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见过七皇子那样的傻子,上赶着当爹的!”金小桃坐在屋子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翻白眼。

对于金小楼生了个野种,还能找个皇子的命,金小桃每每一想起便觉得心头梗着一团泥,令她喘不上气来,一扭头看见和广坤双眼无神的杵在桌子前望着窗外发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以为上回那个纪夫人来问了和广坤的话,转眼金小楼便该被扫地出门,滚回信宁老家去才对。

没曾想,问过的话散了便散了,风吹过,连草都没动一下,金小楼不仅没失意,反而更加得意。

琳琅琉璃两个坊子开得风生水起,又做出了个什么果冻的玩意儿,听说已经风靡进了宫里去。

金小桃将桌上的瓜子壳冲着和广坤扔过去,零碎的瓜子壳泼了他一身。

和广坤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抖落了身上的瓜子壳,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金小桃:“粗鄙!无礼!我怎么会取了你这么一个无知妇人!”

金小桃冷冷一哼:“我还后悔怎么会嫁给你这么一个不中用的男人呢!要不是你拖着我后腿,我今日又岂会如此。”

“你今日怎么了?”和广坤面容憎怒。

他虽比不上京城里的名门贵族,可也是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在信宁,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就是土太子,哪家姑娘不想嫁给他?

怪他自己瞎了眼,当时着了金小桃一个农女的道儿,本是爹娘万万不同意的,自己只顾着眼前的快活,硬生生娶了她。

“我怎么了?”金小桃怒极反笑,“你看看金小楼,再看看我,你说我怎么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和广坤不愿再与金小桃多说,只后悔自己当初娶的怎么不是金小楼。

这两姐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金小桃也不愿再与和广坤多费口舌,厌恶的瞪了他一眼,扬脖冲外边喊:“梳儿!”

片刻的功夫,一个梳着两个环髻的小丫鬟便进到了屋子里来。

“我叫你探听的事,你探听得怎么样了?”金小桃一脸不耐烦。

梳儿唯唯诺诺:“打探清楚了掌柜的,那果冻格外简单,就是用河滩沙泥地里头长出来的莲花杆做成的。”

“莲花杆?没听说过这种东西!”金小桃一脸怀疑。

“嗯……好像是叫鬼头莲花杆,磨成粉调一调就成了!”梳儿仰脸,“真的特别简单,只是这方子却没几个人晓得,因此叫那金小楼做了个新鲜。”

金小桃眼珠一转:“你听谁说的,可靠吗?”

“琉璃坊里一个叫金花的姑娘。”梳儿眨眨眼,“我与她是老乡,本也是不相识的,近日刚搭上关系,没聊两句她便通通告诉我了。”

“那,那个莲花杆哪里有你可知道?”金小桃脸上神色喜悦极了。

梳儿点头,俯身在金小桃耳畔低语了两三句。

两人当即起身向外走去。

和广坤一看金小桃的模样,就知道她又要与金小楼为难。

上回,在金小桃的威逼利诱下,和广坤已经极不情愿的当着纪夫人的面撒了次谎。

诋毁金小楼那孩子是自己的种,为此,和广坤一直心中难安,此刻他跟着金小桃前后脚离开屋子,慌忙朝着金阑巷而去。

金小楼正带着麟儿与绿筠一起在依阑河畔捞蝌蚪玩儿。

离坊子开门还早,他们一行三人玩得累了,正坐在河边吹凉风,忽地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靠在不远处的柳树后,探出头向着他们这边望。

金小楼眼尖,一下便认出那人是和广坤。

眼眸一转,金小楼冲绿筠道:“你看着麟儿,我去去便回。”

说罢,起身朝着和广坤走去。见金小楼过来,和广坤忙站直了身子,正色起来。

在和广坤的印象里,金小楼还是初见时那个叫自己涂些醋的小姑娘,此刻再好好看过去,才发现这小姑娘脸颊丰腴了些,肌肤也透亮白皙多了,比当初更加的光彩照人。

一时间竟叫他有些发晕,扶了扶身边的柳树,才站立住了。

“小楼姑娘,你可还记得我?”和广坤出言轻声询问。

“和少爷。”金小楼颔首,冲他礼貌一笑,“我自然是记得你的,不过你来这里,是特意来找我的?”

