉手指痒痒的,一直痒进心里,“那你去娶什么公主什么王室的吧。”

“来不及了。”陆东深抬手正了正领带,“我都穿戴整齐一切准备就绪了,再去换个女人?太麻烦了。”

蒋璃照着他胳膊狠掐了一下,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啊。该走的程序都走了,简单举行个仪式结婚证就正式生效了,蒋璃在数把个小时前还没怎么觉着,等陆东深从衣帽间西装革履的出来后,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成 为他的妻子了。

正如他自己说的,穿戴整齐,或者可以说成穿着正式严肃,衬衫、领带、西服再到精致的袖扣、领带夹、腰带、皮鞋,别提有多规整了。

蒋璃穿了件白色的小礼裙,只是去做个仪式,所以没必要穿着夸张,可在即将轮到他们的时候她还是紧张了。陆东深看起来也有些紧张,不似平时从容,一手牵着她,另只手不停地调整领带,要么就是时不时抻抻身上的衬衫。

第580章 她的丈夫叫陆东深

亲友见证人没请太多人,叫了杨远,除了他还有靳严。对此蒋璃特别不理解,私下问陆东深,“你跟他的关系有那么好吗?都上升到亲友团身份了?”

陆东深摸抚她的头,像是安慰一只即将发狂的小博美,“他来还为了别的,你烦他的话就别看他。”一个大活人杵在那,是她想不看就看不见的吗?总之,靳严一看过来,蒋璃的目光就顶上去,非但不移开,反而像是两把刀子似的雪亮,逼得靳严愣是不敢多看她一眼,

总觉得好不容易从噩梦里走出来的他又即将面对梦魇。

不是都对他转观了吗?这还是陆东深转述的。

当时他跟着杨远来之前心里一直在打鼓,末了跟陆东深说,“我不用到现场吧,可以随时电话联系。”

陆东深跟他说,“放心,你现在被她列为白名单了。”

就这么一句话靳严美滋滋的来了,岂料……他尽量能不招惹夏昼这个小祖宗就不招惹。

全员下来就属杨远最悠哉,穿得也是商务正式,却一身懒骨地往旁边一靠,见陆东深不知多少次抻衣服后,忍不住说,“你的西服和衬衫是借来穿的?不合身吗?”

陆东深吸了一口气,再不着痕迹地吐出来,又调整了一下领带,甩了杨远一句,“闭嘴。”

出示id,提交材料,签字……接下来就到了简约的仪式时间。杨远和靳严跟着新郎新娘一同进了房间。其实整个仪式的过程时间很短,短到不少新人形容起来称,就是走个过程。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完毕后,两个原本独立的个体就成了一对共生体,保持独立的同时又相 互扶持到老。

可这短短的几分钟对于陆东深和蒋璃来说,是漫漫人生路上最重要也是最珍贵的人生过程,也将会是他们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时刻。

说誓词的时候,陆东深显得比刚刚进门前还要紧张,短短几句话说得庄重又缓慢,若仔细来听,他的嗓音竟有些发颤。

蒋璃刚开始还想笑,然后是觉得不好意思,最后就成了感动。誓词虽千篇一律,但这是出自陆东深之口,是他发自内心的一字一词。

轮到她的时候,她竟也紧张了,心脏狂跳,撞得胸膛都疼,呼吸急促,誓词说得中间停顿好几次。这个过程中陆东深始终看着她,眼里的光温柔,胜似冬日午后暖阳。这般注视下,她的紧张感就渐渐消失,当她念到“未来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我都爱你、珍视 你“时,陆东深唇角的笑容深刻宠溺。

交换的是一对很干净的素戒,乍一看简约,实则设计功力都在其中。曾经陆东深跟她求婚时用过一枚鸽子蛋,她一度以为今天他就直接用在仪式上了,毕竟始终没见他张罗去选婚戒。登记前她才知道,原来对戒他早就请人做好了,刻有彼 此的名字。

