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团,她是元主任女儿。”沈娇宁说了一句。

顾之晏就明白了,对元静竹略一颔首:“请你不要说出去,等你父亲回来就知道了。”

元静竹不知道该说什么,愣愣地点头,走出去一段路还忍不住回头看他们俩,都有点同手同脚了。

办公室里,季玉兰看到他们俩一起过来也非常意外,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两个会联系到一起,看看沈娇宁,又看看顾之晏,不知道先招呼哪个。

这些话不太好由沈娇宁自己说,顾之晏开口道:“玉兰姐,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童梅阿姨总跟我们说,想要一个女儿?”

季玉兰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余光瞥到旁边的沈娇宁,脑子里灵感一闪,划过一个念头。

“对,就是她。”顾之晏说。

“啪嗒”一声,季玉兰的笔掉在了地上。

季玉兰怎么也没想到,童梅阿姨的女儿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去年沈娇宁就来团里跟着一起演出了,这都过去了将近一年,她居然直到顾之晏现在来告诉自己才知道!

季玉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拉着沈娇宁上下打量:“这么一看还真像,天哪,我都没认出来。”她说得欣喜,眼眶却有点红。

沈娇宁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胳膊看,她感受到季老师知道这件事后发自内心的喜悦,忍不住跟着一起高兴起来。

季玉兰看到了沈娇宁放在口袋里的口琴,笑道:“让你学口琴真是歪打正着,你妈妈以前吹得可好了,你学这个肯定有先天优势。”

顾之晏说的小孩子们都喜欢听母亲吹口琴,看来千真万确。

最后季玉兰还是没忍住,紧紧地抱了她一下,拍着她的背说:“好孩子,来咱们团就算是回家了。”

……

沈娇宁告别季老师和顾之晏回到宿舍,温慧月和黄盼香都不在,元静竹一个人在宿舍等着她。

“你跟顾团怎么回事?怎么认识的?”元静竹都快好奇死了,顾团长明显对沈娇宁不一般,还说什么等她父亲回来就知道了。

沈娇宁之前听元静竹说的,虽然有八成把握她父亲就是妈妈以前的朋友,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没有多说,直到今天从顾之晏那里得到了确认。

早晚元静竹都会知道,不如就现在告诉她:“你之前不是说你爸爸曾经是童梅手下的干事吗?”

“嗯?是啊,怎么了?”

沈娇宁小声道:“我就是她女儿。”

“什么?”元静竹瞪大了眼睛,“那你就是首长家的女儿?顾团的未婚妻?同时你还拿了那么多奖,成为优秀新兵???”

元静竹满心震惊,她只想大声说,这怎么可能!

首长家的女儿不是个进文工团都要走后门的草包吗?怎么可能跟十项全能的沈娇宁是同一个人!

“你没诓我?”

“我也是今天顾团说了才确定的,不过我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什么首长家的女儿,我是自己考进来的,以后也只想专心跳舞,跟那些身份没关系,你别说出去呀。”

元静竹比了个封口的手势:“好,你放心,我肯定不说出去。我爸估计还不知道这件事吧?他要是知道了肯定特别高兴!”

……

知道季老师跟母亲的渊源之后,沈娇宁再见到她就有了不同的感觉。

季玉兰显然也是,她看沈娇宁的目光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是让沈娇宁来形容,季老师有点像真正的姐姐了,给予她无限的温柔和鼓励。

大家适应了每天早上的毯子功后,就开始要去乐队或歌队学习。

沈娇宁和另外一个新来的男兵杜思远选了学乐器,他选的是圆号,很大一个,看到沈娇宁从兜里掏出小巧的口琴就羡慕了:“没想到还有这种乐器,我天天背个圆号,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专业呢,其实我唯一擅长的就是背着它。”

沈娇宁笑了,这人还挺幽默。

乐队有不少老师,都很厉害,每个人都会好几样乐器,他们能报上的乐器就是团里能教的。

老师们看到沈娇宁手里的口琴,这里有一半老师都能教,最后定了一个叫胡亚南的女老师来教她。

胡老师最擅长的乐器是笛子,今年的新兵选择学乐器的少,更没有学笛子的,她能在教专业乐队之余抽出更多时间教她。

胡老师年纪在四十左右,保养得很不错,身形微微发福,气质文雅。

她开始正式教学之前,先问沈娇宁:“你选择学口琴,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曲子?”

