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宜霖进了宫,有些事情需要跟皇后娘娘打声招呼,这件事情让他娘来承担,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宜霖,你要知道,如此一来,对你名声影响很大。”皇后皱了皱眉。

“臣娘来承担,影响同样很大,臣不可能摘干净,甚至可能被人扣一个不孝的帽子,结果反而更糟,最好的办法就是证明那孩子不是臣的。”其实名声什么的,孙宜霖现在根本就不在乎了,他娶不到心仪的姑娘,不用担心自己的名声会影响到她,加之知道皇后的野心之后,她对自己的看重完全就是出于利用,如此,在读书人中的影响小一些反而更好。

暗中有晋亲王那样一个人在,谁会成为最后的赢家,还真不好说,事实上,孙宜霖在潜意识里,已经偏向了晋亲王。有些事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就会发现,晋亲王本身的能力比其他的皇子强太多,而且从他平日的作风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不是一个愿意屈居人下的人,而且他早就给自己断了后路,那个位置,他不会让给任何人,即便不能名正言顺的拿到,那么他势必会用非常手段,他不在乎名声,不在乎世人对他的评价,自然就更加不会在意会在史书上留下怎样的一笔。

这种情况下,在不属于他同一阵营的人,降低存在感才是最明智的。可惜,孙宜霖不会知道,他的这种做法其实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从他看上靖婉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了李鸿渊的眼中钉,不管如何低调,都毫无意义。

“这种事情是最难扯清楚的,你要如何证明?”

“找出孩子的亲身父亲就完了。”孙宜霖淡漠的说道。

皇后看着孙宜霖,最近的变化越来越大了,尤其是这性情,她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因为什么。“你能百分百确定孩子不是你的?”

孙宜霖拧了拧眉,虽然那沈家女口口声声说孩子是他的,但是,“具体情况,臣还没有查过,超过八成的可能性不是,不过,剩下的两成,即便是,也要让它变成不是。”而这么做会对沈家女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全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从来都不是圣人,坏了他姻缘的罪魁祸首是他娘不假,但是沈家女却是导火绳。

至于依照他娘对靖婉的态度,就算没有这件事,多半也会弄出其他的幺蛾子,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他这桩婚事成不了,孙宜霖拒绝想更多。

想到最后,孙宜霖自嘲,其实这件事,他或许也有错,是他低估了他娘对靖婉的“在意”程度,如果一开始就有足够准备,或许早些知道他娘的心态,与她好好说说,事情或许就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在冷静之后,孙宜霖其实发现了一些疑点,比如说,那沈家女是如何与自己娘搭上的,如果真的发现自己怀了孕,第一时间找的不应该是自己家里人吗?她凭什么就认为找上他娘反而对她更有利?孙宜霖总觉得这里面还有蹊跷,虽然不想面对他娘,但是,具体的事情还是要问清楚。

皇后同意了孙宜霖的请求,不过,她这个嫂子,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再一次干出蠢事,看来是得给她点实际意义的集训,长长记性。

于是,手握定国公府大权的定国公夫人被夺了所有的权利,被几个儿媳以及妯娌给分化,这打击对定国公夫人而言不可谓不大,在内宅,没了主持中馈的权利,就意味着你可能要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虽然她的地位仍在,还不至于如此,但是,从曾经的一言堂,到很多人她可能都使唤不动,落成实在太大。

孙宜霖看了他娘的暴躁状态,有几分庆幸,她被夺权在找她将事情问清楚之后。

他想要拖着婚约,可是骆家却不是那么想的,给他的理由也分外正当,如果不想将她娘暴露出来,那么在他将事情查清楚之前就将婚约解除了最好。

可是这样一来,靖婉就真的要背上一个善妒、不容人的坏名声了。

孙宜霖很在意,骆沛山跟骆老夫人却不在意,因为靖婉已经有了退路,名声稍微坏一点并没有关系,而且,就皇家而言,善妒算什么,根本就不会当回事,只要皇帝老子愿意,他给儿子乃至宗亲送多少女人都可以。

孙宜霖很愧疚,他觉得骆家为了维护他娘的名声而牺牲靖婉的名声,让他站在骆家越发的无地自容,事实上,他也想过他将事情弄清楚之后,如此,骆家至少在明面上再没有了退亲的理由。骆家的态度让他倍感羞愧,实在做不出强行绑住靖婉的事情。

这还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其实想想也该知道,定国公夫人如此踩靖婉的颜面,骆家还会以德报怨的为她着想?到底有多傻多天真才会这么认为?孙宜霖傻吗?想不到这一点吗?没有怀疑骆家为什么要急在这个当口退婚?大概是真的恨透了他娘,又担心他抓着不放吧,除此之外,孙宜霖想不到别的原因。

