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岳钟麟的脸色越发通红,他鼓起勇气道,“瑞克军门,下官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大人帮忙!”

“哦?!”瑞克笑道,“你讲!”

“下官谁大人一起入川,”岳钟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敢欺瞒军门,下官在潼关驻了大半年了,日日无所事事,眼见这大好年华白白流逝,实在是心有不甘,如今川北有战,卑职想给汉王效命沙场!”

“很好啊!年青人就得有志气!”瑞克和慕天颜四目相交,一齐大笑,慕天颜笑道,“不过咱们这回兵多将广,我恐怕你使不上力气罢!”

“大人差矣!”岳钟麟脸色绯红,神情却是十分庄重,“依卑职来看,我西进兵团虽然人多势众,却也未必能够用在川北!”

“哦?!”瑞克稍稍一惊,奇道,“请讲!“

“大人明鉴,钟麟久在甘陕,虽不敢自夸深通韬略,但于川中地形,却也自信有几分心得!”岳钟麟严肃的道,“卑职接到总参谋部的传讯,说:西进兵团三个军入秦,其中除了将军本部的近卫军外,其余两军居然全是骑军,而川北一带却大多群山环绕、丘陵起伏,险要处全是木板栈道,粮车都难得挤得过去,咱们步兵行进尚且不能做到机动迅疾,若是骑兵去了,我恐怕没等接阵就累垮了!”

瑞克放下酒杯,收敛笑容,此刻方才认真起来,他紧紧盯着岳钟麟,严肃的道,“那依你之见,我们应当怎么做?!”

迎着瑞克将军凌厉的目光,岳钟麟却没有半点慌乱之色,镇定的道,“请恕卑职斗胆,卑职觉得,咱们的西进兵团,应该和川北之战拉不上什么关系,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青海甘肃也!!”

瑞克转过头去,和慕天颜相顾错愕,默然良久,忽地哑然失笑,轻轻拍了拍岳钟麟的肩膀,眼中掠过一丝赞赏,点头道,“不错、不错!!”他微微笑道,“这一路上,你是第二个对我说这番话的少校了!!”

“哦?!”岳钟麟愕然道,“第二个?!”

瑞克稍稍仰身,顺着他的目光,岳钟麟抬头望去,一名少年军官手按腰刀,在慕天颜身后侧身侍立,这时见瑞克示意,他朝岳钟麟微微一笑,抱拳道:

“近卫步兵第一军,少校参谋年羹尧,见过岳兄!”

第三节

近卫第一军仅仅再潼关修整一天,翌日便向西安开拔。因为军令严酷,整个西进兵团被拉得很开,当瑞克的指挥部迁进西安时,后续的骑六军马英部,以及运送辎重、粮秣的后勤大军还远在山西。

大汉骑兵第七军王进宝所部大多数人原本就是陕西、甘肃本地人,这次奉调回陕,行动迅速之极,一接到命令就全军狂奔,其速之快,竟超过总参谋部规定的行军期限。等待瑞克的中军主力前来汇合的时候,王进宝已经全面接管了西安城防,并且在西、南两个方向上派驻了驿站和军使,和最前线的张勇部、赵良栋部队接通了联系。

听到瑞克等人已经距西安不远,按照官场礼仪,王进宝、陕西巡抚张英各率部下军官和官员出迎。

略略寒暄,一行人进入西安驿馆,张英就迫不及待的道,“羽林将军实在是来得适时,此下寇北将军给咱们出了一道大难题!”

昔日林风率军攻克北京之后,俘虏了大批清廷高官,其中不少人顺势投降,张英就是其中其中之一。站在儒家气节的角度来说,这个人的风骨确实难得说得上一个“好”字,不过本人确实很有才干,而且在北方地区很有名气,是文坛“桐城派”有名的领军人物,在康熙时代,他官至兵部侍郎,而投靠林风之后,亦被委任礼部副贰之职,在多次对外谈判中立下的功劳,因此当林汉帝国取得陕西之后,他被任命为封疆大吏,统领甘、陕之政。

此人位高权重,是帝国中枢的重要成员,瑞克在北京的时候就和他混得很熟,知道他为人很谨慎,喜怒不形于色,这时见他神情古怪,心中有些好奇,不由笑道,“张大人学问盖世,连汉王陛下都非常佩服,难道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你么?!”

张英苦笑摇头,转头看了王进宝一眼,“还是请王将军为大帅详言罢!”

