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可真是日理万机,百忙之中竟然还能抽空管她有没有在白城。她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轻描淡写的说道:“出去了一趟。”

至于去哪儿什么事她绝口不提。

但她不提不代表陆迟不问,他要笑不笑的看向了她,问道:“去哪儿了?”

任念念没有说话,隔了会儿忽然笑笑,说道:“陆少能管我这种小事儿,看来挺闲的。”她的语气十分的认真。

陆迟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和任小姐有关的事,可都不是小事。”话虽是那么说,但好歹没有再问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谁都没有说话。陆迟的手机响了几次,但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是挺谨慎的,带着任念念去的酒吧是他手底下的酒吧,和往昔一样直接去了楼上的包间,然后让人给开了酒。

倒酒这事儿自然是任念念来的,她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儿。

陆迟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久久的没有移开。任念念现在的心理素质倒是过硬,面不改色的坐着小口下口的呷着酒,像是没察觉到陆迟的视线一般。

一小杯酒快要喝完,陆迟才收回了视线。手指有节奏的在面前的小几上敲着,慢腾腾的说道:“我这儿有一桩生意,不知道任小姐是否有兴趣。”

他看着慢腾腾的,但那双阴恻恻的眼眸里却是杀气腾腾的。

任念念的心里一惊,意识到他说的不会是什么好事。她干笑了一声,说道:“能力有限,陆少的事儿恐怕无法胜任。”

她首先就推脱了。

陆迟阴恻恻的一笑,盯着她说道:“我这还没说是什么生意,任小姐那么快就推脱,是不是有点儿太过敷衍了?”

是了,该来的还是得来的。

任念念挤出了满脸的笑容来,拍着马屁说道:“当然不是,陆少的生意大,我是怕给陆少添了麻烦那就不妥当了。”

陆迟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这次还真是说错了,这次的生意不大,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胜任。”

他都那么说了任念念自然是无法推却的,恭恭敬敬的说道:“您请说。”

她现在这副嘴脸完全就跟一狗腿子一模样,连她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

陆迟没有马上说,而是摸出了一支烟来点燃,这才慢腾腾的说道:“有人碍了我的眼,我不方便自己动手,想请任小姐做了他。”

任念念脸上的笑容僵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说道:“您这是在开玩笑的吧?”

陆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说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任念念舔了舔嘴唇,正经八百的说道:“现在是法治社会。”

陆迟像是听到了一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阴恻恻的看着任念念,说道:“任小姐觉得我是请你来搞笑的吗?或者任小姐是觉得任老爷子是清清白白的?”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些讥讽的。

任念念没有理会这讥讽,直接拒绝,说道:“我恐怕无法胜任,让陆少失望了。”

陆迟靠在了沙发上,拿出了一支烟来点燃,慢腾腾的说道:“你无法胜任没关系,你手底下不是有人吗?让他们处理就是了。这种事儿,也不用您任大小姐亲自动手。”

他的语气就跟是买白菜似的。稍稍的顿了顿,他看向了任念念,说道:“任小姐这些日子给我献殷勤,难道只是为了做做表面功夫的?不是为了效劳的?”

他的语气犀利,一下子就拿捏到了任念念的七寸。

任念念干笑了两声,说道:“陆少多想了。只是这种事您知道的,我这……”她做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来。

陆迟却并不卖账,他的耐性已经耗尽,漫不经心的说道:“当然,我不会让你们白做。你们也可以提一个要求。”

他看起来虽是漫不经心的,但却已将这事儿给定了下来,“你可以回去商量商量,是愿意打算和我交易,还是打算和我作对。”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任念念只得硬着头皮的应了下来。

陆迟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来,不待任念念问对方的身份就慢腾腾的说道:“最近帮内有一杂碎喜欢和我作对,偏偏我们家老爷子不喜欢我对自己人动手。”稍稍的顿了顿,他从一旁拿出了一张照片来,推到了任念念的面前,抬了抬下巴,说道:“就是他,我希望你们能尽快给我答复。”

他是冷血的,人命在的眼里大抵如草芥一般。他的脸上的表情甚至连半点儿变化也没有。

任念念是有些胆寒的,恭恭敬敬的接过了那照片来,应了一句是。

她这样儿陆迟是满意的,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来,朝着任念念举了举,说道:“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他这下倒是爽朗得很,举起杯子一口喝尽了杯中的酒。

