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调查案子的警察姓温,叫温贤,他到房间里看了看情况:黄静像是受了比较大的惊吓,指着欧凯说他要谋杀自己。欧凯站在一旁抽烟,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说要找律师来解决。而两个保安则是大致地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等到一边。

温贤问完了话,就走出门,问安格尔,“你在这儿就好了,怎么回事?”

安格尔往房间里看了看,缓缓走回了客厅里,沙发上放着欧凯脱下来的西装,安格尔伸手摸了一下,掏出了一部手机来。打开通讯录……找到了第一个名字,就见名字写的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只有一个数字——0。

安格尔拨通了号码,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凯?”

安格尔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是警察,欧凯谋杀了自己的太太,现在在家,他说他想见你。”

安格尔的话说完后,电话那头的人停顿了良久,随后哑着声音道,“呃……我马上来。”

莫飞不解地看着安格尔。

安格尔问他,“知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一个数字?”

莫飞摇摇头,就听安格尔低声说,“因为无论是英文名还是中文名,它都会排在最前面。”

说话间,欧凯和黄静也都走了出来,黄静脸上略有得意,而欧凯则是脸色苍白,安格尔摇摇头,走到桌边坐下,翻看桌上的报纸。

莫飞很有些不解地走到他身后站着,就见他看的报纸和画廊里的那份一样,登着那则欧凯密会同性恋人的新闻。

安格尔靠在桌边,叫莫飞将那三盆金鱼花都放到桌子上来,因为放在外面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所以金鱼上面的霜冻开始融化……整盆花也显得更加的艳丽了起来。

安格尔对莫飞勾了勾手指。

莫飞凑过来。

安格尔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莫飞微微一愣,但随即点点头,跑了出门。

温贤和几个警察都站在一旁看着桌上的金鱼花,又回头看坐在沙发两边的两人,就见欧凯和黄静一人分坐在一旁,彼此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安格尔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扣了扣桌面,低声问欧凯,“儿子出生的时候,是不是很高兴?觉得即便不爱,也可以一同生活?”

欧凯一愣,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安格尔又看黄静,问,“儿子死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了,为什么要做这么荒谬的决定?”

黄静抬眼,看安格尔的眼里微微有些泪水。

安格尔沉默了一会儿,问欧凯,“他是个摄影师……或者化妆师?”

欧凯大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安格尔。

温贤也有些听不明白,问安格尔,“究竟怎么回事?”

安格尔单手支着下巴,看欧凯,“你之前得知自己的太太找了一个算命的回家,所以就约了那个算命的出来聊聊,想知道你妻子跟他说了什么……没想到就被拍到了照片。你是个商人,跟人谈生意很正常,可是那张照片却拍得很暧昧,报纸又写上了‘同性恋人’,很明显,给报社提供信息的人,知道你的性向。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太黄静,她知道你的性向,因为这是你们婚前就说好的,而你也知道她很恨你。你认为她之所以这么做,是要你跟你的恋人没有好日子过。一想到这里,你就气势汹汹地冲回家来,想跟她离婚,对吧?”

“离婚?”黄静一愣。

安格尔手边放着欧凯的手机,道,“手机里有好多律师事务所的电话……这些事务所最擅长打离婚的官司。”

欧凯听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已经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欧凯道,“离婚就离婚吧,算我欠你们母子的。”

“我根本就没通知报社!”黄静霍地站起来,指着欧凯道,“明明是你弄出这些金鱼花来吓唬我!想让我神经分裂。”

欧凯皱眉,看黄静,“是你自己弄出来这些鬼东西的吧!你本来就有神经分裂。”

黄静怒极,安格尔对两人轻轻摆摆手,很感兴趣地讲,“你们这一对夫妻还真是有趣……”

两人都一愣,有些不满地转脸看安格尔。

安格尔却不以为意,直直地打量两人,最后视线落到欧凯身上,“你明明是同性恋,却还娶了妻子,生了孩子,这样既不会毁坏名誉,还可以有子嗣……而且还一度想要为了儿子回到你妻子的身边。可是儿子死后你心灰意冷,意识到正常的生活对你来说是一个严重的错误,所以你就不再回家了。”

欧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盯着安格尔看,“你调查过我?你怎么这么清楚的?”

连黄静也有些吃惊,安格尔刚刚说欧凯曾经想跟她一起生活,可是她一点都没有察觉他有过这样的想法。

这时,莫飞也推门进来了,安格尔看了他一眼,莫飞对他点点头。

安格尔笑了笑,转脸见欧凯还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就耸耸肩,道,“其实并不难看出来。”说着,缓缓地环视了一圈四周,淡淡道,“这个房间有一些失衡。墙壁、地砖、窗帘、都是冷色,结构也是最常见的那种设计师风格……可见,第一次装修的时候,很没有感情。但是再看这些沙发,毛绒的地毯,温暖的颜色,昂贵的价格……第二次装修,你投入了不少的感情,从家具的损毁度来说,应该是在你儿子死前买的……没有近段时间的东西。”

欧凯愣在原地,良久才问,“那……摄影师和化妆师呢?”

安格尔微微一笑,“你的衣着很得体……不过不是黄静的风格。”说着,指了指一旁穿睡衣的黄静,道,“她的睡衣,说明她审美方面远不如那人有品位。那人注重细节,有耐心,而你是个极度暴躁的人,所以并不是你自己在搭配自己穿着。”说完,安格尔摸摸下巴,“具有艺术审美、很时尚、能接触到报社……最主要的是,能拍出这么让人浮想联翩的照片。”边说,边拿起那本杂志。

“你说什么?”欧凯大吃一惊。

黄静也愣住了,就听安格尔又接着对她道,“今天的行动,你已经预谋了很久了吧?”

