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舞蹈大师面前,说自己独独喜欢一位老师,其实是非常失礼的。但于丹丹的年龄底子小,楼兰附身的她,舞蹈能力又出类拔萃,值得被优待。

在场众位老师俱都是有几十年沉淀的老人家,只有高涵年龄偏小,他们自然也能理解现在年轻人追星一般的想法。

听到于丹丹这样大大方方的把愿望说出来,他们不光不以为忤,反而不由赞叹起来:“说的对,年轻人就该有目标,有目标之后也要像你这样能为目标去奋斗!”

他们转头看向高涵:“小涵啊,既然这位同学这么有诚心想请教你,还特意学了你同门师妹的那种风格,要不你就上台去指点她一下?也让我们看看,你这些年的水平有没有突破……”

面对众人殷殷期盼的目光,高涵能说什么呢?

她什么也不能说。

哪怕于丹丹唇角勾出的那抹微笑在她看来,是那样的危险,又深不可测。她也同样没法拒绝。

没错,她是年轻一代舞者的偶像,但在这些老一辈泰斗的眼中,仍然是一个不成熟的小辈。

如今于丹丹在舞台上的表现那样突出,甚至都能超过她的水平了,老人家们正是见猎心喜的时候,哪有不尽力优待的地方呢?

此时的自己,可不正是衬托这位好苗子的道具吗?

她心里不甘心,又满怀怨恨。

但尽管如此,还是要做出一股子恭恭敬敬的模样,对各位长辈做出言听计从的姿态来。接着,又对台上一脸期盼的于丹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楼兰回以一笑,表情是说不出的畅快与轻视。

很快,就有人送进了一套舞蹈服。古典舞毕竟是传承多年的舞蹈,真说句良心话,在老一派人眼中,它可比什么爵士拉丁什么要有水平的多。

高涵当年就是因为古典舞出众,所以才被选拔到国外深造,如今多年未见,她是声名鹊起了,但这些曾经考较过她的老人老一辈儿,却还都没真正见识过她最近的实力呢!

此时高寒既然要上台舞蹈,几位评委坐在那里,再也不觉得焦急了。

高涵捧着手中黑色的舞蹈服,因为时间紧急,这只是一套最简单的基本功舞蹈服,但她此刻,已没有了挑剔的心态,在静寂无人的更衣室中,脸色黑沉得吓人。

台上女孩子刚刚的微笑,还有她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以及她的舞蹈,包括她舞蹈的名字和内容……所有的一切,全部都透着一股血淋淋的不祥预感。

高涵拢着衣襟,咬牙切齿:“呵,一个无名小卒,竟然也敢来打我的脸?!”

更衣室中的大镜子映出她孤独的身影,她满目狰狞:“楼兰……楼兰!那么多年,你还是阴魂不散,到如今,一个小辈也敢顶你的名头来让我难看!可惜,就算你已经转世投胎,你最爱的人,不还是照样不得超生吗?!”

当年她辗转求到那位吉普赛人头上时,可是付出了所有积蓄,这才让那人添下这样的诅咒。

“我哪里不如你了,可偏偏,当年就算弃赛,你也仍旧被老师抱有更大的期望,为你的未来铺出了更广阔一条路!而我呢,只能可怜兮兮的捡你不要的东西,连进修资格都是你不要的!被你施舍一般!不过……”

她说着,表情又轻松起来,仿佛得意,又仿佛郁闷:“——当年活生生的你,我都可以解决掉。如今不过一个借着你名头的仿品,我又有何惧?”

她说完,一把推开了更衣室的大门,脚下生风,怒火熊熊,难以压制。

闻讯赶来围观的同学看到她这严肃的神态,俱都表情景仰:“不愧是高涵老师,你看,连指导学生都要保持这么高昂的精神状态,太认真了。难怪人家有如今的地位呢!”

也有人酸溜溜地在后台不满的抱怨:“这个于丹丹是谁呀?她进决赛前的水平,根本没有这么好。肯定是故意扮猪吃老虎,在我们面前藏拙……”

此时的舞台上,纯黑色的幕布已经撤下,只不过那个雪人实在太过庞大,一时半会儿不好解决,幕后人员检查一下它,稀奇地发现它在台上这么久,却并没有化出水渍来,征求过满心满眼不耐烦的高涵意见后,也仍然将它留在台上。

那不规则的圆脑袋和圆身子,白雪一般的颜色,衬得整个舞台都仿佛可爱了很多。台下张岚老师趁着还没开始,正饶有趣致地点评:“你看那个雪人,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我小时候堆雪人,眼睛用金钱桔,鼻子用胡萝卜,嘴唇用红辣椒,脖子上还有红领巾,肚皮上也有两个黑纽扣……特别的教科书,超级标准……”

旁边几个人也兴致勃勃的说着:“那可不,那时候,他手里还有一把大扫帚呢!”

台上的雪人听见,两只胖腿不由自主动了动,裂出微不可查的一条缝来,两只被符纸团填满双眼的眼眶也不由微微转动了一瞬,然而,此时正回味童年的各位评委并没有发现。

楼兰看着慢慢走上舞台的高涵,眼神莫测,笑容越发的甜美起来。

高涵心中不屑,但是态度还是要有的,她挂起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话也说的格外通情达理:“你的基本功十分扎实,这方面我没什么可以指教的。不过在动作衔接上,有两点还是可以提升的。来,你看我的动作。”

她说着,身躯慢慢后仰,手臂保持着自然下垂的角度,直至腰腿弯成u型,这时,她的视线是从下到上的。

就在此刻!

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雪人胸前的白雪突然化开一点,露出里面明黄色的符纸来。这符纸上有微微的灵光闪烁,明明周围没有风,却也仍旧微微颤动起来,在高涵眼前大放光彩,引人眼球。

高涵的目光果然被吸引过去了。

但这雪人,何青费那么大功夫把它弄到台上去,可不是单单是让它被看到就足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