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想问温意他们搬去了哪儿的,但喉咙里却像是被哽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哪里不清楚,他们是因为要避开她,才会那么匆匆搬走的。

她握着手机就那么站着,隔了片刻,才平静的对电话那边的温意说道:“我知道了大嫂。”

她这次没有再等温意再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她并没有在楼道中久站,略停顿了那么一会儿之后茫茫然的下了楼。她其实是想知道他们搬去哪儿了的,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他们是因避开她才搬走的,她如果再继续问下去,未免显得太过不识趣。

宋于是空洞洞的,出了温意所住的公寓的小区,她一时甚至不知道该往哪儿。她没有坐车,沿着马路走着。

走了那么半个小时之久,闻到路边大排档里飘出来的香味儿,她才发觉自己已是饥肠辘辘。

中午时工作忙她只吃了一个面包,现在已是八点多了,早就该饿了。

她没有再走下去,进了大排档,点了食物,问老板拿了两罐啤酒。

天气虽还是冷,大排档里却是热火朝天的。点的东西还未送上来,她便打开了啤酒独自喝了起来。

一口气喝完一整罐酒,她坐着发起了呆来。明明是什么都没有想的,头却疼得厉害,她伸手紧紧的摁住了太阳穴。

虽是饥肠辘辘的,但点的东西送上来之后她却完全没有胃口,甚至莫名的有些反胃,她并没有动,只喝了另一罐啤酒之后便起身离开。

回到家中,她再次的取出了酒来,独自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喝了起来。内心无比的寂寥,她甚至不知道她活着的意义。

从前父亲在时,她是废人。父亲走后,她仍旧是废人。在任何事儿上,她都是无能为力的。在这个时候,除了做那些生活上琐碎的事儿,她甚至做不了其他的什么。但那些事儿,谁又不能做呢?钟点工都可以解决。

宋于在这一晚喝得烂醉如泥,甚至没有回房间,就那么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来除了胃疼头疼之外她就像没事儿的人似的,简单的洗漱之后便去上班。

她像是聋哑人一般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去看报纸,也不去看任何的消息。更没有再给温意或是和唐家有关的任何人打过电话。就如陌生人一般。生活开始变得简单极了,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更显得她孤寂不已。

如于安河所说,她父亲的事儿被翻了出来。报纸上以大篇幅的文字开始报道着唐家和宋家的姻亲关系,并进行各种各样的猜测。

猜测她父亲同唐父狼狈为奸,干各种各样见不得光的事儿。

她以为她看到这些会激动会难过的,但却没有,她非常的平静。仿佛她已不是宋致远的女儿。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奇怪的事报纸上虽是在报道,但好像却并没有谁关注她这个既是宋致远女儿,也是唐家媳妇的当事人。

看热闹的人从来都不嫌事儿大,她知道不是没有人关注,而是有人在保护她。

她何其幸运,那么多年来,任能靠着父亲的余荫过活。当然,这也间接的证明,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只是一个废物罢了。

宋于前所未有的消极。

到了周五下午,她下班就看到了于安河的人在楼下。见着她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宋小姐,说道:“于先生派我来接您。”

要是在以前,宋于一定会问什么事的。但现在没有,她点点头,随着司机上车。

于安河并没有会于宅,车子仍是往半山腰的别墅。宋于不知道为什么会疲倦得厉害,在车上就打起了盹儿来。

她竟然在车上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到车子在别墅里停下,她才茫然的睁开眼睛。

于安河并未在客厅内,仍旧是管家接待的她。大抵是知道她才下班疲饿,准备了热茶和点心。

宋于并不问于安河去哪儿了,没有去动点心,喝了热茶之后窝在了沙发中闭目养神。她最近总是精神不济。

于安河是天色暗下来才回来的,宋于听到了院子里汽车的引擎声就睁开了眼睛。他没多时就进来,大抵是因为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的缘故,他的脸色比起前段时间好了好些。

宋于见着他就站了起来,客气的叫了一声于先生。

于安河示意她坐下,说道:“不必客气。”

宋于沉默着坐了下来,她历来都是找不到话题的,也并不想说话。

于安河也并未说话,吩咐阿姨摆饭之后便回房间去换衣服去了。

晚餐自然是十分的丰盛,有几道菜都是宋家以前餐桌上常出现的。她知道这并不是巧合。

如果是以前她会觉得惊讶,但现在她早已习惯。

菜肴无一不是精致的,比起她这段时间每天吃的外卖不知道好多少倍。但宋于像是失去了味觉似的,竟然没觉得和外卖没什么不同。

她也并没有胃口,但怕于安河问所以并没有放下筷子,只是慢慢的吃着。

于安河还是看出了她的勉强来,看向了她,问道:“没有胃口?”