瑞克讶然望去,王进宝上前道,“启禀都督,昨日寇北将军派人送来了一队使者!”他苦笑道,“使者说,他们是奉准葛尔汗王葛尔丹之命,上京拜贺汉王世子周诞的使节!!”

“什么?!”一时之间,瑞克有些发傻,愕然道,“葛尔丹给……给咱们派来了使者?!”

“正是如此!”

“那他们怎么说?!”瑞克感觉有些好笑,他实在想象不出帝国和葛尔丹还有什么好谈的,“我的意思是,他们有什么目的?!”

张英捋了捋胡须,眉头紧锁,“不知道,老夫昨日曾详加询问,但此辈蒙人一概大打官腔,说是:‘葛尔丹和大汉国向来交好,实为兄弟之邦,此次听闻王子周诞,准葛尔汗国余情余理,都得遣使来贺’——就是这般,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瑞克在也忍耐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摇头道,“咱们和葛尔丹‘向来交好’?我怎么不知道?!”他转头看了看慕天颜,“参谋长,有这种事情么?!”

慕天颜微微一笑,转头朝张英问道,“张大人,这支使团确实是葛尔丹的人么?莫不是宵小胡乱冒充的罢?!”

张英尚未开口,王进宝抢先答道,“寇北将军和下将查过使者,这支使团一共有两百余人之众,其中担任卫护的官兵都是精锐的怯薛军士!”他对慕天颜道,“慕军丞,下官在西北一带镇守多年,于地方颇为熟悉,原来也和准葛尔打过交道,怯薛军在这甘凉地方可就仅只一家,是他葛尔丹的活招牌,咱们带老兵的人一看就知道,决计错不了。”

慕天颜点了点头,朝张英和瑞克拱了拱手,“两位大人,下官以为,此事应该是真的,咱们这回大军调动,葛尔丹心中恐怕多有疑虑,但又不敢擅起战端,所以这次多半是来试探朝廷的态度!”

“慕军丞言之有理,”张英立即接口道,“老夫亦是此般以为,不过此事干系不小,放不放他们入京可不是陕西地方可以作主的,”他朝瑞克微笑道,“幸好羽林将军及时赶到——将军是汉王近臣,深得朝廷依重,所以老夫昨日和王进宝将军商议多时,觉得还是等羽林将军示下为好!”

“什么?!我决定?!”瑞克奇怪的看了张英一眼,他有点不明白,他的职位是西进兵团司令,怎么这种事情还要自己来做决定。

“不错!”张英朝瑞克深深一揖,“此次大军西进,西北一带皆以军情为重,咱们陕西上下人等,不论文武尊卑,尽听将军调遣——所以这使节一事嘛,当然还是得由将军作主!”

“好吧!”瑞克点了点头,根本没有注意道慕天颜奇怪的表情,当即下令道,“那就放他们过去吧,区区两百人,有什么要紧的?!”

羽林将军一声命令,原本遭受软禁之苦的葛尔丹使节团获得了自由,负责看管接待的部队也由本地都卫军换成了瑞克将军麾下的一营骑兵。按照时下的规矩,使节团在解除禁锢之后,应当去拜见瑞克,不过眼见西安一带大军云集,一队一队全副武装的汉军从东方开来,马队、重炮、粮秣军械囤积如山,汹涌的人流前赴后继源源不断,仿佛就要立即开战了一般,准葛尔使者心如火焚,顾不上结交军团长官,立即率领他的使节团朝北京方向开进。

准葛尔的使节团是注定赶不上小王子的周诞典礼了,这时北京尘嚣刚刚散去,四方来贺的各国使臣现在都在准备回国的行装。

经过林风数年来的经营,林汉帝国的影响力拓展极快,这次帝国继承人适位大典,除了南周各派、台湾郑经、东蒙古科尔沁之外,北京城里来了不少金发碧眼的海外人士,除了西班牙之外,欧洲各国在东南亚一带有生意的家伙纷纷过来凑了一次热闹,令大汉的的官员们再次出了一把风头。

这段时间林风相当繁忙,不过大都与西北战争无关,大多是外交上面的事情。现在林汉帝国海外贸易的发展势头相当迅猛,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做到了东南亚一带,而交易领域也大大拓宽,从原来的茶叶、丝绸、瓷器等单一商品进出逐渐演变成囊括粮食、钢铁、木材、药品甚至军用火器等综合化、多元化的贸易状态,海关收入节节递增,截至目前为止,一六八六年的关税收入竟然已经突破一千二百万两大关,和去年同时期相比,整整跳跃了将近三十个百分点,委实恐怖之极。