他已经清晰的感觉到了他娘的偏激与固执,指望她能好好的接受靖婉这个儿媳妇,或许百日做梦比较现实一点。

孙宜霖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再说出挽回的话,“其实可以等到这件事情平息了,再以八字不合为由退婚也可以,现在退婚,对三姑娘并无好处。”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退婚,自然干脆些比较好,我们骆家做不出让无干的人挡在前面的事情。”这种牵扯真的没必要。骆沛山也是真的为了孙宜霖好,不然真的怕李鸿渊动手收拾他,那活阎王一出手,三分的动静,他能弄成十二分的效果。

“我不介意。”

“别说这种傻话。”

孙宜霖第二次从骆沛山口中说这句话。带着长辈的关怀以及劝解。

商量完了,退婚就很快,孙宜霖本来想要见见靖婉,自然是没见到,不过却跟孙宜嘉见了一面。就算是明白自己五哥想要知道什么,孙宜嘉还是只字未露,不仅仅但因为说了靖婉的真正态度会让他更难过,也因为将小姑子的事情透露给外男,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孙宜嘉只是简单的说了自己的情况,她在骆家挺好,不管是长辈们还是骆靖博对她的态度都没变。

“有骆三姑娘在,我对你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只是,五哥希望你这一生都能幸福快活,连同五哥的那一份一起。”

“五哥……”孙宜嘉看着明显消瘦了的孙宜霖,很是心痛,这当真是娶不到婉妹妹,就连同所有的美好一同埋葬了吗?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定国公府,你不想回,就尽可能的不回吧。”

因为孙宜霖在处理这这边的事情,那边的自然就没有过问,与靖婉有关的,自然比那边更重要,哪怕是退婚。因为他这正主儿没出面,沈家与定国公府闹得越发的凶,更因为又人暗中推波助澜,因此,沈家女未婚先孕的事情几乎闹得人尽皆知。

没错,就是沈家女,而不是特指哪一个,因此,沈家的姑娘,尤其是那些适婚的姑娘都受到了影响,一个个都不敢出门,因为一出去,机会被人用打量的目光往小腹上看,有些甚至就那么明目张胆的问出口。

又羞又恼又怒,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尤其是那正在议亲的,亲事十有*要黄,不知道躲在屋里哭了多少回,而那个罪魁祸首自然是最倒霉的,接二连三的被招麻烦,各种羞辱咒骂,让她简直要崩溃,或许是暂时还需要她肚子里的孽种,右都督夫人适当的阻止了,不过也仅仅是阻止了她们拳脚交加,可是罪魁祸首的秦姨娘就遭殃了,其他的姨娘因为自己的闺女被牵连,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她身上。

显然,这种对沈家非常不利的一面倒情况,睿亲王一系没料到的,沈书韩在将整件事情弄清楚之后,就与睿亲王通了气,整个睿亲王一系的人都在致力于将沈家摆在苦主的位置上,可是,这种事情明知道一旦发生,对女子的影响都特别的大,有时候,明明是姑娘被强了,还会被说成不要脸,下作,各种辱骂。这一次的事情,性质有些不同,毕竟孙宜霖以往的风评太好,没什么污点,这猛然间沾上,按理说就会特别的鲜艳,加上引导,太容易将其他人的目光引到他深山,从而弱化沈家。

可显然,最初的目的没能达到。

这弹劾沈书韩教女不严的折子也像雪花一样的铺在乐成帝的御案上。

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对方太高杆。曾经你来我往的交手无数回,相互之间个有输赢,只是这一次好像输得太惨了一点。

睿亲王暴跳如雷,康亲王自然就喜气洋洋。

不过,还是又人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其中之一就包括孙宜霖。在他处理好婚约的事情,再发现外面的言论走向,康亲王一系的人控制力没这么强,这事儿必然还有第三方做推手,谁?恭亲王?还是…晋亲王?

孙宜霖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事儿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插手的必要,即便是插手,难道不应该是两边一视同仁,只是将整体局势搅得更乱吗?这才符合他的利益。

不对,只有他知道晋亲王的部分真实情况,其他人都不知道,如果将局势搅得太乱,超出了任何一方的控制范畴,肯定就会引起很多老狐狸的怀疑,只有这种一面倒,让睿亲王一系认定了是康亲王一系“兴风作浪”。可是,他为什么“帮”的是自己,而不是沈家,按道理说,即便上是看到苏贵妃的份上,也该“帮”沈家才对。

而骆沛山大人与其老妻说起这情况的时候,又一次的止不住叹息。

“作何叹气?”骆老夫人不解。

“我是担心咱家三丫头日后成为祸国妖姬啊,骆家那庶女踩了三丫头的脸面,晋亲王就要把整个沈家都搭进去,我瞧着,这事儿只怕会越演越烈,搞不好连同出嫁的沈家女都会受到牵连。晋亲王这私欲这么重,日后三丫头但凡有点偏好,不都可能弄成大事情吗?”