金小楼有些奇怪,她想不出和广坤为何会来找自己,可刚刚又看得分明,这和广坤躲在柳树后一双眼睛直直的朝着她看个不停,明显是特意而来的。

“小楼姑娘,我是来叫你小心的。”和广坤开口,“你们坊子里的金花姑娘,将你那果冻方子告诉了金小桃,依金小桃的性子,只怕今晚上便能做出相同的果冻来,我担心,我担心你们琉璃坊的生意……”

“别担心。”金小楼没想到是因为这个,“要小心的是她,你回去吧。”

果冻的方子本就不是什么保密的事,金小楼根本不在意,琉璃坊果冻的生意即便被人抢去了,金小楼还有法子做出其他的东西来。

这个和广坤,傻傻的以为她金小楼只凭着一个果冻方子便能在京城里立足么?

见金小楼欲走,和广坤一时情急,连忙拉住了她的衣袖:“还有!小楼姑娘……关于你孩子的传言……我……我对不起。”

金小楼收回了衣袖,和广坤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低下头,再抬起来时却见眼前的金小楼笑了笑。

“没关系,金小桃之所以觉得麟儿是你的孩子,是因为我曾经为了救命,胡编了一个谎话。”金小楼坦然的将前因后果讲了出来,“是我利用你在先,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我先对你说。”

“你最好也向金小桃讲清楚,免得她一直耿耿于怀。”金小楼说完,便转身离开。

金小楼清楚,爱着她的人不会相信这些流言,而那些相信流言的人,她不在乎他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和广坤喃喃着,久久立在原地。

……

果如和广坤所言,仅第二日,德记便推出了五款果冻,味道模样与琉璃坊的如出一辙,但价钱却比琉璃坊更便宜。

金小楼是与潮衣一同去街上选白糖时听见的风声。

偏偏冤家路窄,她们刚进了糖铺,便见金小桃领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也往里边走。

一见金小楼,金小桃的嘴笑得都快咧到后脑勺上去了:“哟,琉璃坊的大掌柜还亲自出来买糖呢?怎么不在家抱你那小野种呢?”

“你说话客气点。”一向不爱与人争辩的潮衣,竟率先站了出来。

“怎么,我说得有错吗?”金小桃看了潮衣一眼,“也亏得我们大周开明,否则你一个坊子里的姑娘还敢满大街的乱窜?放别的地方,这叫有伤风化!”

“和广坤可能忘了,我再提醒提醒你,麟儿不是他的孩子,是我与七皇子赵尧的。”金小楼上前一步,面色从容淡定,“妄议皇子,可是重罪。”

“我……”金小桃气愤不已,可她也听说了,前日一个街边摆摊子的女人,只因对金麟儿的身世多说了几句,便被人押着当街扒下裤子打了板子。

她自然是害怕的,却忍不住仍然嘀咕了一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孩子大了,自然一切便都看得清清楚楚!”

和广坤昨日一回来就扯着她说了半天,绕来绕去不过是讲他与金小楼从未有过肌肤之亲,那个孩子更是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金小桃听到后,反而更气了,若金小楼真生的是七皇子的儿子,母凭子贵,那还得了?

再说了,看着和广坤那副替金小楼辩解的模样,金小桃就反胃。

她虽嫌弃和广坤,却也见不得他在自己面前维护别的女人。

皇子说不得,眼前这人可是说得的吧?

金小桃嘴一撇:“昨日也不知给我家和广坤灌了什么迷魂汤,金小楼,你是不是看到顺眼的男人就往上扑啊?家里一个不够,还要外边再找一个?”

金小桃一句落下,另一句又接连而起:“不过小心男人没抓住,生意也跟着黄了。金小楼,你们琉璃坊今日的果冻没卖得出去吧?我也不怕告诉你,从今往后,你卖什么,我就跟着卖什么,偏偏还要比你更便宜。”

一说到这个,金小桃心头便畅快了起来。

今日去德记买果冻的人络绎不绝,这一次,她总算是把金小楼比了过去!

哪晓得话一说完,金小楼脸色反而愉悦了。

“别高兴得太早,有些果冻吃得,有些果冻可吃不得。”金小楼话说着,人已走出了糖铺。

“你什么意思?”金小桃莫名其妙,却也听出了金小楼话里有话。

看着金小楼离去的背影,金小桃眉一扬,只当金小楼是装的一副轻松样子,故意撂下句来迷惑自己:“哼,只怕心里着急上火,连糖也顾不上买了,赶紧回去想法子呢!”

金小楼刚走出糖铺便拉了潮衣:“快,多去买些姜来磨了汁水,与醋搅合了冲在一起,人命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