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白府管家从门口慌慌张张跑出来,拉住徐秉哲哀求道:“徐府尹要帮帮我们,这事闹大了!”

徐秉哲眉头一皱,轻轻挣脱他的手,指了指木牌道:“你们是不是买东西不给钱?”

“怎么会不给钱,不是少夫人一时忘了吗?”

“既然是真的,那把钱给了行了,还想拖到什么时候?”徐秉哲也有点不满了,原来别人没有冤枉白家。

“我给了,但他们不要,让我怎么办?”

旁边大汉冷冷道:“别以为白家有点权力可以肆意侮辱人,我家衙内说了,今天不仅要钱,还要白家给个说法。”

徐秉哲的瞳孔骤然缩成一条线,宝妍斋的衙内是谁,不是李延庆吗?他当然知道李延庆和白时的恩怨,原来根子在这里?

徐秉哲忽然觉得有点棘手了,他固然是想帮恩相白时,但李延庆在军方的势力太大,他也惹不起,这有点麻烦了。

“不如先给本官说说,白府哪里做错了?”

“哼!不给钱也罢了,五百两银子的损失宝妍斋也承担得起,但白府不仅赖帐,还侮辱人,我们要讨这个说法。”

管家顿时急了,“我们什么时候羞辱过你们,你们这么多人,一个个凶神恶煞,谁敢羞辱你们?”

“不是今天,是前天下午,我们店里的女管事来要货钱,你们是怎么侮辱她的?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以为有权可以为所欲为?”

大汉没有把话说清楚,女管事,侮辱,这些关键放在一起,会让人产生某些联想,管家也懵了,前天下午,前天下午他是不在,跑去看热闹了,府是谁干了好事,难道是老马?

管家想到了门房,那个家伙是出了名的臭嘴,他隐隐有点明白了,他记得老马是给他说过,前天下午有个女人跑来闹事,被他骂走了,自己没有放在心,估计是这件事。

管家恨不得给自己一记耳光,小事不睬,最终会酿成大事,他又向徐秉哲哀求道:“外面这么多人,都在胡说八道,把老爷的名声都毁了,徐府尹能不能帮帮忙?”

“要不二位进府里面坐吧!等老爷子回来后再协商解决,这外面人山人海的,对二位的影响都不好。”徐秉哲碍不过白家的面子,只好提出一个折的方案。

不料大汉却冷笑一声说:“白家门槛太高,我们可见不去,万一里面埋伏了一帮刀斧手,把我们乱刀砍了,白家一手遮天,死也白死了。”

这纯粹是胡说八道了,徐秉哲心里已经明白,这是李延庆来报复白时,自己虽然也是开封府尹,但根子太浅,天神仙打架,哪是自己一个凡人劝得了。

徐秉哲心暗暗叹息一声,这件事只能白时自己来解决了。

在这时,有人大喊一声,“白相公回府!”

旁边人纷纷闪开一条路,只见一顶大轿在十几人的护卫下向这边快步而来。

白时接到家丁的报告便急急忙忙赶了回来,他没想到事情居然闹得这么大,至少有万人将整条东大街都堵死了,更让白时无法忍受的是,他耳听到的,都是各种恶毒不堪的谣言,他的名声已经被毁得体无完肤。

轿子落地,白时铁青着脸从轿走了出来,他瞥了一眼大牌子,冷冷对旁边的徐秉哲道:“徐府尹,你这样眼睁睁看着白某的名声被人糟践?”

徐秉哲连忙前道:“下官也是刚刚才赶到,正在询问情况。”

“是吗?徐府尹居然日理万机,我倒没想到。”白时狠狠讥讽了一句。

徐秉哲不敢得罪白时,只得忍住气道:“白相公的事情,下官怎么敢怠慢,下官接到管家的报案便一路奔来,这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下官费了多大的劲才挤进来,原来....原来只是一桩买卖纠纷的小事。”

徐秉哲也是含蓄地埋怨白时,若你管家及时把事情处理好了,事情至于闹得这么大吗?

白时是出了名的护短,他哼了一声,把管家招过来低声问他情况,只片刻,他便明白了,这是李延庆在借一件小事跑来兴风作浪,给自己眼药呢!

他心勃然大怒,走前怒视大汉道:“李延庆在哪里,叫他来见我!”

“哟!白相公居然来了,这种小事情,不需要我家少东主出面吧!你们把钱给我,我们走人,为什么非要把事情闹大?”

“你——”

白时气得眼前一阵眩晕,闹到最后,对方还倒打一耙。

“阿才,把钱给他们。”白时忍住满腔怒火,吩咐管家给钱。

管家急忙把一盘银子端出来,递给大汉,“这是五百两,拿了银子快滚吧!”

大汉接过盘子,却举过头顶对四周人高声喊道:“大家看到了,我们并非故意来闹事,堂堂的相国人家,居然欠钱不还,想赖账,我们宝妍斋讲道理,给了钱走人,不跟他们计较!”

大汉对手下吩咐一声,“我们走!”

十几名大汉撕下大牌子的字,转身推开人群走。

白时气得胸膛都要爆炸了,他身体晃了晃,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顿时晕厥过去。

“老爷!”

“白相公!”

.........

白府大门前发生之事,很快便传得满城风云,各种版本都有,有说白家人人品恶劣,倚强凌弱,买东西不给钱;也有传言说白时的儿子强抢民女,逼死人命;还有传言说白时儿子欺男霸女,强占民宅.......足足有十几个版本,没有一个版本是好话,白时的名声在京城算是彻底毁了。

但朝廷百官却看得透彻,这是李延庆在报复白时,朝官们纷纷议论李延庆还是太年轻气盛了,做事情冲动,一点城府都没有。

大家都知道,李延庆被罢官赋闲是白时的安排,李延庆对白时有怒气大家都能理解,只这报复来得太快,太直白,一点技巧都没有,足可见这个李延庆骨子里的莽夫之气太重,成不了大事。

御书房内,赵桓听完徐秉哲的汇报,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他很了解李延庆,李延庆是那种恩怨分明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前天白时对李延庆使了绊子,只给官不给事,让他彻底闲居家,这种断人前途的事情,如果李延庆忍了,赵桓才会真正担心,说明李延庆心还有更大的图谋。

今天李延庆反手一棒打回来,彻底毁了白时的名声,虽然做得很过份,但这恰恰说明李延庆还暂时没有图谋,这却让赵桓一颗心放下了,否则他还真不放心李延庆,这小子,太扎手了,磨他几年也不错,赵桓终于下定决心,五年之内绝不用李延庆,要好好磨掉他的棱角。

“这件事你处理得不错!”

赵桓缓缓对徐秉哲道:“虽然还是出现大量聚集,但你能把事情大事化小,朕这次不追究你的过失了。”

徐秉哲心大喜,连忙跪下谢恩,其实他心还是有点疑惑,这件事并没有大事化小,相反,白时还吐血晕厥了,官家居然不追究自己,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

其实徐秉哲并不知道,赵桓说得大事化小,是指矛盾没有激化,李延庆及时收手,如果徐秉哲过于偏袒白时,以李延庆眼睛揉不了沙子的性格,还真会再出大事,这因为这一点做得较好,徐秉哲保住了自己的官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