任念念挤出了一个笑容来,也喝了杯中的酒。她这下才意识到,请她喝酒这事儿,从一开始就是鸿门宴。陆迟是早就已经打算好了的。

她现在脑子是有些不够用的,心无旁骛的应付着陆迟,打算等晚些时候再回去找齐青商量再做打算。

陆迟后来的心情像是极好,还叫了陪酒小姐过来。甚至还问任念念需不需要叫人来陪她。任念念干笑着拒绝了。

从酒吧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任念念今晚十分有分寸,喝的酒并不多,这会儿脑子虽是有些重,但还是清醒着的。

她并没有马上给齐青打电话,而是打了车直接去了齐青住的地儿。待到下了车,她才给齐青打了电话。

齐青这时候竟然还没有休息,听到她在他的住所外很快就出来开了门。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酒味儿眉头皱了起来,马上就要问什么,但话还未说出口任念念就先说道:“进去说。”

齐青这下没有再问,点点头后先往屋子里去了。

他并不急着问,让任念念先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这才开口问道:“你又去喝酒了?”

她这么大半夜的出现在他这儿显然是反常的。

任念念点点头,坐直了身体,说道:“我回去时被陆迟拦住了。”她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了陆迟给的相片来,推到了齐青的面前,说道:“他让我们做了这人。我只说要回来先商量。”

她的声音沉沉的。她很清楚,这事儿是棘手的,现在只能先看看该怎么处理。

这事儿,就算是成了,他们也讨不了任何的好。陆迟翻脸不认人,虽是他让做的,但如果陆家真追究起来,他大可以翻脸不认账。

而且,任念念对这种事情是反感的。她和陆迟不一样,人命于她来说并不如草芥。

齐青没有说话,眉头紧紧的皱着,一动不动的看着那照片。

这事儿算是任念念惹出来的,她要是离陆迟远远的,也许就不会有这种事儿了。她是想说点儿什么的,但最后还是沉默着,就那么呆呆的靠着沙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青一时没有说话,隔了会儿才收起了那照片来,开口说道:“这事儿交给我,你不用再管了。”

任念念听到这话是吓了一跳的,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说道:“你真要做掉这人?”

齐青并不回答,说道:“这事儿你别管了,我会妥善处理。”

他这妥善任念念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立刻就看向了他。

齐青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说道:“这事儿我们怎么做都是吃力不讨好。”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来,接着说道:“既然他们要狗要狗么,就让他们继续咬好了。”

他自然是清楚陆迟是在将他们当成一把刀在使的,还是一把用了就可以丢的刀。

他的语气里是冷冷的。

见他并不打算去做掉那人,任念念是松了口气儿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事儿是她惹出来的,她不问清楚她是不放心的。

齐青也不再瞒着她,说道:“陆迟一向刚愎自用,他们都已动手,那就已经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我相信他很清楚陆迟想要他的命,我只要再添上一点儿油,火就能再烧起来。”

任念念这下没有说话,陆迟怎么说也是陆家的少当家,那人未必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再做点儿什么。

齐青的看法却是不一样,唇边泛起了点点的冷笑来,说道:“一旦地位生命被危及,什么事儿都可能做得出来。至于他会怎么做,不用我们替他操心。失败成功都与我们无关。”

但这事儿必须得快。

任念念点了点头。见齐青是胸有成竹的,她稍稍的放下了心来。喝了酒头原本就是昏昏沉沉的,她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沙发上睡了过去。

齐青本是打算叫醒她的,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叫。去拿了一床被子出来,替她盖上,自己则是回房间里去了。

他并没有睡下,而是在窗口站着看着外边儿,隔了会儿才拿出了手机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虽是半夜,那边还是很快就接起了电话,声音微哑的喂了一声。

任念念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已经不见了齐青的身影,她稍稍的定了定神,起身刚准备去倒水喝,就见到一旁留下的纸条。

纸条是齐青留下的,告诉她他出去了,让她走时关上门就行。

任念念看了一眼,去倒水喝去了。

齐青虽是住在这儿,但也不过是住,这边什么都没有,冰箱里放着的只有几瓶矿泉水和啤酒。

任念念渴得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待到渴缓解了下来,她本是想给齐青打电话的,但手指碰到手机,最后还是未打,在他那纸条上留了个她走了,这才走了出去。

齐青的动作非常的快,第二天早晨,就传来了陆家那边再次起了内讧的消息。算是两败俱伤,陆迟现在不见了身影。而那位堂主已经被陆老头给抓了起来。现在陆家那边正发动各路人马找陆迟。

但陆迟历来都是用高压镇压底下的人,现在已有许多人不满。这次找他的人,并不都是可信任的人。

这等于是替他们解决了一麻烦事,任念念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儿之余心里又有些不踏实。这未免也太顺利了些。

陆迟既然打算对对方对手,那他自己必然是有所防备的。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着了对方的道?以陆迟的狡猾,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任念念的心里带着疑惑,她犹疑了一下,还是对齐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局?”

