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下是直接对着乐成帝挥过去的,虽然没有伤到,但是,那带血的到从眼前划过,造成的恐惧难以想象,乐成帝吓得浑身僵硬,自是不敢在轻易开口。

东西拿来之后,康亲王几乎是掷在乐成帝面前,“写!”

乐成帝这一辈子,最大的挫折估计也就是皇贵妃了,其余的,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如此这般的被胁迫,他自然是不甘恼怒,咬紧牙根,攥紧拳头,太阳穴鼓起,手背青筋直跳,对康亲王怒目而视。

“父皇真的不谢吗?如此就真的别怪儿臣心狠手辣了。”拎着刀就向他的那些弟弟们走过去。

刚才他已经砍了两个,他再杀人,杀光所有的兄弟,都没人觉得奇怪,因此,下意识的就想要躲,然而,就算是能躲过康亲王,那也躲不过众多的御林军。不过,他们中有一个人倒还镇定,端坐在那里,那便是睿亲王李鸿铭,而作为康亲王的头号对手,康亲王第一个下手目标自然就是他,走到他面前,刀直接架到他脖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

康亲王曾经被睿亲王狠狠的压制,让他甚至有难以喘息的感觉,他非常的清楚,便是那些暗中效忠于他的臣子,都有人觉得他不会是个合格的皇帝,辅佐他,不过是利益使然,他们更为称赞李鸿铭,可是,那又如何呢,现在还不是任他宰割,那种快意,与跟乐成帝直接怼时不相上下,“李鸿铭,有今日,你大概也没想到吧。”

睿亲王与他对视,视线微微的错开了一点点,看到于仲擎已经悄无声息的走过来,这位好兄长半点察觉也没有,心中冷笑一声,面上给外的冷静,“的确没想到。”还有你没想到的在后面,“正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你为臣为子,却如此大逆不道,你今日便是得逞了,又能如何?这般无德,便是登上皇位,你又能坐几天?”

“李鸿铭,别说得这么大义凌然,别说你没那心思,斗了那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

“本王承认,本王是想要皇位,但是,本王也不过是想证明给父皇看,让父皇认为本王是最合适的人选,父皇给,才会要,不给,也绝无怨言,像你这等大逆不道的行径,哼……”

“死到临头,你还是这幅虚伪嘴脸,装给谁看呢?”康亲王手上的刀往睿亲王的颈肩一压,就破了一道口子,而他也没耐心跟这个手下败将继续废话了,转向乐成帝,“父皇,你若不写,那么,儿臣就只能先将弟弟们送走了,到时候只剩下儿臣,你还能将皇位传给外人?”

乐成帝恨得睚眦欲裂,而后对上李鸿铭清正的目光,心头莫名一酸,颤抖着拿起笔,说到底,他果然还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子将其他的儿子都杀了,而他自己也不想死,所以只能选择妥协。

苏贵妃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倒是养了一个好儿子,果然是子肖母。”

知道今日的事情,皇后就算是病恹恹的,也不会不出席,一直都强撑着,“比不得贵妃。”

皇后自从病倒之后,就没精力去插手康亲王的事情,思虑但凡多些,这药的分量就得加重几分,身体的病弱,也磨灭了她的野心,她最后的奢望大概也就是太后的位置,至少死得体面点,不过,此时此刻,相较那个她看不上眼的儿子,她却没那么兴奋,甚至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别的不说,这苏氏,实在是太过平静了一些,可这不像是身为鱼肉该有的样子。

皇后目光落在于仲擎身上,这位御林军大统领也有些不同寻常,而当她看到于仲擎迅速的拔刀,由下而上的挡掉蠢儿子手上的刀,反手,将刀架到儿子脖子上,心道一声果然,她来不及提醒一声,然而,便是出口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一下死了心,就算是还有其他的安排,她也不看好了。看向苏贵妃,“看,事实上,的确是比不上贵妃。”

相比皇后第一时间就接受了现实,其他大部分人却很是懵了一下,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康亲王,转眼间成了别人刀下的鱼肉?!这转折,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康亲王在懵了一下之后,很快化为愤怒,他是蠢了点,但是,并不代表他完全没脑子,还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于仲擎,你竟敢背叛本王!你怎么敢,你怎么……”这话与之前皇帝的话何其的相似。

“大皇兄,省点力气。”睿亲王摸了摸脖颈,再看看手指,沾上了鲜血,不过他知道伤势并不严重,挥了挥手,不甚在意,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袖站起身,“什么背叛不背叛的,于大人从始至终忠诚的都只有父皇,不过是知道你欲犯上作乱,逼供造反,与本王将计就计,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说得这么好听,但是,有谁会相信?本质上,还不是跟李鸿熠一样。

康亲王气得脸都黑了,本以为成竹在胸,不想,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在他看来最不会出问题的地方出了问题!

