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芬多休息室的温暖而舒适,不论是从天花板上吊着的泛着柔光的灯还是燃烧着火焰的壁炉来看都是如此。

我坐在最靠近壁炉的位置上,那个我最喜欢的白色陶瓷杯里面装满着的咖啡正徐徐往上冒着热气。

这是我来到霍格沃兹的第三个月,天气早就转凉。寒冷席卷着整个霍格沃兹,大部分树木的叶子已经落得精光了。我毫不怀疑冰雪即将来临,即使现在的天气除了寒冷之外并没有任何预兆。

实话实说,霍格沃兹的学习生活算不上有趣,甚至能称得上是“枯燥无味的”。

我将膝盖上放着的《初级咒语》翻了一页,第一百三十页上绘制的图文便出现在我的眼前。在昏黄的灯光之下,我看见那上面赫然写着“lumos”(荧光闪烁)

我抽出我放在书旁的魔杖——一根杖芯为独角兽毛的十一又四分之三英寸的悬柳树木魔杖,小声地念了句“lumos”

魔杖的顶端似乎是有微光闪烁。但也就是片刻之后,那白色的光亮便消失在了柔和的暖光之中。迅速得像是没有存在过一般。

“哦不——”我听见自己发出一声哀嚎。

我比三个月前更加确定我的“女巫”身份完全是徒有虚名,他们或许将通知书发给了与那原本的主人同名同姓的我。

放眼霍格沃兹,我想我们找不到任何一个在一节飞行课上摔落三次,并三番两次摔伤胳膊的女巫;又或者是连简单的漂浮咒也一头雾水无从下手的姑娘了。

我颓然地瘫倒在了休息室柔软的沙发之中,任由那本草草翻了几页的书随着我的动作“啪嗒”一下摔在地上。

“出什么事了,西德利亚?”几乎是与那本书掉地的同一时间,我听见了一个男声在我背后响起。实话实说,我又被吓了一跳——我根本就没有注意过门口,更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来到我身后的。

我回过头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副眼镜。一双明亮的眼睛藏在了那厚厚的镜片后面——却是明亮的,与这休息室的暖光如出一辙。

帕西.韦斯莱。

“您吓到我了。”我望着那双眼睛看了一会儿,脑子空白得像我念咒一般——我憋了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干巴巴的话。

“抱歉,”他道了歉,绕过周围的几张桌子来到我身边,随手帮我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书。“我一进来就听到你的声音…遇上什么麻烦了?”

将书还给我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目光扫过了那硬皮封面——梅林,上面写着可笑的“初级咒语”。

“没事!”我半接半抢地将那本书拿了回来,一下子就抱在了怀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我的魔杖不听我的指挥,怎么着也不愿意让我像个女巫一样施咒而已。

他看了我一会儿,似是有些无奈地笑了——那应该是一个微笑,我看见他的唇角上扬了几分。我本以为他要劝说我对他敞开心扉(我想他觉得念不出魔咒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他没有。

“那好吧,”他朝我点了点头。“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东西的话随时都能来找我。”他说着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每周四下午三点钟我会在图书馆里面。”

“我…我很荣幸知道。”我忽地结巴起来——梅林,这个毛病可真是让人烦躁。说实话,这也足够丢脸的。

不过明显上天也看够了我滑稽的模样,休息室的大门被人打开了。这一回我自然意识到了有人进来,那三五成群的高年级们吵吵嚷嚷地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高个子还朝着我身边的帕西吹了声口哨。

“祝你好运,帕西!”他说完就回过头去,和身旁的那群人一起格格地笑了起来——恕我直言,那声音真的像极了一只鬣狗。

我偏过头去看帕西——他的脸飞速地涨红了起来,即使在暖色的灯光之下也是如此明显。他看上去显得窘迫极了,而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尴尬地咳了几声,同时蹙起了眉头,紧抿着唇盯着朝着卧室走去的那几个男生,像是认真思考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送开了自己攥着衣袍的手,简短地朝我说了句“失陪”,就大步流星地朝着那群男生追去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突然也没有了继续看手里那本书的想法,脑子里反倒是浮现了“外出走走”的念头——即使这个念头在帕西推门进来之前是被我强烈谴责的。

于是我抱着书离开了塔楼,转身投入了英国十一月寒风的怀抱之中。

还未降雪的天气称不上严寒,可却足够将那些没有围上围巾的孩子们冻得发抖,嘴里直抱怨这见鬼的天气。

我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即使在我爬上了西塔楼之后迎面而来的凛冽寒风还是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啊嚏——”

我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来表达对那几股想方设法往我的黑袍里钻的风的感谢——它们提早让我感受到了下雪时候的寒冷。但很明显不是所有人都乐意接受我的感谢,几只猫头鹰被我惊得飞了起来,扑扇着翅膀铺啦啦地飞走了。

我揉了揉鼻子,同时打量起四周,试图找一个能帮我暂时抵挡寒风的地方。但实际上这种地方并不存在于这个塔楼里,我什么也没有找着。

——如果不算上站在我左手边偏僻角落里的姑娘的话。

大概是先前我的动静太大,在我望向她的时候她亦是抬起头来望了我一眼。那是一双蓝色的眼睛,却是和她一样地隐藏在偏僻的阴影里面。

我没由来地打了个哆嗦。

“您好?”我试探着开口了——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是我真的不想和她互相瞪着眼,听西塔楼里猫头鹰们扑扇翅膀的声音了。而且猫头鹰的味道并不怎么讨人喜欢,我想这没有人反驳。

她的眼睛亮了亮。

“我知道你。”她回话了,声音和她那双蓝色的眼睛一样——像无波的湖水,平静而冷淡。我怀疑她是不是从来不知道欣喜的语调是什么样子的。

“西德利亚。”她说。“弗洛伦斯西德利亚,我没记错吧?”