骆老夫人直接给他一个白眼,“婉婉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最是一遍的年龄她都一直坚持本心,日后还能被眯了眼,没了分寸?真遇到什么不应该的事儿,婉婉自然会规劝着些。那沈家女感跪到骆家门前,闹得人尽皆知的时候,就该想到或许会有这样的后果,我倒没觉得晋亲王做得有什么不对的。”

骆大人选择了闭嘴,他算是看明白了,涉及到三丫头,自家老妻跟晋亲王的想法那是不谋而合的。行,这婚约也解除了,暂时还对外公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边,暂时也不会有人再打三丫头的主意,自己还是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的熟悉吏部才是正经。

骆老夫人沉思,按理说,定国公夫人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晋亲王选择对沈家出手而不是定国公府,似乎有些说不通啊。

李鸿渊在之前的事情上作了推手,可没想让她们闹到明面上,沈家是在明面上下刀子,在定国公府的却是暗刀,还是专门针对定国公夫人的,人最在意身上,就让她失去什么,越是高高在上,就越是要让你低贱如泥。

这两日,定国公府的亲朋可是没少登门“看望”定国公夫人,各种明嘲暗讽,更有对孙宜霖的各种诅咒,定国公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可是再抖定国公夫人威风的时候,压根就没人理会她,甚至有那胆大的,直接动手反抗。

几度气急攻心,终究是一病不起,垮了身体,如果能好好将养,或许还有事好起来的一天,可是,各种指责,各种羞辱,让她背负的压力太大,别说是心平气和,更别说反思,变得越发的偏执。不肯好好吃药,每每乱砸东西,还要孙宜霖亲自侍疾,孙宜霖要入宫当差,又忙着查那沈家女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何人的,跟靖婉退了婚也没那么快缓过来,他娘还拼命的折腾,可谓是心力交瘁。

本来喝着喝着药,定国公夫人突然就打翻了药碗,“你个孽子是不是也巴不得我现在就死了,然后你就能娶骆家那个狐媚子了?”

一会儿又哭得惨兮兮,“宜霖,娘是立马再给你定一门亲事,你马上成亲好不好?”大概是真怕孙宜霖这一辈子都不再娶妻。

得不到回应又开始发脾气。

孙宜霖沉默,然后起身离开,无视了屋里屋外的兄嫂庶妹们,对于孙宜彬的挑衅也一个眼神都欠奉,至于身后——孙宜霖我告诉你,我没那么容易死,你休想把骆家的狐媚子娶回来,他也当成了耳边风。

孙宜霖有时候也很疑惑,他娘怎么就会变成今日这模样,曾经也是要气度有气度,要涵养有涵养,端庄贤淑,虽然严厉,却也温柔,现在呢……

沈家焦头烂额,自然更是逮着孙宜霖不放。

孙宜霖心狠起来,同样能将人刺得体无完肤,说话不带脏字,就将沈家那姑娘贬得比花楼的妓子还要不如,而且之前就从骆家的府医那里问到了那孩子大概上身多久了,三个多月了,而对方又咬定是他的,他基本上就确认了事发的时间跟地点,那是在靖婉进京前不久,康亲王邀约到城外的皇庄。

事实上真要差,也不是那么难。不过,他那次的确是喝多了。

就在他准备一个一个的理过去的时候,有人主动站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康亲王。

孙宜霖不确定真是他,还是皇后让他站出来的,不过,这锅既然有人接了,孙宜霖也就痛痛快快的甩了,也没兴趣再查下去。

面对沈家人,康亲王很光棍,他喝多了,糊里糊涂的找表弟准备秉烛夜谈,结果睡着了,就占了表弟的房间,表弟挪到了别屋,反正按照沈姑娘最初的说法,是她自己爬的床。“你们早说是那回啊,不然本王早承认了,何必因为捡到宜霖的玉佩就非要赖上他。要说法是吧,行,晚点本王就让人抬进康亲王府去。”

康亲王都这么说了,谁对他也无可奈,他是亲王,帝王之子,风流快活一夜,大臣的女儿又如何,没嫌弃她是破鞋,愿意接纳入府就不错了。

于是,这事儿就只能这般不了了之。

都说了,这种事是最说不清的,空口白牙,你可以咬死赖上去,人家也可以咬死不承认。到最后,明面上看着,损失最大的大概就是沈家了,没从定国公府捞到好处不说,还是坏了名声,出嫁的姑奶奶们在婆家受了影响布不说,最惨的适婚姑娘,定亲的,被退了,议亲的,黄了,待议亲的……总之,都不会有好姻缘,大概只有那些几岁的没太大的影响。

同时,孙宜霖跟靖婉退婚的事情也慢慢为人所知,而另一条是对靖婉不利的流言也在蔓延。