齐青是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什么时候那么多疑了?”稍稍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刚开始时也挺怀疑的,但陆家确实已经乱了起来。这不是演戏能演出来的。”

是了,他一向都是谨慎的。如果不是有确切的消息他不会那么肯定。但任念念怎么都是觉得这事儿是不对劲的,她将疑惑压到了心底。

齐青有事儿,很快便去忙去了。任念念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对劲,独自驱车去了陆家老宅的附近。

如齐青所说,陆家这边确实已经乱了起来。有人进进出出匆匆忙忙的,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在做戏。

任念念并没有离开,就将车停在不起眼的角落,在车中一直看着。

在这大门口看不出什么来,怕引起怀疑,她呆了那么会儿就驱车离开。任天行不在,她并不想回到家里去,于是就开着车在街上晃着。

今儿的街上也是乱的,时不时的有陆家底下的人吆五喝六的走过。别人惹不起只能是匆匆的避开,连带着街道也比平常冷清了不少。

晚些时候老范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回去商量如果就这样乱下去他们该怎么办。如果陆家迟迟的找不打陆迟,白城势必会再次乱起来。也许,陆家老爷子震怒之下,还会拿他们开刀。

任念念匆匆的开了车回去,但商量来商量去,结果都是齐青所说的静观其变。这显然是目前这种状况下最好的办法了。

至于陆家那边,问是要问上一声的。如果他们肯透露出来,还得派出人帮忙找找。但多半会将这事儿给压下去。

陆迟的仇人已经够多了,这会儿如果透露出他出事的消息,肯定会有人趁着这机会报仇。

上门是齐青带着任念念过去的,只有他们俩过去正合适。陆老爷子是在宅子的正厅见的他们,他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除了有些憔悴之外竟然十分的镇定。

如齐青所说,他并未说出任何有关陆迟不见的事儿。只轻描淡写的说丢了一点儿东西。这时候他显然是不希望任何人上门来的,简单的说了几句后就端起了茶杯来送客了。

任念念和齐青也未久留,客套了几句便从陆宅里出来。

两人上了车,齐青发动车子驶了那么一段后在路边停了下来,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开口说道:“陆迟确实是不见了。”

他这是在打消任念念的疑虑。

任念念刚才什么都没看出来,现在听他那么说不由得看向了他,开口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齐青唔了一声,视线停留在道路的前方,说道:“你出来的时候没看到往正厅去的陆老太太吗?她的一双眼睛红肿得,显然是哭得很厉害。”

陆家的老太太同样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小事儿她又怎么可能会哭成这样?

他的观察倒是挺仔细的,任念念在宅子里时就没乱看。对于他不动声色的将一切看在眼里是佩服,点了点头。

她有些儿走神,齐青看向了她,问道:“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他在这一刻是有些不懂任念念的。

任念念的脸上露出了些苦笑来,说道:“大概是陆迟太过狡猾,在他手里吃的亏太多,所以一时没办法相信他会那么轻易就着了别人的道。”

可不是,陆家他们也已经去过了,她竟然还不能完全相信。只能说她吃了陆迟太多的亏有阴影了。

齐青这下安慰道:“别胡思乱想的。就算这是一场戏,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该问的我们也问了,该不知道的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做一个局外人就好。”

可不是,静观其变无疑是最明智的自保的方式。

他说得确实有道理,任念念点点头,不再纠结于这事儿。

齐青稍稍的想了想,接着说道:“吩咐下去,让底下的人最近都少出去,以免惹上不必要的是非。”

这个时候越低调越好。

任念念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这边的事儿她本是不想告诉任天行的,但现在陆家出了事她不太放心,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了他陆迟不见的事儿,让他最近别乱走。有任何事儿就给她打电话。

任天行难免要问上一番,并说他在那边很安全,让她放心。他也会让胡叔注意村子里有没有陌生人。让大家都注意些。

明明叮嘱了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任念念仍是不放心,挂了电话后又决定亲自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