黄静盯着安格尔看。

“你对于突然出现的金鱼花有自己的看法,什么孩子的脚步声……都是骗人的。”说着,安格尔指了指不远处垃圾桶里的一个小瓶子,“你应该每晚都会服用安定才能入睡,晚上无论你听到了什么,醒来的时候,你都会告诉自己那绝对是做梦。”

黄静的脸色白了白。

“你最开始跟他结婚的时候,大概是为了欧凯答应给你的金钱,等到儿子出生了之后,你的想法却有了一些改变,但是儿子突然就煤气中毒死了,所以你开始怨恨。当欧凯不再回家,随后金鱼花又出现,每天都在极度压抑和错乱中的你,觉得是欧凯制造了那起煤气中毒……想害死你和孩子,好正大光明地跟同性恋人在一起。一开始,你想报警把事情闹大,但是欧凯将你与外界的联系掐断,你就想尽办法找来了我……因为你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计划。”

“计划?”温贤不解。

“你看到了报纸,就想到欧凯会怀疑你,你非常清楚今天欧凯忙完公事后有可能来找你理论,于是就选择了恰当的时间请我们来。如果我当时离开的时候关了门、或者来晚了一步、又或者根本没来……不过这一切其实都不重要。”安格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摆了摆,“因为你会自己跳下去。”

“自己跳?”两个保安不解地看安格尔。

“只要欧凯到了家,然后你自己大声呼救后直接跳下楼,他就会有嫌疑,再联系到金鱼花,欧凯的同性恋新闻……最关键的是,金鱼花上留下了诬陷他是凶手的最佳证据。”

“证据?”

温贤不解地转脸看安格尔。

安格尔伸手指了指其中一盆金鱼花上的一个地方,道,“那里冻了一根头发,按照长短来看,是欧凯的头发……而黄静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推断出金鱼花是他留下的。

欧凯脸色更加的白,黄静却是冷笑,“他害死我儿子,我要他坐一辈子牢!”

“你胡说什么?!”欧凯不悦。

“难怪你当时会有那么奇怪的表情。”莫飞也看着欧凯道,“你不争辩是因为怕事情闹大,反正有律师能解决,你想保护自己的那个恋人!”

“其实,你在救黄静的一刹那,是有一些犹豫的吧?”安格尔看了看欧凯,“那一瞬间,你觉得这个女人死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所以被人撞进来的时候,才会那么尴尬,然后知道被黄静算计了,就怕事情闹大。”

欧凯低头不语,黄静冷冷看了他一眼,“他刚刚根本就不想拉我,好像还想再推我一把。”

“谁知道是不是这个疯子自己制造的那起煤气泄漏案件……”欧凯的话没说完,就见安格尔正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幽幽地开口,“你还不知道凶手是谁么?有条件办到这一切的人,只有一个。”

“我……”欧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温贤看安格尔,“凶手?”

安格尔点点头,“当年制造煤气泄漏事件,杀死了他们的儿子、送来这几盆金鱼花,还有今天妄图制造欧凯‘杀死’黄静案件的那个人。”

“谁?”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安格尔对温贤指了指门口,道,“来的人就是凶手。”

温贤赶紧走去开门,就见门外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年轻人……他看到温贤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后看到了房间里还好好活着的黄静,瞬间脸色苍白,转身想走,就被温贤一把抓住,带回来铐了起来。

欧凯的脸也白了,安格尔抬头看了看那个男子,点点头,“就是他了。”

“你们凭什么抓我?”那年轻人挣扎,“我什么都没做,警察抓人需要证据的。”

温贤转脸看安格尔,像是问,“证据呢?”

安格尔想了笑,转脸问莫飞,“刚刚叫你去问的,都说一下吧。”

莫飞点头,道,“我刚刚去问过停车场的保安了,保安说这个月欧先生回来过好几趟,而且还都是凌晨两三点的时候。”

欧凯睁大了眼睛,摇头,“我没有啊……”

安格尔淡淡道,“这也是我猜测他是化妆师的原因之一,作为你的情人,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你安安静静地睡上一整晚,然后他梳一个你的发型,戴上一副太阳眼镜,穿上你的衣服,开着你的车回来,你猜在大半夜回到停车场的时候,保安会不会怀疑呢?还有这根冻在金鱼花里的头发……他想要的,是黄静死,你坐一辈子牢。”说完,看温贤,“取证方面,你应该没问题了吧?”

“原来如此!”温贤点头对手下道,“去停车场取摄像资料,还有电梯里的。”

“是。”手下的警员赶紧都跑了。

“哈哈哈……”听到了这样的结果,黄静坐在沙发上哈哈大笑了起来,欧凯则茫然地看着被拷着手铐低着头的情人,“你为什么这么做?我那么爱你……”

那人摇头不语,只是看着欧凯冷笑。

安格尔站了起来,对莫飞招招手,“回家了,我肚子饿了。”

莫飞赶紧跟着安格尔走了出去,走进电梯的时候,莫飞不解地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安格尔想了想,按下1楼的按键,无所谓地道,“永远别愚蠢地认为爱可以分享、人可以独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