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麻烦——众所周知,目前中国的对外贸易可并不是林汉帝国一家单干,恰恰相反,在此之前,中国的海外贸易都是由台湾郑氏武装集团所垄断,除了东南亚之外,朝鲜、日本这两条商业航线几乎是台湾集团的后院,任谁也不能插手,不过随着林汉帝国的崛起,中国海上势力逐渐演变成南北二元对峙状态,受林汉帝国所保护的海商肆无忌惮,频频侵占台湾集团所控制的日、朝贸易份额,使得郑、汉两家关系逐渐升温,虽然没有达到公开动武的程度,但小规模的擦枪走火却经常发生,令负责外交的官员大为头疼。

除此之外,林汉帝国开赴东南亚的贸易商船亦频频受到海盗袭击——这种事情大体上和吕宋岛上的西班牙人无关,大多数是纯粹的经济行为,因为帝国海军的活动范围并没有延伸到东南亚一带,因此无法对本国商船提供足够的保护,所以南海至马六甲海域一带的海盗极为猖獗,对林汉帝国所属商会频频发动疯狂袭击,至令各大商会损失惨重。

所以趁着这次各国来使的机会,林风进行了一连串谈判和斡旋,不过效果确实乏善可陈,除了和台湾集团达成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初步协议之外,目前形势最为危急的东南亚地区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盘踞在那片岛屿之上的欧洲殖民者一个个口头上漂亮之极,拍胸脯摔板凳的指着上帝赌咒发誓,一定会派出最精锐的海军给大汉商船保驾护航,但若是一旦涉及什么“海域责任”以及“殖民地开放”事宜就马上闪人,根本不给林风一点机会。

就算林风陛下嘴巴上的功夫是天下第一,但人家根本不和你谈,那有什么办法呢?!

因为海外贸易上的巨大利润,林汉帝国的两大金融寡头:晋商商会以及徽商商会现在已经在这个领域注入了大笔资金,而即使是大汉钱庄,目前的主营业务也多是扶植手工工场,其目的地市场也在海外,从林风建立北京政权开始,直隶、宁锦一带手工业高速发展,各种工业产品产量年年激增,而相对的,国内刚刚才结束大规模战争,民生凋枯已极,购买力极为低下,小农经济下的广大农村,虽然拥有一个巨大的人口基数,但却根本无法培育出相对称的市场。

大汉侍郎许淡阳愤怒的大骂:“泥腿子除了买点盐巴之外,根本什么都不要,甚至晚上连灯油都不点。”

如果没有海外贸易,那么短暂繁荣的大汉工商业经济就会立即崩溃——暂且不谈什么投资人的信心不信心,几十万上百万在工场里干活的集体失业就够林风美美地喝上一壶。

就在拟定西进兵团战略的时机,帝国政府内部第一次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而在此之前,一般都是林风陛下怎么说,那同志们就怎么干。

通商侍郎许淡阳大人坚决反对发动西北战争,针对帝国上层的传统派儒家官僚,他说:西北咱们要来干什么?挖坨沙子盖长城么?不打通东南亚商道,朝廷还有钱么?朝廷没钱了,还怎么养军、理政、治天下?!

所以,他提出的理论就是:目前大汉的地盘够了,唯一的问题就是太穷,所以朝廷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税源,至于战争——要打就打台湾,如果不打台湾,那就干掉吕宋岛上的那帮国敌。

这个理论得到了各地客商的热烈拥护,此后,北京城内各大茶馆的说书先生迅速开讲《吕宋大难记》,绘声绘色的向广大人民群众讲述海外华侨的苦难,一时之间,“那帮背井离乡的天朝弃民”忽然之间得到了广泛同情,北京城内广大清流怒不可遏:岂有此理,当真是岂有此理!!天朝子民居然被蛮夷屠杀,是可忍,孰不可忍?!

