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念念冷笑了一声,任由着陆迟怎么说闭上嘴不再说话。

她很清楚,陆迟这人阴狠毒辣,她现在能和他平起平坐,不过是因为他现在受了伤,需要她照料。

要是他是好好的,他恐怕恨不得将她的膝盖碾碎,让她跪着百般凌辱。

他诡计多端,她多说多错,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谁知道他会再生出什么事儿来。

见她闭上嘴不说话陆迟是恼怒的,他的头昏沉得厉害,应该是又发起了烧来。山洞里安静得只有柴火偶尔炸裂的噼噼啪啪的声音,这样静是容易入睡的,所以他的话才多了起来,谁知道任念念竟然那么不识好歹。

他是恼怒的,他高烧让他的身体很虚,就算是想发火也发不出来,于是靠在了背后的石头上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山洞里虽是燃着旺旺的大火,但他却冷得厉害。他一声不吭儿的就那么闭上眼睛。意识渐渐的远去,他将手中的枪握得紧紧的。

大概是夜太静的缘故,虽是闭上眼睛,但任念念却完全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她满脑子都是于安河的脸,她一动不动的就那么坐着。

这一夜任念念都未睡,随着夜越深,脑子就越是清醒。她想起了凌枫他们来,她虽是留了纸条,但他们肯定是会着急的。她本是想给他们打电话的,但呆在这深山中压根就没有信号。今天下了大雨,他们这时候肯定已经下了山。不知道回去见不到她是否会找她,但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任念念的视线落到了对面陆迟的身上。他应该是睡熟了,呼吸有些急促粗重。她在这时候忽然想起了那天准备上山时看到的那几辆车来。不知道陆迟现在在这儿,是否和那几辆车有关。

任念念的脑仁儿有些发胀,她伸手揉了揉,这些其实都和她无关。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雨虽是停了,但雾气蒙蒙的。担心会有野兽,任念念几乎一整晚都没睡,坐了一晚身体早就已经僵了,她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昨天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随着她活动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她伸手摁了摁胃部。

今天怎么都是得走的,要是不走,饿也得饿死在这儿。

她下意识的又看向靠着石壁仍旧熟睡着的陆迟,稍稍的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说道:“天亮了,我去摘点儿果子。”

陆迟的疑心病重,看似是闭着眼睛的,但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着的。她以为她说话很快就会得到他的回应的,但这次却没有。

任念念是有些纳闷的,稍稍的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伸脚踢了踢陆迟的腿,说道:“醒醒。”

陆迟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这样儿显然是不对劲的,任念念迟疑了一下,蹲下了身体来,伸手去摸陆迟的额头。

这一摸她就吓了一大跳,陆迟的额头滚烫。应该是已经烧昏迷过去了。

是了,他再烧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这儿没有药,他那伤口还不知道是什么样。

任念念一连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叫醒,去将剩下的退烧药找出来,要给陆迟喂下去,但他的牙关紧紧的咬着,压根就喂不了。

他这样儿不像是装的,任念念的动作停顿了下来。现在于她来说,显然是逃走的最好机会。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往洞穴口走去。

陆迟是真的昏迷了,并没有出现让她站住的声音

任念念一口气走出了老远,雾气蒙蒙中再也看不到那山洞,她的脚步这才慢了下来。她很清楚,她这时候离开,真深山老林里,陆迟现在的状况,就算是死在这儿也没有人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加上没有食物,他走出林子的几率微乎其微。

任念念的脚步越走越慢,最后慢慢的停了下来。她咬咬牙,到底还是回身往山洞。陆迟虽是一个人渣,但她到底还是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那么消失。尽管陆迟本就该死。

她走了几步,脚步又停顿了下来,陆迟死在这儿所有的事儿就一了百了了,但如果他要是活着,以他的狼心狗肺,不会记得是她救了她,有很大的可能还会继续的找麻烦。

任念念在原地站了十来分钟,脑子里激烈的挣扎着。许久之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还是往山洞去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她回去陆迟仍旧闭着眼睛靠着,连姿势也未变过。虽是回来了,但任念念仍旧是迟疑的,站了好会儿,到底还是上前,将他拖放在地上,将退烧药用石头锤成粉末,辦开他的嘴就着水灌了下去。

好在他还咽得下去水,药顺利的灌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任念念冒出了一身的汗来。保温杯里已经没有水了,她拿着保温杯到了外边儿,摘了一张硕大的树叶,从水塘里盛了水放到了保温杯里,然后拿着回到了山洞中。