康亲王愤怒不甘,拼命的挣扎,但是,他那点力气,怎能跟于仲擎这个御林军大统领相提并论,挣脱不得,便破口大骂,毫无半点风度仪态可言,这样子,便是皇后看了,都一再的怀疑,自己的种,是不是生下来的时候就被人给换了?半点不像自己不算,连他老子都不如。所以说,对最后的结果,皇后其实早有预料,从自己最开始被算计,病倒之后,就有了类似的感觉,不过,皇后心中冷笑,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他们真正的对手是谁,其实大家都已然心知肚明,都在今日动手,目的大概也都是一样的。

现在,睿亲王占据上风,但是,比起康亲王方才的小人得志,他要显得有风度得多,但是,却没人会对他高看一眼,康亲王的残暴在明面上,他的阴狠却在骨子里,这种人才更加叫人胆寒。

李鸿铭不再理会自己这位兄长,有些事情,在之前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将他视为对手,这样一个人,实在不值得他多费心神。赢了,就该有胜利者的样子,而不是让人觉得是小人得志,那样子,实在是有点难看。

步履从容的走向乐成帝,在他身边蹲下来,动作颇轻的扶助乐成帝的胳膊,好似要扶正他颇为失态的姿势,“让父皇受惊了,是儿臣的不是。”然后,拿起放在因此震惊从手中掉落的笔,放在乐成帝的手心里,“不过父皇,恕儿臣无状,所谓江山不可一日无君,为了国泰民安,朝廷内外稳定,也该早早的立下储君才是。不若父皇今日就写下立太子的诏书,不管你立谁,儿臣都全力支持父皇的决定。”

真相信他才有问题吧!乐成帝侧头看着他,虽然没有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但是,他现在的感觉,比之刚才险些被长子砍刀好不到那里去,甚至更为胆寒,寒到骨子里,对长子还能怒叱,现在却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父皇觉得儿臣这话有什么不对吗?”睿亲王继续轻声细语,做足了姿态,“你看,如果父皇早早的立下储君,儿臣等人也不会整日勾心斗角不是?不过,现在其实也不晚,不管父皇立谁做太子,相信其他兄弟都不会忤逆父皇的决定,全力的辅佐太子,让我启元王朝越发的繁荣昌盛。”李鸿铭看向其他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御林军的刀还明晃晃的对着他们,他们敢说不是吗?除了极个别的,其他的自然是赶紧表态,附和李鸿铭的话。

“父皇你看,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咱们众多兄弟,一向兄友弟恭,即便是有点小矛盾,也不会当一回事,过后就望了,毕竟都是血亲骨肉,这世上,再没有比我们更亲近的人不是?所以,父皇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睿亲王握了握乐成帝拿笔的手。

“你,你,你很好,当真,好的不得了……”乐成帝哆嗦的说道。

“多谢父皇夸赞,儿臣日后定当努力,做到更好,不负父皇期望。”睿亲王笑得温文尔雅,君子风度十足。

虚伪无耻到他这程度,也着实的少见了。

乐成帝哆哆嗦嗦的开始写圣旨,将皇位交给这么个儿子也好,反正论能力,他在所有儿子中,也是比较拔尖的,虽然性情上有缺陷,等他成了九五之尊,也不算什么,当真是为了名声,虚伪一辈子,也未尝不能为天下做点好事。

乐成帝如此嘲讽的想到。

睿亲王看着乐成帝一个字一个字的落成,始终带着笑,而在确定是自己之后,眼中的笑意明显的真切了许多,最后一个字完成,睿亲王将玉玺拿过来,乐成帝倒也没有再犹豫,落印的时候干错利落。

“父皇信重,儿臣当不负所望。只是,父皇,大皇兄要怎么处理?”