帝国政府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书生们口口声声:朝廷奸贼当道,祸乱朝纲,毫无疑问,周培公和李光地都是蛮夷派来的奸细,目的就是蛊惑伟大地汉王殿下,搞垮天朝帝国。

承天府府尹段天德大人焦头烂额。

就现状来看,发动一场针对东南亚地区的殖民地战争势在必行,实际上林风也明白,这种事情根本没什么好谈的——这年头,一没国际法,二没wto贸易体系,有什么好谈的,不杀个几万欧洲人这个局面根本没办法打开。

但是,如果进行殖民地战争,那西北怎么办?葛尔丹怎么办?科尔沁怎么办?如今南北分治,尚有伪清余逆,难道华夏一统就不重要了么?!

儿子的周岁并没有给林风带来多大的喜悦,政务上的难题着实令人苦恼。就在林风犹豫不定时,宫外当值的大汉郎中令李二苟上校进来禀报,说是俄罗斯帝国沙皇陛下驻京使节,伊霍诺夫斯基宫外求见。

“他是一个人么?!”林风问道,

“是!……哦,不是!”李二苟略略一怔,随即改口道,“回禀殿下,除了他自己之外,鸡大人还带了他的小侄儿!”

看来应该有点搞头,林风精神一振,“快请!”

第四节

这段时间以来,伊霍诺夫斯基一行在直隶的生活很繁忙,其中最主要的业务就是找房子——这件事情确实令大汉帝国的官员们有点难以理解,实际上这种使、领馆的概念对于十七世纪的中国官员们来说有些陌生,在以前的历史记载中,国与国之间外交活动很少采取这种方式进行,或者说不是采用“驻大汉国大使”这种说法。

如果说有类似情况的话,倒可以拿《史记》上的某些事件来比较一下,不过那个时候的大使不叫大使,正确的名称叫“质子”,至于稍微低级的隶属官员,那也根本没有什么秘书参赞或者武官之类头衔,中国人的说法一般叫什么“主薄”或“从事”甚至“食客”之类。总而言之负责接待洽谈的礼部官僚们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根本不知道这帮人到底是来干什么——或者说是这么理解:既然没有打仗,彼此之间又没有什么直接威胁,那这帮家伙干嘛在北京长住呢?

因为缺乏沟通了解的关系,俄罗斯沙皇帝国在北京的大使馆建立过程中还闹出了一些小小的笑话,比如最开始的时候,大汉礼部官员就搞不清楚这个所谓“俄国大使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听说人家准备长驻,而且不打算住大汉的贵宾馆,这边官员们就有点犯难,经过多次调研会议,礼部尚书李绂大笔一挥,专门拨了一笔银子准备给人家盖房子,而且还专门行文总参谋部衙门,要求大汉军方派出精锐部队进行保护。

在大伙儿的心目中,这个大使馆大概就是一个“贵宾馆别院”,可能是人家老外不大喜欢“市井喧闹”,很喜欢咱们的“田园风情”或者“淳朴乡土”啥的,总之就是很文人、很诗情画意的那种——这个论调很对诸位大人的胃口,众人于是对一众俄国使者顿生敬仰:果然不愧是大国使者啊!格调就是这么出尘飘逸。

不过既然如此,咱们天朝上国,那就万万不可丢了面子,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嘛,咱们泱泱中华人文荟萃,岂能连这个都不懂吗?!所以工程立即上马,免得人家说咱们满朝文武都是一帮市侩。

当这边轰轰烈烈忙了大半,负责全程陪同接待的礼部官员得意洋洋告诉慢世界找房子的伊霍诺夫斯基大使阁下:您老就甭忙了,这点子小事何必劳驾您,咱们大汉早已把大使馆安排妥当,您就收拾收拾搬家吧。

可以想象伊霍诺夫斯基一行哭笑不得的神情,于是双方不得不就“大使馆”这一概念进行一连串的斡旋探讨,当俄罗斯使者告诉大汉官员,所谓“俄国大使馆”就是沙皇陛下在中国的领土,没有经过允许,大汉国不得侵犯之类后,帝国礼部一片哗然:这还了得、这还了得,真他妈反了不是?!这帮子蛮夷真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边还没打仗,你们就盘算着割让土地了,而且一开口就是京城,真当咱们大汉百万雄师是摆设不成?!