她的那枚尤其特殊,名字之后还冠了他的姓氏。她看在眼里,心头泛甜。陆东深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温柔认真,她看了一眼他戴着婚戒的无名指,心头涌上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幸福,从此,她和他的无名指上就多了一枚戒指,这比任何首 饰都要好看。

仪式结束后,陆东深低头吻了她的唇,动情低语,“从今以后,你真正属于我的了。”

蒋璃忍不住搂住他的脖子,回应,“你也属于我的了,受法律保护,别的女人都没资格觊觎你了。”

陆东深沉笑,“是的。”

蒋璃搂紧他。

她的丈夫叫陆东深。

真好。

**

阳光很灿,这是蒋璃领完结婚证后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好像连前方的路都铺满了金子,绚烂得很。

杨远跟他们说,“也是邪门了,你说你俩就是个简单的仪式,我还跟着挺激动的,要是等举办婚礼的时候,说不准我还能哭出来。”

蒋璃黏在陆东深怀里,看着杨远,“说明你也该结了。”

杨远撇撇嘴。

“哎,礼金呢?”蒋璃朝着他一伸手。

杨远挑眉看她,“别闹了,谁会在这个时候给礼金,再说了,这可不流行给钱,多俗啊。”

刚要逃离,领带被蒋璃一把揪住,手劲还不小,扯得杨远一个趔趄。“是不是中文没学好?什么叫礼金?你不给钱总得有礼吧?”

杨远揪着脖子这头的领带,生怕她一个用力断了自己的脖子,朝着陆东深低吼,“不管管你老婆?”

陆东深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怎么管?没法管。”恨得杨远牙根痒痒,都说这男人有时候见色忘友,陆东深在碰上蒋璃后也的确有这倾向,但很显然,这前脚刚结婚,后脚就将这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结婚证还没捂热乎 吧?

脖子又被紧了一下,杨远马上道,“婚礼上!婚礼!我保证一份大礼!”

这还差不多。

蒋璃松开他的领带,不紧不慢地提出要求,“记住,我只收支票或金条啊,世道艰难,我得给我家东深攒点家底。”

杨远一听这话差点吐血,又瞅了一眼陆东深。

蒋璃稳稳截住杨远的目光,冲着陆东深甜笑,“是吧,老公?”

这一声“老公”叫得受用,陆东深只觉舒坦得灵魂都快出窍了,“是”这个字都没经过大脑直接飘出来。

杨远微微眯眼,暗忖:再热血的汉子也有沉沦的一天啊。蒋璃就爱看着陆东深这么顺着她,像是胁生双翼似的有了底气和靠山,一个眼神甩到靳严脸上,靳严一激灵,及时表明态度,“放心放心,婚礼上我一定送金条,你也说了 世道艰难,黄金流通性更好!”

蒋璃满意地一点头,眼里总算有些笑意。

靳严松了口气,这关总算过去了。

等上了保姆车后,蒋璃才明白靳严跟来的目的,果然不是单纯参加婚礼仪式的。

他结束完通话后,看向陆东深,露尾巴了,顺着尾巴一路上摸查出来了,暗自吸纳陆门股份的一共有四家公司。”

陆东深靠在后座上,抬手松了松领带,俊脸深沉平静,已不再是刚刚说誓词时的深情温柔男人,他又恢复惯有的姿态,足有举手投足能碾死对手的危险。

“四家公司?怕是最后的资金只走了一家吧。”

蒋璃靠着他而坐,听着他沉沉的嗓音,心里就一激灵,这才没过多久吧,竟查出了背后四家公司?

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请君入瓮……

看来贪欲真能令人原形毕露。

杨远若有所思,“其实我们都有所怀疑,但没证据。”

“直接查基金会。”陆东深淡淡道。

靳严微微愕然,杨远坐在前座转过来也是惊讶地看着陆东深,提醒他说,“当初成立基金会的可是你家老爷子,背后还有国际政府关系,你可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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