乐成帝看了他一眼,事到如今,整个人反而完全的镇定了下来,不咸不淡的开口,“犯上作乱,残杀兄弟,夺爵,贬为庶人,圈禁,遇赦不赦。”

“都听父皇的。”睿亲王乖顺无比。“父皇,这圣旨,何时颁发,昭告天下?”

乐成帝随手卷起圣旨,丢给身边的大总管太监,“即刻去宣旨,另外,朕近来精力有些不支,责令太子监国。”

睿亲王对于自家父皇如此的识相,如此的配合,表示相当的满意。

“皇上连日来多有操劳,是该好好的歇一歇。”苏贵妃也在一旁轻柔的说道。

乐成帝瞧了她一眼,眼神无比的锐利,不过,现在这会儿,苏贵妃完全不当一回事,或许是一切尘埃落定,精神头看起来很好,脸上多了血色,病容消退,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等到太监出去,睿亲王又拍了拍手,一群宫娥端着托盘进来,每个托盘上都放着四个酒杯。“日后,本王还需弟弟们多多帮扶,再次,本王且先敬你们一杯。”

在他的示意下,乐成帝在场的每个儿子、孙子都被送了一杯,御林军还没有撤,他们自是不敢不接,然而,定点大的孩子都有份儿,要说这东西没有问题才奇怪了。

李鸿铭自己也有一杯,端起来,“先干为敬。”干脆利索的喝了。

其他犹豫着,哆哆嗦嗦的,迟迟不敢喝。

“老三,日后为储君,当心胸豁达,心怀天下,对弟弟侄子当爱护。”乐成帝说道,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儿臣谨记父皇教训。”睿亲王笑道。“请了。”

他听了,应了,可就是没当一回事。

诸皇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酒水里到底有什么猫腻,不过,他应该不会下杀手才是。

“呸,李鸿铭,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谁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想让本王喝,门儿都没有。你以为,你这样就是赢了?实话告诉你,秦天鸣乃是本王的人,沈书韩在宫外也动手了吧,那咱们就看看,他们两,谁更胜一筹了。”看到李鸿铭终于有点变脸,康亲王快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对于这一点,李鸿铭倒是着实没想到,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左都督受你蛊惑,才会一时糊涂,做出错事。念在他昔日也为启元立下不小功劳,相信父皇会网开一面,与他说清楚了,相信左都督定会回头是岸。”

康亲王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两的争斗已经分出胜负,秦天鸣又不是傻子,如果及时知道这里的消息,肯定不会继续依照计划行事,李鸿铭,李鸿铭当真是好算计。

“就不要耽误时间了,都喝了吧,不然,外面的事情没处理好,万一秦天鸣带着人,围了各家王府,以及朝臣的家宅,伤了府中的人,那就不好了。”李鸿铭继续温和的说道。

威胁,又是绵里藏针的威胁,不听话,受到的牵连可就大了,而且,如果没有及时的阻止秦天鸣,就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他头上,不可谓不毒。

所以,一个接一个的,只能硬着头皮喝了。

而不愿意喝的,就被直接的灌下去。

乐成帝眼睁睁的看着,“你给他们喝的,到底是什么?”

“绝嗣药而已,父皇放心,对身体不会有损伤的。”

乐成帝霍地看向他,那已经压下去的怒火再一次的沸腾,绝嗣,绝嗣,绝嗣,他从来不曾想到,他这个儿子能阴毒到这般地步,是,他是没杀人,可是,这一招,同样也绝了后患,没有后人,还抢什么皇位,任何臣子都不会相帮,他目的达到了,名声也保住了,好,好,好,乐成帝必须承认,以前,果然是小看他了。

“既如此,朕倒是希望你尽快的生出儿子来,不然,到时候你想过继岂不是都找不到人选?还是说,你辛辛苦苦的谋算一场,最后反倒成全宗族里的其他人?只要是李氏皇族的,你倒也不算对不住列祖列宗。”乐成帝讽道。

而乐成帝这话,着实在无意间狠狠的踩了李鸿铭的痛脚,不过,这种事情,如何都不能捅出来,不然颜面何存。

“父皇这话倒是只说对了一半。”一个令众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引得众人齐刷刷的看过去。