于是谈判立即破裂,礼部尚书李绂立即上书汉王林风,在他看来,这件事情根本没什么好谈的,什么叫“有辱国体”?什么叫“丧权辱国”?如果说这件事情都能够妥协,那他这个礼部尚书除了上吊之外,真找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以谢国人”。

林风在这个事情上颇为为难,这个时候俄国使团在京城“割据”的事情已经传遍朝野,一众官员议论纷纷,这个时候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情,实际上关于俄国人常驻京城这件事情,大多数官员的看法就是“此辈蛮夷见中华强盛,心而慕之,于是遣质子而求庇之”,拿出当年李世民时代关于突厥、高丽那档子历史来比较,所以说这边原来定下的基调就是:咱们大汉对他们得客气而不失亲热,同时还得要“剿抚并用”,也就是说要让人家感受到咱们大汉天朝的气度,也得让他们明白咱们的强悍的实力,而通过这些手段,最终要让他们对中国产生“象儿子依赖父亲”的那种感觉。

可以想象,伊霍诺夫斯基当然没打算让彼得一世拜林风当干爹,而俄罗斯方面也没打算给汉王上个什么“天可汗”之类的尊号,于是两种意识形态立即撞了个头破血流。

当把这件事情梳理清楚,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林风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让手下的一帮文武大臣们明白大汉国与俄罗斯帝国之间的关系。

关于所谓俄罗斯大使馆的事情,林风给出解释就是一桩人情往来:因为俄罗斯人那边非常客气,咱们的使者团去了莫斯科之后,人家的皇帝二话不说,立马在自己的首都给咱们割让了一块地盘——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是谁?咱们是天朝上国,那还能占人家这点小便宜?再说了,我汉王是什么人?那还能欠人家俄国皇帝这个人情?人品有这么烂么?

现在人家俄罗斯使团千里迢迢的过来了,咱们能让人家看扁么?占小便宜和小偷小摸有啥区别?要真干出来了那咱们中国爷们还怎么做人?所以说如果不还这个人情的话,岂不是让满世界的蛮夷看笑话。

无可否认,林风在这一方面的天才是无庸置疑的,不论什么事情,伟大的汉王陛下都可以另辟蹊径找出一个非常贴切的解释,从而令大多数人感觉非常合适。这一次也不例外,当中南海的解释出来之后,朝野上下包括最喜欢挑刺的京师清流都感觉非常合乎情理,要知道这种事情就是大伙的面子,而中国人的特点就是:丢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丢面子。

在这一系列事件之中,不论是好是坏,俄罗斯沙皇帝国使者团在北京的处境都非常尴尬,现在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令他们感觉有点莫明其妙,因为就他们来看来,俄罗斯帝国对大汉国的态度是非常之友善的,而且在许多方面:包括领土纠纷、军事同盟等抱了极大的希望,甚至还准备进行一些妥协,从而和这个远东大国建立一个牢固地、亲密的盟友关系,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所处的这个国家是如此的离奇古怪,令他们无从捉摸。

伊霍诺夫斯基大人在这段事件之内正式展开他的外交活动,先后拜访了大汉帝国首相李光地、户部尚书陈廷敬、巡检都御史陈梦雷、通商侍郎许淡阳以及其他重要官员。当然,这些活动大多是用非常私人的方法来进行,在这一系列活动之中,可怜的俄罗斯人在北京大大地出了几个洋相,甚至一度成为全北京人的笑料。

起初的时候,伊霍诺夫斯基侯爵大人大出血本,拿出一大笔金子来举办了几个奢华庞大的酒会、舞会,实际上这个方案早在莫斯科的时候就已经拟定完毕,而这一次俄罗斯使者团众多的随员之中,就夹杂着大批优秀的厨师、调酒师以及训练有素的美丽侍女,诸位外交大臣满打满算:人家中国使者团在莫斯科刮起了“中国旋风”,那咱们伟大的俄罗斯帝国是不是也应该回敬一个?让那帮远东佬见识见识咱们博大悠远的俄罗斯文化。

俄罗斯使者团的邀请悉数成功,站在中国人的角度,一众大汉高官一开始倒也不敢疏忽,同时也没哪个敢把这件事情当成一次游玩嬉戏,而是百分之百地站在国家地、民族地、外交地高度来对待这件事情,所以当接到伊霍诺夫斯基大人的请帖之后,包括首相李光地等人立即欣然赴约。几个有心人,比如总参谋长周培公、军统枢密使汪士荣等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发出八百里快马公文奔赴各地,紧急征召了几位出身少林、武当的著名高手前来助阵,而这边李绂更是绞尽脑汁,亲自跑到翰林院挑人,很是找了几个精通西域文化的学者充当门面。

总之各位老大准备完全,就等着伊霍诺夫斯基侯爵阁下发镖,要比武就比武,要对诗就对诗,全套上也没关系,总之这个面子一定要保全。

然而真正到了地方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首相李光地大人一进门,两名身材高挑的金发美女就拥了上来,软玉温香撞了个满怀——老实说李光地大人绝对不会排斥这种待遇,但这也得看什么场合啊!!暂且不说什么道学不道学,大厅内一片高官,百分之六十都是他的下级,这边搂搂抱抱算什么?首相大人官威何在?以后还怎么统驭下官?

