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苏显然是不相信的,立即又拨了一次。

陈效的脸色已是铁青,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将顾苏丢在了原地,带着人冲了上去。

里头是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陈效重重的一拳打在了墙壁上。

跟过来的孙助理同样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的,一时间有些慌张,立即就看向了陈效,问道:“陈总,现在怎么办?”

这边已是人去楼空,守在这边的人的电话已打不通,他甚至不敢想象,在他们过来的这段时间,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人是被看守的两人带走的,这还好说,如果……

孙助理不敢再想下去。

陈效的眼中满是阴翳,管也未管那受伤的手臂,将手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冷冷的说道:“把人带过来。”

他说的带人,自然指的是带顾苏。

孙助理比他要冷静些,说道:“陈总,现在找顾小姐要紧。她那样子,应该不会知道什么。”

顾苏是该收拾,但现在更要紧的是找顾世安。

陈效的拳头握得紧紧的,闭了闭眼,克制着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找人盯紧肖四那边。”

这地方早已是人去楼空,他并未再继续呆着,转身就往外走。

顾苏早意识到了不对劲,见着陈效就喃喃的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走时他们明明是在这边的。”

陈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直接走了。

人没有在这边,那看着顾苏的两个人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低声的问出来的孙助理:“孙哥,这女人怎么办?”

孙助理似笑非笑的看了顾苏一眼,说道:“连太太她都敢动,当然得好好的伺候着了。”

他说完这话也不再多说,跟着陈效走了。

车子是在马路上停着的,那司机见他们又就那么回来了是吃惊的,还未问出点儿什么,陈效就冷冷淡淡的说了句开车。

他是急躁的,想抽烟却又没抽,伸手紧紧的摁着眉心。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确实未想到,顾苏竟然会在她自己的订婚宴上动手。所以一直未加以防范。他哪里想到,她的胆子竟然那么大,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手脚!

陈效握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跳着,眉心更是突突的跳得厉害。脑子里是混乱的,车子发动后,他才冷冷的说道:“去肖四那边。”

他的脸上满是戾气。

孙助理是在他的后面下车的,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们的手里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是找过去,他也不可能会承认。而且,他如果知道了您那么急的找太太,他必定会……”

他们和肖四之间积怨已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让他知道他们在急着招人,太太在他的手里,必定不会好过。

陈效的拳头握得更是紧紧的,布满血丝的眼眸里阴沉得厉害。隔了那么片刻,他才哑着声音说道:“让人去找肖四那边所有有可能藏人的地方,联系那边的人,让他尽快送出消息来。”

孙助理立即应了一句是。迟疑了一下,又说道:“您也先休息一下,接下来可能是一场持久战,您不能倒下。”

陈效是从昨晚顾世安失踪后就一直没有休息过,连眼也未合过。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还有老太太那边,她虽然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但肯定瞒不了多久。”

孙助理的手机低低的。

老太太并不糊涂,昨晚就那么就睡过去了她现在就算是被糊弄了过去不怀疑什么,但时间长了,肯定是会回过神来的。

陈效闭上了眼睛,久久的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最近多让医生过去,告诉那边的阿姨,老太太那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即打电话。”

孙助理应了句是。

车里的气氛沉闷极了,陈效闭着眼睛,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顾世安醒来的时候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儿光亮,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身体是虚软的,她想起来,却一时没能起来。

隔了好会儿,她的眼睛才渐渐的适应黑暗的环境。才发觉这儿已经不是那破旧的仓库了,而是一间小黑屋。外边儿是一道铁门。

明明晕倒前是在仓库的。顾世安虽然不知道这是哪儿,但心底冒出了些不好的预感来。她咬着牙撑着从地上靠了起来,这才发觉她是躺在一些草堆上的。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四周并不见那两人的身影。她正想到门口去看看这儿到底是哪儿,还未动,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她闭上了眼睛又躺回了地上。

她原本以为那人是要进来的,谁知道却没有。重重的拍了几下门,粗着声音说道:“吃饭了。”

