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的时候,白云暖收到了雍王从京城寄来的书信。

阿暖,展信安。

白云暖看到这几个蚕头燕尾、跌宕遒丽的字,不禁莞尔。

信上,雍王说道,他不日便会出征,若得凯旋,便与她百年好合,若不幸战败未还,就让白云暖另择夫家,不必替他守寡。

信末落款:易辰。

易辰,张易辰。原来他的名字叫易辰。

白云暖唇边的笑意更甚。将信从头到尾再看一遍,字里行间少儿女情长,多理性果敢。这样性情的男子倒也适合领兵打战,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提着笔,久久不知该如何给张易辰回信,才刚落笔写了:保重,勿念,便有绿萝来报说:“小姐,紫藤姑娘来了。”

“现在人在哪里?快把她迎进来。”白云暖放下笔,随绿萝走了出去。

紫藤已在外间几旁坐着,看见白云暖出来,忙站了起来。

白云暖道:“红玉呢?怎么也不给姑娘上茶?”

绿萝道:“红玉病了,奴婢这就给紫藤姑娘上茶去。”说着,快速跑了下去。

紫藤看着绿萝的背影,道:“这丫头倒是越来越麻利了。”

“可惜不如你的造化好。”白云暖让紫藤重新坐下,自己也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

紫藤神色一黯,低声道:“紫藤所有的造化都是托了小姐的福啊!”

这时,绿萝端了茶盘上来,分别给紫藤和白云暖上了茶,便退到白云暖身后去站着。

紫藤见绿萝在场,便有些欲言又止。

绿萝见状,会意,向白云暖福了福身子,道:“小姐,奴婢先下去看看红玉,她烧得不清呢。”

白云暖只以为红玉是一般的着凉,便不以为意,嘱咐道:“让小丫头给她请个郎中,开个方子,抓几服药去。”

绿萝领命退下了。

白云暖这才看向紫藤道:“怎么突然来了?定不是专程来看我的。”

紫藤赧然,“我是来向小姐辞行的。”

“怎么,你要走?”白云暖蹙眉。

紫藤道:“是举家迁离洛县,章老爷的命令,不能违拗。”

紫藤言简意赅,白云暖却已了然。章瑞梅做此决定还不是为了章乃春的缘故。

“迁往何处呢?”

紫藤摇头,“章老爷不说,特特瞒了我和章大爷,或许是怕我们向你透露吧。”

白云暖有些好笑,难道自己还会去纠缠章乃春不成?这章瑞梅矫情的。面上,却微笑道:“如此也好,新的地方新的开始,你一切保重才是。”

紫藤道:“等我们到了新的地方,一定给小姐你来信。”

“不必了,你万事保重,照顾好自己便可以了。”

紫藤起身告辞,很有些泪眼汪汪,道:“我原是想小姐这样好的人,若嫁给章大爷为妻,紫藤和孩子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可是,小姐已是雍王的未婚妻,和我们大爷今生无缘,不知道大爷日后会娶谁为妻,我实在担心透了,瑛哥儿虽是长子,却到底是庶出,日后大爷若娶个母夜叉回来,我们母子的日子就艰难了,小姐,你也知道大爷对我本不是真心实意,只是碍于小姐你……”

白云暖听及此,心绪复杂,只能安抚紫藤道:“凡事不要太悲观,儿孙自有儿孙福,瑛哥儿是章少爷亲生骨肉,又是长子,难道他还会待亏他不成?”

二人又闲话家常了几句,白云暖将紫藤送出了府门。依依不舍地道别,心里唏嘘不已。章乃春离开洛县会去哪里呢?古有孟母三迁,今日章瑞梅为了儿子章乃春能离开她这个红颜祸水,举家搬迁,离开洛县,放弃他们章家打拼了几十年的生意,真的也是尽力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吧!但愿章乃春能领他父亲这片情,从此改头换面,做个好儿孙。

送走紫藤,白云暖又接待了来访的安宇梦。安宇梦已整顿行装,准备上京赴考。并邀白振轩一道儿。

白振轩却并无兴致。

安宇梦还要劝说几句,白云暖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作罢。二人离开梅香坞,白云暖送安宇梦去和父亲道别。

路上,安宇梦道:“大好机会,振轩兄就此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

白云暖道:“等秋闱的时候,说不定他就想通了也未可知,现在他情绪还没有平复,无心赴考也是正常的。你到了京城,替我向苹姐姐和温姐夫问好,还有温先生,他今年是在京城过的年,你问问他还回白家不?”

安宇梦一一点头,自去拜会白玉书。

白云暖回到听雨轩,才想起红玉的病来。红玉的病已有一小段时间了,一直听绿萝断断续续说起,自己总不在意,今儿还发烧了,看来是严重了。

进了红玉的耳房,只见绿萝坐在床沿上,红玉却缩在床角,一见白云暖进来,忙用被子梦了头,整个人在被子内瑟瑟发抖,嘴里嘟嘟囔囔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