我有一瞬间陷入了迷茫之中,愣愣地望着她出神。她看见了我的反应什么也没说,甚至是眼睛也没有多眨一下,像是早就知道我会是这副反应一样。

她朝我这边走了两步,走到了明亮的地方站住了脚步。她胸前系着的蓝银相间的领带在光亮下熠熠生辉,甚至将她那双冷淡的眼睛也点亮了。

“噢!”我盯着那领带看了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过来——她是艾比盖尔,火车上不辞而别的那个姑娘!“我记起来了!”

她像是不能理解我的兴奋一样点了点头,那一头漂亮的黑发便随着她的动作滑到眼前,再被风吹了回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呢?”我询问她,只是话刚出口便发现了这个问题的愚蠢——除了寄信,梅林的胡子,我们还能来这里做什么呢!

“寄信。”她果然这么看也不看地回答了我的问题,甚至连头也没有抬。

塔楼里安静了下来,就连猫头鹰扇动翅膀的声音我也听不见了——那一瞬间确确实实的是安静了下来,风声也放低了它的叫嚷,只低低地呢喃起来。

“也是来收信的。”我听见她补充道,声音不大,在这空间之中却是刚刚好。

我有些疑惑起来:“可是父母寄来的信会送到——”

“不是父母的信。”她打断了我。

我更疑惑了——除此之外,还能和谁写信呢?

“不是父母的信?”

“我没有父母。”

我惊愕地抬起头望向她,可她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就像是在说一件极其轻松简单的事情一样,比如说“午餐吃小牛排”一类的。

“我很抱歉。”我慌乱地解释道:“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不在乎。”她一边回应我,一边挥手招来了一只黑色的猫头鹰。那只鸟儿落在她的手上,乖巧地蹭了蹭她的胳膊。

她将手上的一个信封递了过去,我什么都没看清那只猫头鹰便一口叼住了那个信封,随后从一个小窗口飞了出去。

“他正在周游世界,今天是通信的日子。”她目送着那只猫头鹰的身影远去,直到是飞出了视线范围之后她才开口朝我解释道——虽然这算不上什么解释,我根本不知道那所谓的“他”是谁。

“周游世界?”

“周游世界。”

她说着便站直了身子偏头看了我一眼——我发誓我看见她的目光在我的领带上面停留了一段时间。

“我要回去了。”她忽地开口说到,身子已经朝着楼梯口走过去了。“祝你有个愉快的一天,西德利亚。”

“好,好的。”我回答道,对我们的谈话还是一头雾水——我想大概是信息量太过于巨大的错,我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即使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了。“你也是。”

“噢,我忘了说了。”当我正望着那个方向出神,思考着我们的对话的时候,造成困惑的罪魁祸首忽地又折了回来,朝着我笑了笑。“魁地奇比赛上见,格兰芬多。”

这一回她没再停留,说完之后便消失在了我的面前——和火车上那次如出一辙。

我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才忽地反应了过来。

——什么魁地奇球赛?

“什么魁地奇球赛?”当我在午餐时间向帕西咨询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诧异地望了我一眼。“认真的吗,西德利亚?”

我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尖,点了点头。

“霍格沃兹的魁地奇球赛每年都在十一月举行。”他简短地介绍道。“格兰芬多近几年并没有拿到太好的成绩——我是说,学院杯的冠军总是别人的。比如说去年就是斯莱特林——”

我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盘子里淋着黑椒汁的牛排——它烤得正是时候,如果要切下来的话毫不费劲。我丝毫不怀疑它的味道会有多么鲜嫩可口。

“拉文克劳也是可敬的对手,他们实力不弱。”帕西继续讲着,一边伸手拿过了一小片面包。“今年他们新招了个找球手,似乎志在必得的样子。”

我把切下来的那一块牛排送入口中细嚼慢咽起来,我身旁的帕西还在滔滔不绝地发表着他对拉文克劳魁地奇球队的高谈阔论——说实在的,我并不在乎这场人尽皆知的魁地奇球赛。一点也不。

“您会去看吗?”我打断了他的话,在瞥见他惊讶地挑了挑眉毛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失礼了。

“没关系。”他止住我要道歉的话语——说实在的,我真不知道他能看出我想说的话——将盘子里剩余的食物解决掉。“我想我会去看的。第一场,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

“我还以为您不会去。”我没有意识到自己抬高了声音。“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您会觉得魁地奇是个野蛮而无趣的游戏?”

听到这里,他朝我眨了眨眼睛。

“没有人会不喜欢魁地奇,西德利亚。”

也许格兰芬多的许多人都对帕西抱有着一些看法,特别是他的那两个双胞胎兄弟,但始终不能否认他的能力。事实证明,不管是魔咒学也好,魁地奇也好,他说的话句句属实。

——没有人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