顾世安还未有任何反应,外边儿的人就从门底递进了两个碗来。也随她吃不吃,脚步声又很快远去。

直到那脚步声听不见了,顾世安这才撑着站了起来,走向了门口。

太久没有动过,脚下是轻飘飘的一片,就跟踩在棉花上一般。送来的并不是饭,而是只有两个馒头和一碗清水。

门上并没有动,完全看不到外面。顾世安从门下的缝隙往外看,外边儿同样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她昏睡得太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不吃东西是没力气做任何事的,她看了看那两个馒头,然后拿起来咬了起来。

馒头显然已经不是新鲜的了,又冷又硬。她费了好大的力才慢慢的嚼碎咽了下去。

之前呆的那仓库和现在这小黑屋显然是不能比的,她的心沉了沉,不知道在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些什么。显然,顾苏应该是找不到这种地方将她关起来的。

四周是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儿声音。像是只有她一个人似的。她原本以为会有人过来的,但却并没有。只有到饭点,才有人送吃的过来。

她看不到外边儿的人,那人这下也不叫吃饭了,拍了拍门将碗丢在地上便走了。直到第二顿过来才将碗收走。

大抵是嫌麻烦,每次送过来的都只有馒头。这儿应该是在地下,并没有任何的光亮,她只能凭着那人送饭来的时间猜测是晚上或是白天。

她几次问外面的人这儿是哪儿,外边儿的人也压根就不搭理她,呵斥让她老老实实的呆着。

在那破旧的仓库,她想逃出去还有点儿可能,而在这边,她是完全没有逃出的可能的。只能是等着。

她失踪的时间长,不可能没有人会发觉。

随着被关押的时间越来越长,顾世安越是焦躁,想去给那送饭的人套套近乎问问是她是得罪谁了,但那送饭的人的嘴是紧的,压根就不搭理她。

大概被关了有那么两天之久,小黑屋的门才被打开来。灯也随之被打开。

进来的人是一纹着纹身,脖子上戴着粗大金项链的胖子,后边儿跟了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他进门便上上下下的将顾世安打量了一遍,啧了一声,说道:“这儿的环境可真是够简陋的,姓陈的也真是够不怜香惜玉的,两天了竟然都没有找你。”

顾世安早在脑子里设想过许多,他这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他们是冲着陈效来的。她早已经不在顾苏的手里了。

她也并不惊讶,只是看着眼前的大汉。

那大汉又看了她一眼,说道:“听他们说,你没有哭也没有闹。你就不想知道你是在哪儿?”

他的话刚说完,就有人从外头搬了一个椅子过来,说道:“四爷,您坐。”说完立即又呵斥顾世安,“你聋了?四爷问你话!”

肖四是笑眯眯的,说道:“得了,下去。人小姑娘被丢在这儿已经够不容易了,别吓着人了。”

已经搬了凳子过来,显然是要长谈了。他抓她既然是冲着陈效来的,那问的事情必定是和陈效有关的。

顾世安的心沉了沉,决定沉默以待。

很快有人替肖四端了茶上来,他喝了一口,这才笑眯眯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他也不等顾世安回答,接着又说道:“你这种小姑娘未必知道,但他们都叫我四爷。你应该见过我一次。”

他指了指身后站着的几个人,这话说得是意味深长的。

这临城,能被叫作四爷的人只有一个。顾世安就算是见识再浅,也多少是有些耳闻的。

顾世安也确实是见过她一次的,那次她被人追逃进一院子时,那时候他和陈效在院子里。

他说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在铺垫什么,顾世安仍旧没有说话。

肖四也不介意,笑眯眯的又说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要怪,就只能怪姓陈的。他做事不守信用,我就只能先拿他的老婆开刀了。不过,你在他心里的分量像是不够,到现在,他都还没乖乖的到我的面前来。”

顾世安这才虚弱的说道:“你要想抓我威胁他,那算盘打错了。我和已经分居,已经准备离婚。”