附近没有水源,这水虽是未必干净,但现在也没有办法。

她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找了两块石头丢进了火堆中,将保温杯放在了上边儿。

待到水烧开了,她将饼干放了下去,搅成了米糊,打算等会儿冷了之后给陆迟灌下去。

她同样是饥肠辘辘的,饼干放在水中飘散出的香味在此刻来说无比的诱人,她咽了咽口水。

陆迟昏迷着吃不了多少,在冷却之后她先喝了一大半,这才一点点的倒在了陆迟的嘴里。他吃得并不多,灌了一小半之后他就不肯吃了。

不知道是那药没有用还是怎么的,他的额头仍旧是滚烫的,让人心惊。天空阴沉沉的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下雨。两人所剩的东西就只有一小块面包了,继续呆下去饿也得饿死。任念念咬咬牙,将陆迟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拖着他往外边儿。

她那么一拖陆迟像是被弄醒了,睁开了迷糊的眼睛来,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任由着任念念扶着他蹒跚的走着。

因为下过了雨,原本就布满荆棘的小路更是难走,一路两人不知道摔了多少跤。陆迟少得厉害,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摔倒也从不吭声儿。

任念念照着记忆里来时的路往外边儿走,她不敢乱走,而且现在这样,也只有走到野营的地方,才有可能求救。

两人在山林里跌跌撞撞的,陆迟那伤口又浸出了血来。不知道是不知道痛了还是怎么的,他一声儿不吭的。

来时尚不觉得多困难,出去要困难了许多倍,一半的路程还没走到,任念念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原本是觉得她咬咬牙能走出去的,但现在看来,拖着陆迟就算是天黑,也未必走得出去。

她侧头看向了靠在树干上的陆迟,他仍旧是闭着眼睛的,一张阴柔的脸上带着异样的潮红。肯定还是高烧着的。

任念念闭了会儿眼,还是站了起来,正想要伸手将陆迟扶起来继续走,就听到有说话的声音。

她的身体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这时候找过来的,只有两种人,要么是陆迟的人,要么是追杀他的人。

无论如何,这险是不能冒的。她正想找个地儿躲起来,陆迟就虚弱的开口了,“是我的人,叫他们。”

那声音隐隐约约的听得并不真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是他的人的。但他那么肯定,应该是留了什么记号。

任念念随着陆迟一行下山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陆迟昏迷了过去,人人都只顾着他也没有人管她,下山之后一行人便离开。陆迟伤成这样子一直高烧着,肯定是要送去医院的。

任念念松了一口气儿的同时出了一身的汗来,辛亏她那时候没有走。要是走到半路遇上了陆迟的人,任念念打了个寒噤,没有再想下去。

因为她留了纸条,凌枫他们早已经离开了。她的房间也早已经退了。

她这样儿是狼狈的,总不能就这样就离开。她不顾酒店工作人员诧异的目光,开了一间房间洗了澡,又向人借了一套衣服换上,然后到餐厅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饭。她又累又困,倒在床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是被手机吵醒的,呜呜的震动声不停的响着。她迷迷糊糊的抓起了手机,看到屏幕上凌枫的名字,她的脑子里一个激灵,立即就接起了电话来。

她回来又困又累又饿,完全忘记给凌枫打电话了。

她接起电话来凌枫就问她去了哪儿,手机怎么一直都打不通。她就那么留下一张纸条就走了是莫名其妙的,要是再打不通她的电话她就要报警了。

任念念这下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了过去,凌枫倒也没追问下去,得知她平安很快便挂了电话。

任念念倒在床上又继续睡了过去。

这儿偏僻,她第二天早上起来,请了前台替她叫了车,在这边吃了早餐,这才回城里去。

她在山上那会儿没事,不知道是怎么的,这会儿头反倒是昏昏沉沉的,不用想也知道是感冒了。

浑身没有力气,好在她昨天已经向凌枫请了假,不用去上班。回到宅子里,她胡乱的找了点儿药吃,拉被子蒙住头便睡了起来。

她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傍晚,门被拍得啪啪的响,她想醒过来的,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推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屋子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于安河那边的阿姨正坐在床边儿上,一脸着急的看着她。

任念念的脑子还有些迟钝,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撑坐了起来,问道:“您怎么过来了?”

