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行。”绿竹猛地直起身体,心生一计,“王爷和王妃吵架,万一有人趁虚而入,那王妃之前的努力岂不是付之东流?”

项畏迷糊地看着她,默默想了下王妃之前的努力——好像也没有什么努力。

但他仍然很配合。

“你想怎么做?”

“制造独处机会。”绿竹眼睛一眯,先前跟着王妃,也看过不少柳榕的手段,多多少少学到一些皮毛。

只有相处,才能解决问题。

项畏只得配合她。

次日项天礼下朝,照例回主殿处理政务,还没走到,项畏忽然拦住他,面带为难,“王爷,主殿今日恐怕待不了。”

“嗯?”他不解地看着他。

“主殿……屋顶漏水,还没修好。”他脑子一白,忘了想好的理由,随口胡诌了一个。

项天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颔首,“去偏殿。”

项畏长舒一口气,能把人骗过去就行。

另一边,在流火居待的无聊的乾陵悦撑着下巴看着天,既希望那个日子过得快一点,又希望过得慢一点。

昨天的事一幕幕还在眼前,她一时想不开。

“王妃,您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了。”眼看着王爷那边应该准备好了,绿竹小声劝她。

她点点头,懒懒地答着,“嗯。”

尽管对项天礼有诸多不满,但她还是不想给他惹麻烦,努力淡忘东城外的事,畅想着自己在原来世界的身体正在哪里,身边亲人又是如何经历。

一定很难过吧。思及此,她面上多了不忍,父母好不容易才把她培养到这么大,竟然因为游泳而昏迷,真是冤枉。

“您还有东西在偏殿,要去收拾吗?”绿竹眼珠子转了转,提醒她。

偏殿。她最先听到这两个字,可她现在一点看到项天礼的心思都没有,想也没想拒绝,“不用,下次再说。”

等项天礼去上朝,她再去收拾。

“王爷应该还没回。”绿竹昧着良心撒谎。

乾陵悦对时间没有太大的概念,有太阳全凭太阳,没太阳全凭直觉。

听她这么说,她又抬眼看了看天空,好像是还挺早的,左右坐得无聊,只当运动了。

“行吧。”她起身。

绿竹抿唇压住笑容。

两人往那边走,担心撞见不知情的熟人,绿竹特意带着她绕了人少的小路,乾陵悦对她全然信任,没有多想。

抵达偏殿,她催着她往里走,尽量减少她与侍卫的交谈,

乾陵悦莫名其妙被推进去,刚要回身说话,大门忽然关上,她一愣,忙冲上去扯了扯门,“绿竹,怎么回事?”

外头的绿竹故作惊讶地高喊,“哎呀,王妃,这门好像卡住了,我去找人来开。”

“行。”她如是应着,不过门卡住了是什么操作?

她又试探地扯了扯,锁链“哗啦啦”地响。

……好一个门卡住了。

这唱的是哪一出。估计这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了。

她扭头看向窗户,窗户紧闭。

不死心地走过去推了推,果然推不动。

搞什么,是王爷的命令吗?

她十分不理解,往里间一走,看到榻上安然坐着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这话一问完,她就明白过来。

绿竹又在乱出馊主意,项畏也是,为了宠她毫无原则,连戏耍王爷王妃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你知道这件事?”没指望得到回应,她换个问题,换完后觉得这个问题更蠢,他绝对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知道。”却意外听到他的回答。

早些时候听到外头叮叮当当,询问项畏得到“翻修”的结果,从刚才来看,应该是借机把窗户钉住了。

“你知道怎么没阻止。”她大步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倒没有咄咄逼人,只是简单地询问。

“没必要。”他回答着,目光仍然落在面前的案卷上,漫不经心,也不在意她是否存在。

的确。到了点,他们自然会把两人放出去。

乾陵悦也自然了许多,看他暂时没有和自己搭话的意思,便开始自由活动。

偏殿里属于她的东西不多,她闲散地收拾着,余光总是不自觉往他那边跑,他认真处理政务时散发着格外的魅力。

蓦地又想到昨天绿竹和司空长婵的话,悠悠叹口气。

简单收拾完,大概过去半个时辰,她贴在门口,从门缝看外面,竟然连侍卫都退到了外院。

“绿竹也太马虎了,把侍卫都撤走,难道不怕有刺客趁虚而入吗?”她小声嘀咕,起身。

“本王又不是摆设。”原以为在认真处理公务的人凉凉地接了一句。

“我又没说你是摆设。”她毫不让步地回怼。

却再没得到回应。

她冲他的背影狠狠咬牙,又开始在屋子里打转,绿檀香气依旧,很好闻,她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心里想着要不要搬到自己屋子里用几天。