肖四点了点头,说道:“我才知道。”他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手指在太师椅上敲了敲,说道:“但是,抓你过来,我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我一向不做亏本的生意,要这么就将你放了,那不行。”

他说到这儿忽然一转,说道:“姓陈的估计也不会来救你了,我高抬贵手,你只要告诉我,他上次从我手里拿出去的东西都放哪儿了,我就放了你。”

顾世安并不知道他说的东西是什么,也未去问。说道:“他生意上的所有事情,都从未告诉过我。”

肖四摩挲着下巴,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那么重要的事,他也不可能告诉你。你只要告诉我,他通常都会去些什么地方。”

顾世安就跟听不懂他的话似的,回答道:“他的公司。”

肖四这下就眯眼笑了起来,说道:“小姑娘,你是在装傻吗?他拿我的那些东西,可不是什么见得了人的东西。”

他的话才刚落下,身后的大汉立即就上前来,冷笑了一声,说道:“四爷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肖四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让那人退下,说道:“对女士不能那么粗鲁,姓陈的不懂怜香惜玉,你们不能跟着学。”

他说完看向了顾世安,说道:“你们都要离婚了,秘密嘛,他不告诉你那也正常。”

他的语气是缓和的,说着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你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可能一点儿马脚也不露出来,你好好想想,想出来了再告诉我。”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扫了身后的人一眼,说道:“小姑娘也不容易,把人照顾好了。别再每天馒头清水的送过来。”

他就跟一副大好人的样子似的,说完又和蔼的叮嘱顾世安,有谁为难她就告诉他,他会好好的收拾他们,这才走了。

顾世安太清楚,他那么‘礼遇有加’的对待她,不过是想从她的口中知道他想知道的事。一旦在固定的时间以内,她未提供出他想要的结果,那时候看到的才会是他的真面目。

肖四这个名头在临城盘桓了不是一年两年了,如果本人真是那么和和乐乐的样子,那必定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不过,他的主意还真是打错了。陈效那边的事,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顾世安的心里是沉甸甸的,上次被追杀,她就隐隐的觉得,陈效和她平常看到的陈效,是有些不一样的。

而肖四这次的话,无疑是确认的了她之前的猜测。

她的脑子里是茫茫然的,仿佛在突然之间,陈效就变成了完全陌生的人。她原本以为,她是了解他的,到现在,她才发觉,她其实并不了解他。

顾世安就那么呆怔的坐着,隔了许久,才回过了神来。

前两天是清水加馒头,从肖四吩咐了之后,顾世安的伙食变得好了起来。每顿是三菜一汤,不再从地上递进来了,而是打开门直接送了进来。

像是为了表示不是在逼她,送饭来的人也不多说什么,送了饭她吃完之后就会收拾碗筷一言不发的离开。

谁也不会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顾世安也并不拒绝,沉默的吃着。她知道肖四迟早会露出他的真面目,她倒也不害怕,因为害怕,并没有任何用。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这边等着肖四的真面目暴露出来的那一天,而陈效那边,早已是人仰马翻。三天的时间过去,找遍了肖四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未找到任何的痕迹。

而肖四这段时间是活跃的,活跃于各大场合中。像是在故意的挑衅陈效一般。

陈效的一双眼里全是血丝,已经几天没有去公司了,整个人憔悴不堪。脾气同样是暴躁得厉害的,底下的人无一不是小心翼翼的。

此刻他正靠在一张简易的木桌上,伸手摁着眉心,控制着自己冷静下来,问道:“这么多天了,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

孙助理同样是满脸的疲色,低声的说道:“还没有。那边说了,肖四这次的事儿做得很保密,除了他那几个亲信,太太的下落没有人知道。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太太肯定是在他的手里。他最近的行程都很隐秘。”

陈效的脸上阴测测的一片,拿起了桌上的火机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冷飕飕的说道:“他每年从我这儿拿的不少,就想用这点儿消息打发我?人在那畜生的手里还用他来说?”