沈娇宁之前根本不了解口琴,学这个纯粹是因为季老师推荐加简单易学。

不过在知道了和母亲有关的那些事之后,她自己也有点想学了:“《山楂树》。”她总共就知道这么一个曲子。

胡亚南点点头,喜欢口琴的大多都喜欢苏联曲子。

“你自己想学到什么程度呢?我知道你是跳舞的,成果也很卓越,不太可能让你上台表演口琴,所以你想往专业的方向学还是当业余爱好都可以。”她说得很和善,“我知道现在团里竞争入党名额很激烈,很多人为了这个报名学很多东西,很累也学不好,学音乐还是要有兴趣才行,我不会把这个当做评价你思想的标准。”

沈娇宁问:“往专业学和业余学,有什么区别?”

“专业学枯燥一点,业余的话,今天就开始教你《山楂树》。”

沈娇宁根本不需要考虑:“那我选业余的,学完《山楂树》再说。”

“好,快的话一周你就能自己吹下来。”

胡老师从基础开始一点点教她,教了半个小时左右,让她先自己熟悉熟悉,她过去看看那边几个专门吹笛子的文艺兵。

沈娇宁磕磕绊绊地自己吹着,发出的声音不怎么好听,又一次庆幸没选小提琴。

这里是一个大排练室,演奏各种乐器的人都有,声音有些嘈杂,但谁发出的噪音最刺耳,还是能一耳朵就听出来。

她熟悉了刚刚老师教的几个音,练了一会儿,忍不住去听其他乐器的音色。二胡、圆号、大小提琴等一一听过去,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几个正在被胡老师教导的文艺兵身上。

笛子的音色比箫声清越明丽一些,那几个文艺兵用的笛子都是棕色的,长长一管,横着吹。

她特别关注笛子是因为,她想排的新舞剧,也许会用到笛子。

她的用到当然不是指在配乐中用到,她是想把笛子作为道具,在舞蹈中使用。

沈娇宁结束第一天的口琴学习,临走时胡老师说,明天给她带《山楂树》的口琴谱子,学起来简单一些。

学完口琴,今天下午的训练算是结束了,但她晚上还要去舞美队那边看看。

舞美有很多是体力活,除了服装化妆还有女兵,其他的几乎都是男兵。舞蹈演员说要学舞美的,她还算是第一个。

舞美教员先前已经跟她沟通过了,到时候老师们指导其他人动手,她在旁边听着就行,尤其是做道具时还会用到大型器械,让她自己小心别受伤。

学圆号的杜思远还没结束,元静竹等人都在歌队那边学唱歌,沈娇宁一个人从排练室出来,准备先去食堂吃个饭,然后在去舞美队之前抓紧构思一下新舞剧。

她脑子里一边想东西一边走,半路上碰到了季老师,她身后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中年男女,沈娇宁嘴比脑子快,喊了声:“季老师好。”

季玉兰没想到在这里就碰到她了,一愣,温柔地拉过她对身后两个男女说:“主任,就是这个孩子!童梅阿姨的女儿!”

沈娇宁会意,她身后的两个人,应该就是政治部主任和管理处主任了。

季玉兰搂着她,给她介绍:“这位是政治部元主任,是元静竹的父亲,这位是管理处许主任,我们以前都是你妈妈的战友!”

听她这么说,元大山就笑起来:“打仗的时候你才几岁,也就是在孩子面前吹牛。”他问沈娇宁,“晚上还有没有训练?今天到叔叔家里吃饭好不好?”

沈娇宁挺想跟他们一起吃个饭,不过还是实话实说:“晚上要去舞美队学习。”

元大山一听就问季玉兰:“怎么回事,舞蹈演员怎么还要去舞美队了。”

季玉兰这时也有点后悔起来了,早知道宁宁就是童梅阿姨的孩子,她不想学东西就不逼着她报了,毕竟童梅阿姨以前就一直说,想要生个女孩样样依着她的:“表格一个月前就交上去了,我要是能早点知道,肯定不逼着她学那么多了。”

“不是,玉兰,这跟是谁没有关系,哪有舞蹈演员去学舞美的?那都是些粗活,要是受点伤怎么办?”