李鸿渊逆着光走进来,穿的是一身玄色常服,衬得整个人如同天神下凡,俊美无俦,不紧不慢的走进来,每一步就像是尺子量出来一般的标准。

李鸿铭惊得险些跳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鸿渊笑了一下,“这么精彩的好戏,不回来,错过了,岂不可惜。”

而跟李鸿铭同样震惊的,可不止一个两个,乐成帝也好不到哪里去。

“父皇大概还不知道,这个刚刚被你立为太子的儿子,其实也早就中了绝育散,柳氏能怀上第三胎,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想让他给你生个皇孙,难度怕是不小。”

“李鸿渊,你休要胡言乱语。”就这么轻易的被揭了伤疤,李鸿铭怒不可遏。

李鸿渊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说起来,要多谢三皇兄了,该处理的差不多也处理干净了,也省得本王出手了。”

“孽障,你果然狼子野心,亏得朕往日里那么宠爱你,信任你。”乐成帝怒声道。

“信任?宠爱?谁稀罕。”李鸿渊淡声道,完全不将乐成帝当一回事,“于本王而言,如果不是你还有点作用,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这话就更不客气了。

乐成帝气得呼呼呼的直喘,那声音就跟扯风箱一般。

“李鸿渊,你竟敢如此的大逆不道。于大人,杀了他!如此狂妄,就地正法父皇也绝对不会说什么。”李鸿铭现在可顾不得什么名声了,李鸿渊不死,绝对是心腹大患。

于仲擎倒是直接放开康亲王,提着刀走向李鸿渊,在众人以为两人立马就会打起来的时候,于仲擎将刀归鞘,“参见王爷。”

李鸿渊随意的摆摆手,于仲擎就走到他身后,所站的位置,与某些时候,站在乐成帝身后的位置完全重合,十足的守卫姿势。

李鸿铭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他们全部都失算了,李鸿渊,李鸿渊,这个人藏得比他们预计的还要深得多。

“李鸿渊,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成为,右都督……”

“右都督?”还不等他说完,李鸿渊后面又一人进来,带着点好奇,龙行虎步,走到前面,将拎在手中的东西随手往前一扔,落地,外面的黑布散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滚了出来,定睛一看,不是右都督是谁?“还右都督呢,特不能打了,在小爷手里连三招都没接住。”贺识海皱皱眉,对这样的水准就能做都督这一点,很是怀疑。

李鸿铭脑中轰的一声,就剩下两个字,完了,这一下彻底的完了,虽然还有前魏为底牌,但是,现在这一步的跨不过去,前魏那张牌也等同于废牌。

这一个人头起到的震撼效果,绝对比之前康亲王手刃亲弟弟强烈太多,那毕竟只是稚子,跟一个掌握军权的将领是一回事吗?绝对不是!

包括乐成帝都是头皮发麻,论凶残,还真没人能与活阎王相比。

李鸿渊眼睛都没多眨一下,“原本还以为你会直接夺去皇位,结果倒是小瞧了你,逼宫就逼宫了,还想着要名声,要名正言顺,计划若是成功了,倒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惜了。如此倒也不错,省了不少事情。”

康亲王计划武力逼宫,而要得到臣子的认可,除了将他们抓起来之外,当然还需要控制他们的家人,而睿亲王是准备让沈书韩救人,让臣子感恩,成为太子,让臣子拱卫他一步一步的上位,就算李鸿熠留下的余孽依旧很多,却也不至于对他造成覆灭性的危险,如此,受到前魏的掣肘也减小了很多。

奈何,秦天鸣乃是李鸿渊的人,自然不会按照李鸿熠的计划行事,反而防着沈书韩,正好,双方都没动那些朝臣的家宅,两伙人直接拼起来了。

——可惜被你这个贱种给破坏了。等等,李鸿铭想到一件事情。

“李鸿渊,父皇立我为太子的圣旨已经下了,而且,你可别忘了,你是鬼子,朝臣岂会同意你登上皇位?”李鸿铭有兴奋起来,他觉得自己抓住了必胜的契机。

李鸿渊勾了一下嘴角,十足的嘲讽,“把人带进来。”

于是,刚刚出去宣旨的太监,像是被拎小鸡崽儿似的拎近来,被扔在地上,而后,一份明黄的圣旨被递到李鸿渊手上。

“你是说这玩意儿?”李鸿渊抬起手,松开,落在地上,一脚,直接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