他是焦躁的,他什么也不敢去想,甚至不知道这几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一闭上眼睛,就是顾世安可能遇到的各种可能。

“他那边说了,只要有消息立即就会传出来。”孙助理说道。

他还要说什么,陈效却伸手制止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问道:“我让你准备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知道顾世安是在肖四的手里,他哪里能等得下去,是早做了两手准备的。只是,最后的办法,是不到迫不得已不用能用。并且,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现在那边迟迟的没有消息,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这几天的煎熬孙助理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也并没有劝阻,说道:“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合适的时机。我已经让人去摸肖四的行踪,一旦到了合适的时候就动手。”

肖四那畜生的手段是狠辣的,这些天虽是在暗地里找人,却是一点儿消息也未敢透露出去的。

如果让他知道,顾世安在他手里头是有用的,他必定会变着手法的折磨她。

但那么暗地里寻找,是束手束脚的。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这些他都是早预料到了的,所以底下的准备一点儿动未落下过。

陈效这下就点了点头。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要动手,要考虑的地方是多的。谁也不敢保证,他们是笑到最后的那一方。而这次,他们是不容有闪失的。

陈效就那么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好会儿,才哑着声音开口说道:“到时候我带人过去,姓肖的那边,无论如何我都会拖住。你想办法撬开他身边的人的嘴,务必把人给救出来。”

他那么说,就已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肖四这些年的势力比起当初壮大了不是一点两点,那面直接起冲突,他们并没有任何的胜算。

孙助理的心里是清楚的,气氛变得沉甸甸的。他哪里会答应,说道:“不,您去救太太,您放心,那边我会拖住。”

陈效已经做了的决定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更改的,他没有去看孙助理,吸了一口烟,淡淡的说道:“不用再说,我已经决定。”微微的顿了顿,他抬腕看了看时间,继续说道:“通知下去,尽快动手。”

孙助理还要说什么,他却是伸手制止了他。说道:“你也去休息。”

这些天里,他几乎没怎么休息。孙助理同样是未休息的。

他这样子显然是什么都不想再说的,孙助理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您也休息一下,有消息我马上会通知您。”

陈效点了点头,孙助理很快就关上门出去了。

靠在桌子上的陈效一时没有动,直到一支烟抽完了,这才狠狠的摁灭了烟头。走往了里边儿的隔间里。

里边儿是一张简易的铁床,他伸手关了灯,闭上了眼睛合衣躺在床上。

他已经很久未合过眼过了,眼睛里已经起了血丝。但闭上眼睛,他却是没有一点儿睡意的。

他的拳头不自觉的握得紧紧的,隔了许久才慢慢的松开。

这次肖四倒是比以往都沉得住气很多,到了现在,仍旧未有任何的表示。

他太清楚这样的局面,这个时候,他这边要是急切的动了,那就已经输了。

非但救不出顾世安,更有可能将她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陈效是焦躁得厉害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来。肖四的那些手段他亲眼见过,再清楚不过了。

只要脑子里闪过那些出现过的场面,他便撕心裂肺的疼痛着。他是恨自己的,恨自己太过于掉以轻心,才让她落入了顾苏的手里。

如果那天晚上,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那么,顾苏就不可能得逞。

他的牙关咬得紧紧的,黑暗里痛苦让他那张脸变得扭曲了起来。他是不该有任何顾忌,早就应该收拾了顾苏兄妹的。

但现在,已无任何的后悔药。

陈效想要自己平静下来,但在黑暗里,他显然更加的焦躁。他未再睡,爬了起来靠在墙壁上又拿出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一连抽了好几支烟,他才摁灭了烟头,起身出去了。

早已是深夜,外边儿是黑漆漆的一片。院子里头是有人守着的,正低低的交谈着什么。大抵是没想到陈效会悄无声息的出去,两人是吓了一跳的,赶紧的低低的叫了一声陈总。

陈效的一张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抬腕看了看时间,淡淡的说道:“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