反正马上就要离开,之后再还回来就好了。

“这些装饰已经固定,拆不走。”男人凉凉的声音再度响起。

乾陵悦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摸一摸。”

“昨天送你的礼物里有一小座绿檀梳妆盒。”项天礼并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可看到她的时候,想压下去的话题总是会时时刻刻借机翻腾上来。

他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勾起她昨晚的回忆,难怪他阴阳怪气的,原来是怪自己藐视他的权威,卖了他的馈赠。

“哦,没来得及看。”她心中也有气,事事和他对着干。

“嗯。”他应了声,又不说话。

乾陵悦心里藏不住事,偏偏今天无法大方问出口。

又无聊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她食指敲着桌子,仍然在思考如何开口。

问是一定要问的,不然心里会一直不舒服。

“你有什么要问的,直说。”脑子都被她敲大了,导致他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处理眼前的政务。

或许最开始就不该默许项畏的行为。

“你是个心软的人?”说问就问,她将昨晚的问题原封不动地再问一遍当事人。

项天礼眉头微蹙,这是什么问题,“不是。”

“可是绿竹说你会因为心疼下人赦免他的责罚。”

“他家中有生病的双亲。”

“说你会帮助困难中的下人。”

“本王府中的人,本王自然要帮衬。”

“说你说过‘善恶无绝对’。”她如数家珍,一句一句往外冒。

项天礼一时想扶额,这个绿竹,怎么一个下人对他如此关心。

他放下毛笔,抬头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乾陵悦顿住脚,对上他的视线,舔了舔嘴唇,心一横,“你会对司空长婵心软吗?”

对面男人的瞳孔明显放大一瞬,她不知道是讶异,还是提到司空长婵时的心动与关注。

“不会。”他给出肯定的回答。

“昨天她找我聊了点事情。”她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我差点心软。”

项天礼挑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身世悲惨,境不由人,她又生得楚楚可怜,倾国倾城。”她越说越觉得有信服力,“像你这样心软的人,应当会慢慢体谅她吧。”

她好像有点酸,不过她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她这么宽慰自己。

项天礼合上案卷,侧身面对她,“王妃又在吃醋?”

“王妃没有吃醋。”她板着脸一本正经回答。

明知不是玩笑场合,他却被她逗乐,方才堆积起的解释也中途打了退堂鼓,他故意道,“没有吃醋,为何要管本王的闲事?”

“行。”她咬着下唇,说她多管闲事,“你以后被你大哥玩儿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反正她也等不到那天,毫无愧疚。

项天礼眼神猛地一收,乾陵悦只来得及看到一抹残影,自己嘴巴被他捂住,他低头看着她,眉眼微蹙,“别乱说话。”

她呆呆地瞪着他。

两人鲜少有这样的肢体接触,一时没有出声。

“你不要命,我还惜命。”他压低声音,告诫她。

有些话说得,有些话却万万说不得。

若事情闹大,他有再大的神通都保不了。

“我知道了。”她回神,狠狠扒开他的手,冷哼着反驳。

“祸从口出。”项天礼是真的担心她把自己的小命玩进去,不放心又叮嘱一句。

乾陵悦被念得翻个白眼,“不会连累你的。”

意思又被曲解,他对上她的眼睛,陡然生出二十多年都没有的无力,他们是在两个世界吗?

“本王不是怕你连累。”他难得想解释,才说一句话又觉得越描越黑,干脆闭了嘴。

她眼神一暗,“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反正就是一个星期不说话不乱跑的生活,她完全可以忍受。

门外扒着门框没出声的绿竹和项畏面面相觑,“他们好像没有在聊。”

“但也没有吵架。”项畏给她一颗定心丸。

绿竹还是不放心,眯着眼睛往里头看了看,只看得到两人面对面站着,没有争得面红耳赤,但脸色也不怎么好。

“要不要开门算了?”项畏毕竟是个直肠子,见两人这么久了还没和好,担忧地问。

“等下。”绿竹叫住他,王妃一向异于常人,肯定能和王爷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