沈娇宁见元主任误会了,解释道:“是我自己想学的,我编舞剧也需要一些舞美知识,而且我力气很大,您放心吧。”

“对对对,你们刚回来还不知道,这孩子是今年的优秀新兵!可给我们文工团长脸了。”季玉兰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去食堂打几个菜一起去我宿舍吃,吃完好让她回去训练。”

元大山和许英一下子没从“优秀新兵”里反应过来,愣愣地跟着季玉兰去打饭菜,然后去她宿舍说话。

优秀新兵?那不是专给有机会去特种部队的新兵颁的奖吗?跟他们文工团有什么关系?

还是他们去京市的这段时间,又弄了个别的奖出来?

他们在京市的时候,就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今年繁花杯的最大得主沈娇宁,确实就是童梅的女儿。

元大山一开始是不相信的,觉得应该是同名同姓的可能居多,毕竟前两年沈鸿煊还想托他走后门呢,怎么可能短短两年时间突然就这么厉害了?

他跟许英两个嘀咕了好几天,一会儿觉得就是她,一会儿觉得不可能,最后从汪部长那里得知了她的年龄,又打电话去绵安市文工团,装模作样地套了些信息,加上两个人确实有几分相似,这才敢确定下来。

元大山心里当时的震惊简直难以言喻,又觉得自豪,他就说,童主任的女儿怎么可能沦落到自己考不进文工团!

更何况沈娇宁现在就在他们团,他当时心里忍不住想,缘分啊,这孩子就是跟他们团有缘!用不着那个沈鸿煊搞些乱七八糟的,孩子自己就能考进来!

所以他们一回来就赶紧找了季玉兰,还想把这当成惊喜告诉她呢,没想到季玉兰已经知道了,还比他们早一步跟孩子相认。

不过元大山接受了沈娇宁不声不响搞出一部震惊全国的舞剧,对这个qing长lz优秀新兵还是一头雾水。

他们一到季玉兰的宿舍,元大山就问:“优秀新兵是什么?我们走了两个月又搞出什么新荣誉了?”

“没有,就是新兵连每年那十个名额。”季玉兰把饭盒都打开,先给沈娇宁递了一碗饭,“别说团里震惊了,连队那边才震惊呢。要不是这回她在繁花杯拿了实打实的奖,我看好几个连队都想来抢人。”

元大山和许英看沈娇宁的目光更亮了,还有隐隐的泪光闪烁:“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啊!”太争气了!

季玉兰被他们一感慨,忽然就有些绷不住,把饭盒放到桌上,抹了把泪:“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啊,我又去看了一遍你的档案,两年前元主任没让你来我们团怎么就跑去下乡了?你的水平,就算两年前也能考进部队啊。”

人就是这样,沈娇宁只是学生的时候,什么过往经历也就是看一看,可现在知道她是童梅阿姨的女儿,就忍不住心疼她吃的那些苦。

沈娇宁看到她这样,也有些鼻酸,含糊道:“就是跟家里有些矛盾,就跑去下乡了。季老师,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还是考进来了吗?”

季玉兰还是坐在那里不停地擦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似的,沈娇宁不知所措地给她递纸。

许英拍拍沈娇宁的肩:“没事,她就是想起你妈妈了,让她哭一会儿就好了。”

他们耐心地等季玉兰发泄,等她情绪稳定了一些,止住哭声,只是还有些抽噎,元大山为了活跃气氛,讲起了繁花杯评奖时的盛况。

他和许英一开始就是因为要当繁花杯的评委才去的京市。

“你们是不知道啊,当时播完《女儿》的电影,大家集体起立鼓掌,对最佳舞剧、最佳女舞者这些大家心里基本上就没悬念了。但是心里知道就是你们了,所有评委还要针对每个作品点评一遍,说说优缺点,你们是唯一一个所有人都讲优点的舞剧!”元大山说得红光满面。

许英笑着补充:“最后是十分制的打分,你们的评分比第二名高了足足一分,远远把别人甩在后面了。从第二名开始,大家都咬得很紧,都是零点零几的差距,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断档。你们这次真是太让人震撼了。”

第78章 《森灵》1  新舞剧

元大山最后又颇为神秘地告诉季玉兰一件事:“你知道繁花杯这名字是谁起的吗?”

“我不知道啊, 是谁?”季玉兰问。

“喏,就是这个小姑娘!”元大山指着沈娇宁笑。

季玉兰又惊又喜:“真的吗?你这孩子怎么都不说呀,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换别人一早就叭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