宋于的状态并不好,脸色苍白憔悴。长期没有睡好的缘故眼底下一片青紫。看起来像是瘦了许多。

宋于摇摇头,说道:“并不饿。”

于安河这下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叫人给她盛了汤。

宋于放下了筷子,慢慢的喝起了汤来。

于安河也吃得很慢。宋于以前未发觉,今天才发觉他几乎不碰荤腥,吃的都是几样素菜。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来,继续喝起了汤。

待到吃完饭,于安河开口问道:“天气暖和了,有没有想去哪儿玩?”

宋于的生活是沉闷的,几乎没有任何的娱乐可言。她也并不想动。

听到于安河那么问她就摇摇头,说道:“不用。”

于安河这下就没有再说话了。

他的咳疾好像好了许多,今儿几乎没怎么听到咳嗽了。

外边儿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于安河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都没有说话。宋于侧头往外边儿看了看,刚要开口提出告辞,于安河就说道:“陪我出去走走。”

宋于没想到他会让自己陪他出去走走,不由得一怔,然后点头简单的应了好。

她原本以为他说出去走走只是在院子里走走,谁知道他却转头吩咐人备车。

宋于没有问他去哪儿,随着他出了门。

外边儿风大,仍旧是冷飕飕的。司机很快开了车过来,然后下车恭恭敬敬的打开了车门。

两人上了车,于安河便吩咐司机下山。

于安河带着宋于到了一家会所,他们是从后门进的,这地儿应该是他的地盘,见着他的人无不恭恭敬敬的叫一声于先生。

这边应该不是普通人能进来的,非常的安静,侍应生是经过专门的训练的,走路是悄无声息的。

这儿玩的东西很多,既有地下酒吧,也有赌场。于安河在这儿是有专门的包间的,进来之后就遣退了身边的人,从酒橱里拿出了酒来,看向了宋于,问道:“来一杯?”

宋于是可有可无的,但既然出来了总得找点儿事情做,她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于安河很快取了一只杯子出来,倒了一杯酒推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又取了另一只杯子,给他自己倒上了一杯。

宋于从未见他喝过酒过,这下不由得微微的怔了怔。于安河并未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端起了酒杯喝起了酒来。

宋于什么都没有说,缓缓的端起了杯子来。

于安河这儿的酒自然比她喝的那些劣质酒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入口醇厚,在唇齿之间流连忘返。

她以前是不懂酒的,只知道喝醉。醉得越快更是约好。大抵是喝得多了,也渐渐的能辨出酒的好坏来。

宋于很快喝完了一杯,不待于安河说话,她自己便拿了酒瓶又倒了一杯。

于安河未说话,坐在沙发的一隅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房间里安静极了,谁也没有说话。

宋于很快便喝了三四杯酒,喝完最后一口正准备再去倒时于安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问道:“要不要去玩玩儿?”

宋于是有些茫然的,看向了他,问道:“玩什么?”

于安河没有说话,放下了酒杯站起来,才开口说道:“跟我来。”

宋于其实是不想动的,不过还是放下了酒杯站了起来。随着于安河往外边儿走。

这地方很大,他带着她乘了电梯下楼。出了电梯后见着有穿着马甲的侍应生在一旁,他便淡淡的吩咐道:“拿些筹码来。”

宋于这才知道他说的玩是玩什么。

她这下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说道:“于先生,我不赌钱。”

赌这东西是沾不得的,何况她现在经济紧张,哪里有余钱玩儿。其次她也并不感兴趣。

于安河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才开口说道:“偶尔总要有点儿消遣的东西。”

他虽是未出现,但她这段时间的沉闷他是看在眼中的。

宋于对于他知道自己最近的情况并不奇怪,身体微微的僵了僵,缓缓的说道:“我并不感兴趣。”

于安河这下顿住了脚步。

他带她过来是让她散心的,宋于感谢他的好意,说道:“我不玩儿,在这边看看就行。您去忙吧。”

不远处有人站着,是刚刚匆匆过来的。大概是来找他的。只是碍于宋于在所以远远的站着,并没有敢过来。

于安河并不勉强她。这是他吩咐去拿筹码的侍应生已经回来,他拿过了筹码来交给了她,说道:“如果想玩就玩玩。我去去就回。”

这是他的地盘,宋于在这儿他并不担心。

宋于应了一声好,于安河点点头之后便走向了那等着的人,然后两人一起离开。

宋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筹码,她拿在手中捏了捏,在原地站了会儿,并没有往里,走到了窗边儿。