阿姨见她醒过来松了一口气儿,说道:“您发烧了,我已经叫了医生过来。怎么自己不舒服也不知道,要不是一直没见你身影过来,你这还不得把脑子烧坏。”

见任念念醒来,她便唠叨着边捞起了毛巾来,温热的敷在了她的额头上。

任念念的脑子昏沉得厉害,挤出了一个虚弱的笑来。

她是迷迷糊糊的,没多大会儿又睡了过去。就连医生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她受了寒,之前不过是在强撑着。这下来势汹汹的,烧退了又烧起来,一直反复着。直到第三天这才彻底的退下去。

这几天一直在床上躺着,任念念的手脚轻飘飘的,阿姨搬了椅子让她去外边儿晒太阳,在见到阳光的那一刻她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和陆迟在山上的那两天像是不过是一场梦一般。

她也懒得去回想,当阿姨问起她为什么发烧时,她只推说应该是在山上野营受了冻。倒也没有人怀疑什么。她也决口不提被陆迟挟持的事儿。

她生病的这几天里,阿姨几乎都在她这边,没有回于宅那边去。虽然只不过是一墙之隔。

她的烧退下,原本以为阿姨要回去了的,但却没有,阿姨仍旧呆在这边。并且去买了许多菜将她的冰箱塞得慢慢的,说她的身体太虚,给她煲起鸡汤来。

她发烧时昏昏糊糊的不知道于安河有没有来过这边,她也没有问阿姨。不知道是大病初愈还是劫后余生,她竟然有几分伤春悲秋之感。

于安河是在傍晚时过来的,阿姨直接在她这边准备了饭菜,于安河是过来吃饭的。

他倒不像任念念一样爬墙来爬墙去的,直接的从大门进来。见任念念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他睨了她一眼,问道:“身体还没好吗?”

“好了。”任念念没精打采的回答。她知道阿姨过来是于安河安排的,又开口说道:“谢谢您。”

于安河又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隔了会儿才开口说道:“这几天的温度都不低,怎么会冻着?”

任念念是有些儿悻悻的,说道:“在山上时下雨衣服淋湿了。”

她笃定于安河不会因为这事儿去问凌枫。

于安河这下不说话了,见阿姨给她送了鸡汤来,便示意她都喝了。

任念念的嘴里木木的没滋没味的,但却一点儿也不想碰油腻的东西。不过她并不敢反对,一口气将半碗鸡汤全都喝了。

她这顿饭没吃多少,于安河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待到晚些时候她窝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阿姨就走了过来,说道:“您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想吃什么我给您弄点儿。您身体现在虚,不吃东西怎么能好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任念念竟然在此刻想起了她父亲给她做的又酸又辣的猪脚面线来。她的心里闷闷的钝痛了起来,隔了会儿才恹恹的说道:“不用,我什么都不想吃。”

她虽是说不想吃,但阿姨却并没有作罢,又问道:“您是想吃甜的辣的还是酸的?”

任念念原本是还想拒绝的,但见阿姨一直看着她,她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您能做又酸又辣的面线吗?”

阿姨笑着点点头,说道:“能做,您再看会儿电视,东西都是现成的,一会儿就能吃了。”

阿姨的动作很快,不过二十来分钟,就端了一碗红彤彤飘着翠绿小葱的一小碗面线出来。

任念念原本是没胃口的,这会儿闻着酸酸辣辣的味儿,突然食欲大动。她不用阿姨招呼自己就趿着拖鞋坐到了餐桌旁,然后开始吃了起来。

面线的味儿和记忆里的味儿是有几分差别的,但她却吃得很满足。胃口一下子大开,没多大会儿鼻尖儿上就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来。

一碗面线吃完,她浑身轻松了许多,有几分意犹未尽之感。

见她全吃完了阿姨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说道:“您现在脾胃还虚,明天还是得吃清淡点儿的。等以后好了我再给您做。”

任念念笑眯眯的应了好,向爱意道了谢。

吃饱之后胃里是要舒服许多的,人也有了精神。这几天睡得多她睡不着,又继续回到沙发是上看起了电视来。

阿姨收拾完厨房,又给她抱了毯子出来,夜深露重,让她注意点儿别又感冒了。

吃下东西后病恹恹的任念念很快又变得生龙活虎的,第二天于安河过来吃早餐时她已经在院子里开始给花花草草剪枝丫了。

她这样儿和昨天傍晚判若两人,于安河微微的挑了挑眉,问道:“好了?”

任念念吹了个口哨,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多大点儿事,我身体好着呢。”好像忘记前几天就跟病猫似的人是谁了。

于安河没有取笑她,唔了一声后往屋子里去了。

任念念哼着歌儿将剩下的花草打理完,这才回了屋子里。

于安河没有等她,已经在开始吃早餐了。听见她进来的脚步声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他虽是什么都没有说,但不知道为什么,任念念莫名的有些心虚。她没有敢看于安河,在他的对面坐下来,也开始吃起了早餐来。

她是有些不安的,边吃着东西边偷偷的瞄着于安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