在李光地大人的领导下,除了几个有限的汉军军官之外,其他官员立即败下阵来,对俄罗斯文化敬谢不敏——侯爵大人的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实际上那几个美女的意思无非就是寒暄问候、接下外套帽子帮忙挂在衣帽架上,另外提前邀请大人们跳个舞啥的,他心中纳闷之极,请帖上不是注明了“舞会”两个大字么?这些中国大人们总不会认为是中国男人和俄国男人搂着跳舞吧?!

没想到就一个过场,人家就匆匆告别,侯爵大人大跌眼镜,实际上接下来他已经准备不少精彩节目,比如马刀舞或者丰收舞之类,绝对健康不沾染黄色内容,而这些充满民族风味的民族舞蹈之后,他侯爵大人就会出来祝词,给在座诸位大人详细介绍关于伟大地俄罗斯民族种种光荣事迹,公允的说,这个办法委实相当之有水准,按照常理来看,一众中国官员在见识了那些充满俄罗斯风味的表演之后,一定会对伊霍诺夫斯基侯爵大人的介绍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而运气好的话,侯爵阁下甚至还可能与其中某些重要人物建立一些私人友谊,但遗憾的是,这些精彩方案还未来得及实施,就已胎死腹中。

这些非常之有趣的新闻当然不是瞒得过林风,虽然这次伊霍诺夫斯基侯爵的舞会邀请了汉王陛下,但限于国体,林风肯定无法出席这种场合,实际上就在误会发生之前,汉王就已经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和这些官员不同,林风倒是知道这个场合的实质内容,而且他也不认为李光地等人会喜欢这个活动。

果然不出所料,当伊霍诺夫斯基撞了不少墙之后,终于想起了中南海里面的汉王陛下,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位陛下倒是一个很有情趣的人,而且对许多外国风俗并不排斥,相对于那些时时刻刻面容严肃、一本正经的政府高官,似乎更容易打交道。

或许是因为比较熟悉的关系,和上一次接见一样,林风对伊霍诺夫斯基比较随便,也是在花园旁边的一座偏殿接见了俄国大使。

“俄罗斯沙皇帝国驻大汉使节伊霍诺夫斯基侯爵,觐见伟大地大汉国国王陛下,愿您永远健康长寿!”

“都是老熟人了,老鸡何必这么客气?!”林风这个时候倒把注意力放在伊霍诺夫斯基身后的少年身上,就在伊霍诺夫斯基按照中国礼仪下跪问好的时候,这名少年傲然直立,目光平视,神情不卑不亢。

郎中令李二苟呼吸急促,脸上泛起一丝怒容,当下就准备出声呵斥,林风却微微一笑,伸手制止,转头对伊霍诺夫斯基笑道,“老鸡,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吧?”

“感谢国王陛下的关怀,您的大臣和子民对俄罗斯人非常友好,我们在北京过得很开心!”

“那就好、那就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林风点了点头,对侯爵笑道,“其实你过得怎么样我倒无所谓,”他伸手一指那名少年,“只是不能委屈了这位先生!”

伊霍诺夫斯基愕然回顾,讶然道,“……多谢……多谢国王陛下垂顾!……但是……”

林风摆摆手,指着旁边的椅子,对少年笑道,“请坐!”自己却站起身来,慢慢走下台阶,和那名少年遥遥相对,坐了下来。

此事大为失礼,旁边的李二苟瞪大了眼睛,几乎不能置信。

林风看了看伊霍诺夫斯基,转过头去对少年笑道,“是彼得皇帝陛下么?!”他点点头,“你好!”

第五节

迎接林风意味深长的微笑,伊霍诺夫斯基一时间直感觉毛骨悚然,当即向前大跨一步,挡住了林风的视线,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抱歉……陛下……当然……咳……咳……我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