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本来的睡眠就比较浅,再加上此刻自己躺着的那张“床”似乎还在动来动去,很快便拧着细眉睁开了眼睛,大概是没能适应酒店大厅里那种太过刺眼的光线,乔尔有些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这才用极为沙哑的嗓音开口,“不……不要动,难受……好难受……”

“你还知道难受?”江律声语气不好地冷嗤一声,不过仍是克制了力度去减少晃动。

怀里的女人一张脸蛋红扑扑的,那上面还沾着水渍,大概是真的很不舒服,吐得眼圈都是红的,连正常的呼吸她也显得有些吃力,分明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却是让江律声满腔的火气越烧越旺。

今天在包间遇到纯属意外,因为他事先并不知情袁璐到底带了谁过来。

合作方那几个老总,他打过交道,都是清一色的老色鬼,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今天对乔尔是故意刁难,可江律声心里也有怨气,毕竟上一回的事情,两人之间还有间隙,按乔尔的话来说,是她不要他啊,他又该以什么立场去出面制止?

当然,只要乔尔肯向他低头服软,哪怕只是向他投过来一个求助的眼神,江律声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可这个女人,倒真是倔强得很啊!

宁可自己逞强喝了,也不愿让他插手帮忙,若不是到了第三杯的时候他实在忍无可忍,估计接下来的那些,也必然会一一灌进她的喉咙。

一想到这些,江律声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考虑到这个女人此刻意识模糊,他还真有种想直接把人扔在马路上的冲动。

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瞧着她低头缩在自己的怀里,哑着嗓子呓语的一句“难受”,就让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抚过一样,莫名柔软了下来。

最后,忍了又忍,还是将人扔在了车子副驾驶。

乔尔被他这一下不轻不重给扔得有些疼,意识总算稍稍恢复了清明,不舒服地扭动了几下身体,这才迟缓地看向驾驶位上的男人,“你……怎么,怎么会是江律声?”

还能认得清人,比他想象中好一点。

江律声倒没忘记,总共她也就喝了两杯,第一杯比较满,不过第二杯是这丫头自己倒的,想来也是存了点小聪明,倒得浅了些,只是那两瓶红酒是他前段时间从法国带回来的,后劲极大,像她这样不胜酒力的女人,两杯足以灌醉。

正要伸手替她去扣安全带,乔尔却忽然又高亢地喊了起来,“我……我不要跟你待在一起,我要回家……回家!”

连醉酒时分都不忘抗拒他,江律声刚刚才缓和下来的脸色一瞬又变得阴沉无比。

“啪”一声,他动作粗暴地扣上了安全带,语气也是极为不耐,“坐好!现在就送你回家!”

乔尔摇摇头,却是不依不饶攀上了他扶着方向盘的手臂,“不要!我不要江律声……送我回家……换,换人!”

江律声要疯了,都说酒后吐真言,看看这女人现在说的都是些什么?他简直是吃错了药才会把这个该死的女人弄到车上来!

“别动!”

他一把甩开了乔尔的手臂,哪会愿意听乔尔的,直接发动车子,汇入了夜晚的车流之中。

眼见车子动了起来,乔尔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打开车门,好在江律声先她一步,将两边的车门跟车窗都用中控锁上了,他倒是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喝醉了酒倒跟彻底换了个人似的。

“还闹?”耐心即将耗尽,他几乎用吼的,“非得等出了车祸你才高兴是吧?”

乔尔此刻仍处于醉酒状态,虽然听得见对方在说些什么,不过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也只能辨析一两个词的意思,江律声的这句话,她只听懂了“高兴”二字。

“我……我不高兴!”

她有些困难地吸了口气,耍脾气似的,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点都不高兴……不要让江律声送我回家,不要不要不要……”

乔尔喝醉了,意识是模糊不清的,一会儿认得旁边的人是谁,过一会儿却又不认得了,连行为举止也都显得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偏偏,脑子里却还把“不要让江律声送自己回家”的这件事记得挺牢。

男人的俊容一片沉黑,晦暗不明的车厢里,他的嗓音冷到几乎滴水成冰,冲她怒吼,“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扔下去!”

话落,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左肩处一沉,那颗脑袋已经靠了下来。

ecua

【133】不是怕他,怕我自己

其实乔尔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胃部还灼得难受,意识是半醉半醒,身体歪歪扭扭的没有支点,挨到什么就往什么地方靠,甚至还试探性地拱了两下,想要看看自己所靠的这个地方是否牢靠稳固。

一头柔软的长发如同羽毛,轻轻地从男人脖颈上抚过时,让他身躯有过片刻僵硬。

就算神志不清,好歹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过来。

后视镜里,外面街道的灯光荧荧跃跃,斑驳落在她本就泛红的脸上,大概是真的不舒服极了,细眉拧着,呼吸都是带着微喘的,这副样子倒真有种魔怔般的功效似的,让他原本满腔的怒意顿时消弭了大半。

转念他又不免觉得发笑,以前在商界运筹帷幄、杀伐决断从未有半点含糊,何至于到了现在,被一个女人三番四次地嫌弃他还主动贴上去?

离开宁城一个多月,其实他心里算不上有多记挂着这事儿。

公事忙碌,再加上多年的商界历练,让这个男人一贯都有良好的自控力,可他也说不出来原因,一旦回来,一旦重新见到了这个人,平稳的情绪就像是被瞬间打破,无论是那些被他收敛极好的怒意,亦或是他极度不愿意承认的想念,都像是决堤的洪水,在瞬间爆发。

连从前最不屑做的去确定女人的心意,此刻已经脱口而出,“你就真这么讨厌见到江律声?”

乔尔茫然而缓慢地眨动着眼睛,一下,又一下,仿佛过了很久才能彻底消化听清对方的问题,笑了一声,“你骗人……江律声又不在,他啊……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你让我去哪里见他啊?”

乔尔喝多了,此刻又不认得他是谁了。

江律声也不跟她争辩,他觉得这女人虽然意识模糊,但说出口的话却比清醒时诚实,大概是喝醉了无所顾忌,她能卸下防备跟伪装,敞开心扉说些自己想说的。

他挑了挑眉,倒也忽然来了兴致,“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你想不想见到他,嗯?”

乔尔沉默了下来,那双漆黑晶亮的眼仁里,却是闪过了片刻的黯淡无光。

“很难回答吗?”

这一次,乔尔开口了,声音含糊不清,态度却很坚决,“不想。”

安静的车厢里有过一瞬沉闷的窒息。

而后那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又继续响起,“因为我很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