外边儿竟然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大抵是因为没有什么人过来的缘故,只留了几盏微黄的路灯。

路灯下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与室内的金碧辉煌大有不同。

宋于并没有在窗边多站,见一旁有门,便打开门走到了小花园里。

花园里不知道种了什么花,呼吸间花香与冷冽的空气夹杂着扑面而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靠在了墙边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手中的筹码。

酒劲儿上来头有些晕晕的,她并没有去赌的兴致,只打算在外边儿站会儿等于安河回来便离开。

小花园里是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来这儿的人都是来玩儿的,大概也没有谁有兴致来这么个冷清的地方。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宋于莫名的有几分的寂寥,她从未抽过烟的,在这一刻突然有些想抽烟。

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就想起了父母来。如果父母知道,大抵是不愿意看到她这样子的吧。

今儿白天走的路有点儿多了,站了会儿脚就发疼了起来。她见旁边儿的花丛之间有一小石凳子,便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石凳上是冰冰凉的,酒意微微的清醒了几分,她轻轻的吁了口气儿。

坐着在外边儿发了那么会儿的呆,她的脑子渐渐的清醒了过来。她是怕于安河找不到她的,并没有多呆,深吸了一口气儿之后重新回到了里边儿。

里边儿的走廊上并没有什么人,偶有侍应生走过。

她并不知道于安河去了哪儿,便朝着给她筹码的侍应生走了过去,问道:“于先生有过来吗?”

侍应生朝着她欠欠身,说道:“于先生去处理事儿还没回来。”

宋于这下就点点头。她是不知道该去哪儿的,于是就在原地站着。

侍应生大抵是以为她找不到路,试探着问道:“您要去玩儿吗?我带您过去。”

宋于这下就摇摇头,挤出了笑容说道:“不用。”那么站在这儿是不妥的,稍稍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这儿有地方能坐坐吗?”

侍应生点点头,说道:“您请跟我来。”

他带着宋于绕过走廊,很快到了一方露台。这边摆着沙发,是供客人休息的。只是这时候并没有客人。

“您请在这儿稍坐片刻,于先生稍后过来我会告诉他您在这儿。”他是恭恭敬敬的。

宋于应了一声好,道了谢之后在一旁坐了下来。

侍应生这下又问她要喝点儿什么。

坐着是无聊的,她这下就说威士忌。

侍应生微微的有些诧异,不过什么都没有说,欠欠身之后很快下去,没多时就端了一杯威士忌过来。

宋于再次的道谢,然后就在角落里慢慢的喝起了酒来。

她来时这边是安安静静的,但坐了没多大会儿就有人过来了。过来的人大概是输红了眼并不顺利,两人边用聊着天儿边猛的抽着烟。清清静静的一方小天地一时空气变得浑浊了起来。

宋于是坐在角落里的,角落被东西遮挡着,不走过来压根就不见人。那两人看不见她完全是肆无忌惮的没有半点儿收敛。聊着聊着的就说起了女孩儿来。完全是满口的渣子。

他们聊别的尚且能忽略,但越说越露骨直往耳朵里钻。她这下没有再坐下去,起身悄无声息的从另外一边儿聊天。

直到她走那两人也未发现刚才这边有人。

衣服上像是有烟味儿似的,她径直就往小花园那边走。并给侍应生打了招呼,告诉他她在小花园那边。

喝了酒她有些热,她扯开了领口的扣子。本是打算走大之前坐的地儿略休息片刻的,但这次才刚推开门出去,就听见里边儿有人在说话。

两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因她的脚步轻那两人又在假山的背面,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她。

宋于本是没有在意的,但人才走到一旁的树丛边儿上,就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是阴恻恻的,像是唐承恩的声音。

宋于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他,身体一下子就僵了起来。本是不打算偷听别人说话的,这下却没有再往之前的石凳那边去,就那么静静的在树丛的阴影中立着。

唐承恩和人在这边,显然是在谈事儿。她试图去听都说了些什么,但因为声音压得低听得并不清楚。

这边的灯光昏暗,如果不注意是被发现不了的。她正试图靠近假山那边,那在谈话的两人就从假山的背面走了过来。

路灯昏黄的光亮照在那两人的身上,其中一人正是唐承恩。

他是警惕的,出来之后便往四周扫了扫。宋于一动不动的站在阴影之中。身体绷得紧紧的。

唐承恩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略微的扫了扫之后就和人一起往门边儿走去。两人边走边说着话,听意思是要离开。

大抵是酒壮人短的缘故,宋于迅速的做了决定,跟了上去。

唐承恩的警惕性高她并不敢直接的跟,等了那么两分钟后,这才走出了小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